山外青山楼外楼-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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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婆婆见白发老者沉默不语,心气顺了些,幽幽叹道:“这世道惟一不变的只有……”说到这里,她眼圈儿又红了,底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过得一会,银发婆婆轻轻哼起一支曲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白发老者闻听银发婆婆唱起《诗经》里的《桃夭》篇,正是昔日自己亲口教她吟唱的调子,内心剧震,说道:“卿素,你还记得这曲子……桃之夭夭,哎,桃之夭夭……”
“我怎能忘了呢?”银发婆婆听到白发老者叫自己的闺名,眼眸朦胧,仿佛穿透岁月,心神回到与白发老者泛舟洞庭、踏春桃源的年少时光,悠然道:“沙烟,要是能回到从前该多好啊!花正红,水正清,携手江南,烟雨蒙蒙,多么清新的世界啊!”
白发老者见银发婆婆不叫自己“糟老头”,却呼自己的本名,至少有二十年没听到她这般称呼自己的名字了,心中一荡,恰似老树发新芽,春回大地,不禁也有几分痴了,说道:“岁月催人老,青丝换白发。多少青春年少,只剩烟雨楼台。空有一腔热血,到底壮志难酬!卿素,你我眨眼都老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糟老头,甚么不提也罢?我偏要提!”银发婆婆不依不饶说道,“你是不是良心不安了?你扪心自问一下,这辈子,你可负我良多?”
白发老者清癯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惘,说道:“卿素,你该是最了解我为人的知己。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我自从跟了荆国公,士为知己者死,一心只为天下苍生谋……”
“又来了,又来了!糟老头,这话你都讲了多少遍,我耳朵都听得长茧了,你烦不烦呀?”银发婆婆生硬打断白发老者的话,怨恨道,“为甚么你们男人眼里只有大家,而不顾小家呢?”
“卿素,男儿志在四方!如果没有大家的太平,哪来小家的安康?”白发老者辩驳道,“你怎么就一直不能体谅我的良苦用心呢?”
“哼!都辩了大半辈子了,我也懒得跟你再罗唣!”银发婆婆语气陡升,说道,“还是让虬龙杖说道理吧!”
“疯婆子,你……”白发老者为之气结。
“我就是这样!糟老头,你看不顺眼吗?那再打过!”银发婆婆身子一正,顺手提起虬龙杖,摆开架势,就等白发老者上前交手。只是她刚经历过一场恶斗,精气损耗颇巨,摆出的架势终究没有平素一小半神威凛凛的模样,但其间洋溢的怨恨之情却不减反增。
白发老者看到银发婆婆瞬间变脸,恢复到斗气斗狠的凶模凶样,不禁颓然气丧,一把将青铜剑插回背腰,眼神茫然四顾,映入眼帘的漫山遍野的雪景愈发渺渺茫茫。突然,白发老者发现在远处的雪地里露出一截剑柄,凭直觉,那正是徒儿王守剑的玄铁剑!白发老者饶是经验老道,也不觉微慌心神,大步奔了过去。
银发婆婆见白发老者神色异常,不知他因何如此:莫非他不屑与己再次交手,故技重施,欲避己而远遁吗?追还是不追?追了这个冤家一辈子,到头来,霜染两鬓,无非是吵吵闹闹,打打杀杀;倘若不追,到底心有不甘,自己一生的情意岂非付诸东流?正在心乱如麻之际,却见他从雪地里拔起一把剑,愣愣出神!
“剑儿!剑儿!”白发老者提起全身残余的内力,朝着群山遍野,白茫大地,大声喊道。
银发婆婆瞧着白发老者的模样,心神也慌了,奔上前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口里却说道:“糟老头,你疯了!”
“还我剑儿!”白发老者双目狠狠盯着银发婆婆,一字一板说道,“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岂能担当得起?”
银发婆婆被白发老者盯得心里发怵,嘴上却道:“糟老头,你吓唬甚么?老身风里来、雨里去,这一辈子怕过谁来?”
