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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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无所谓——我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谁。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只想知道你的看法。”
“但是为什么?”她说着脸变得很苍白。他眼中那无意识的深不可测的笑容更加强烈了。
“我想知道。”他说。
她转过身去,打破了他的迷惑。她奇怪地感到他正在控制她。
“可是,我无法告诉你。”她说。
她走向镜子,把头发