“疯婆子,你……你……”白发老者碰上这个命中注定的老冤家,当真是有气没法出,情急之下,说道,“你可知道剑儿是谁家子弟?”
“不就是你的关门弟子吗?”银发婆婆虽然从白发老者的神色上察出事情的真相绝非表面这般简单,但自己与白发老者抬杠怪了,嘴上依然不甘示弱。
白发老者二话不说,就着手中的玄铁剑,在雪地上划了三个字。然后,他手一挥,掌劲过后,将雪地上的字迹抹得一丝也无。
“啊!”银发婆婆惊呼一声!她半天才回过神来,嚷道,“糟老头,你怎么不早说?快找啊!”
银发婆婆自从知道王守剑的身世后,就象变了一个人,积极协助白发老者寻找王守剑。他俩从头到尾把跟宋国禁军打斗的官道寻搜一遍,没有发现王守剑的身影。然后,白发老者和银发婆婆再顺着官道往北的方向一路寻访,直到乌古打驿站,将霉运不断的萧达虎抓来一问,得知王守剑不仅活着,而且逃离了宋国禁军的掌控,这才稍稍放松紧张的心绪。白发老者打听到徒儿王守剑受了重创,到底放心不下,亦顾不得追诛童贯,深入莽莽林海,希望及早找到王守剑。银发婆婆见王守剑没死,心态复常,一路上自然免不了跟白发老者斗嘴。银发婆婆斗得兴起,心忖:糟老头不是只顾大家、不顾小家吗?我却偏偏要让他到我的山庄小住一段。于是,在林海雪原里七拐八弯,拐来拐去,因银发婆婆的精心牵引,白发老者和银发婆婆双双拐到了万兽山庄。
无巧不成书,白发老者和银发婆婆刚好赶上万兽山庄的变故,而且王守剑也先一步抵达了这里,亲眼目睹了山庄的惊变。
王守剑正茫然瞧着自己的师傅和南宫楚楚的师傅斗嘴,不知如何是好,突见银发婆婆将目光对准自己。
“咦?我的徒儿楚楚呢?”银发婆婆惊呼一声,然后凶巴巴地道,“万兽山庄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你们两个娃娃快老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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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万寿殿宴
大辽皇帝耶律延禧自称天祚帝,意思是把自己当成统治天国的皇帝,跟玉皇大帝比肩而居。耶律延禧将专供自己纵情声色犬马、堪比酒池肉林的宫殿命名为“天乐殿”。大辽万寿宴就设在天乐殿。
大宋贺生辰使团正使郑允中、副使童贯和西夏、波斯、大理、东瀛、高丽等各国使团约两百人跟随欧阳公公步入天乐殿。
童贯贴身侍候风liu天子徽宗,所见的豪华盛筵不是小数目,但摆设天乐殿的万寿宴的盛大场面,还是让他再次开眼!
天乐殿架构宏伟,金碧辉煌,整座宫殿能够用纯金作为建筑材料使用的地方,每一个细微的榫头都绝不含糊,能用黄金,绝不用黄铜,单就这一项所花费的巨资则无法数数!而宫殿墙壁上的绘画,明显带有西域风情,一个个眉目传情的仙女坦脐露肚,妖娆多姿,栩栩如生,似欲飞将下来,一舞挑情。大殿两侧摆放着数不清的座几,上面早已坐满了大辽的皇亲贵戚、文武百官、部落酋领,约莫几千人。大殿前头正中的天子席位上放置一张九条虬龙相互缠绕、张牙舞爪的龙椅,此时耶律延禧尚未入座,却已无声昭示此座主人的尊贵身份神圣不可侵犯!
童贯不敢多看,依着欧阳公公的指引,在大殿右侧下首的座席盘腿坐下。
各国使团的人员入席后,参加万寿宴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大辽掌管生辰主簿萧亦谦,指使宫廷侍女撤下各色水果,只留仙桃,再流水般递上山猛海鲜,美酒佳肴。
童贯突然发现对面席位上坐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稍一沉思,便即想起,他是昨夜出现在马家勾的女真大汉完颜斡里不。他的精神比自己好多了,一点也看不出一夜风liu所留下的疲态。完颜斡里不跟身旁的一位四十出头的女真大汉低声交谈。童贯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声,单看完颜斡里不自然流露出端庄、谦恭的神态,就知他身旁的女真大汉是一个绝不简单的人物!童贯特意瞧了一眼,只见那位女真大汉一张国字脸,眉宇之间隐隐似有风雷涌动之势,一双眼睛射出坚毅的目光,似乎昭示着天地之间没有难得倒他的任何困难!童贯只瞧得一会,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像一座大山般逼了过来,再也不敢直视,心想此人厉害至斯,实乃人中之龙,日后必能出人头地,只是天下苍生是祸是福呢?童贯对之产生莫名恐惧的此人就是女真族完颜部落首领完颜盈哥的侄子完颜阿骨打,也就是三年后建立大金王朝的开国皇帝金太祖。
“皇上驾到!”一个司仪太监吆喝道。
大辽北院枢密使萧奉先,南院枢密使、皇弟耶律淳,御营都统萧嗣先,御营副都统、诸行营副都部署耶律章努,诸行营都部署耶律鄂尔多,京都防御使大药师努,春潮宫宫主、御妹耶律狐颜,辽营诸部大将耶律色实,萧伊苏,耶律大石,萧色佛埒,萧萨喇,以及中书会、驸马萧特默等一干辽国精英显贵,率领辽国各族各部首领,譬如女真族完颜部完颜阿骨打等,起立恭迎大辽皇帝耶律延禧。童贯等各国朝贺来使慌忙站起,低垂着头,大气儿不敢出一声。一时间,天乐殿鸦雀无声,只听到一个傲然响亮的脚步声踏上殿来。
脚步声停止,大殿发起山鸣海啸般的喊声:“吾皇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众卿家平身!哈哈!”耶律延禧狂笑道。
众人坐下后,童贯抬起头来,侧目瞧去,只见龙椅上坐着一个威武魁梧的中年汉子,毫无疑问,就是大辽皇帝耶律延禧,只是隔得甚远,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耶律延禧,字延宁,契丹名阿果。辽道宗的嫡孙。他的父亲是耶律浚,道宗立为皇太子。大康三年(1077),耶律浚以耶律乙辛构谗废为庶人,旋被耶律乙辛遣人刺杀而亡。大安七年(1091),耶律延禧刚满十五岁,他一举歼灭皇叔耶律乙辛及其同党,为父亲报了深海血仇!辽道宗早已看不怪皇弟耶律乙辛,所以不仅没有治耶律延禧擅杀之罪,还因其在此诛杀行动中所表现出来的机智、果断、凶猛的性格和才能,颇为赞赏,可以托付治国的衣钵,遂颁诏天下,诏封耶律延禧以皇孙总北﹑南院枢密使事﹑天下兵马大元帅。干统元年(1101)正月,辽道宗死,耶律延禧嗣帝位。耶律延禧自揽皇位已十载,藉己三十五岁生辰之际,大筵天下,当真是志得意满,风光无限,飘飘若仙!
耶律延禧端起御杯,豪气干云说:“朕君临天下,须臾十载,国泰民安,四方来朝!哈哈!众卿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勿得抵赖!谁要是醒着离开天乐殿,休怪朕铁面无私!哈哈!哈哈!”
“皇帝哥哥的提议妙得很,本宫主第一个赞成!干!”耶律狐颜说完,朝耶律延禧眯了一眼,再一口干完杯中佳酿。
群臣谁也不敢持异议,先不说今天是皇帝的生辰,没人愿意做出大煞风景的事情,即使在平时,群臣也不敢轻易劝阻,心知耶律延禧的厉害,谁反对他的提议谁就得倒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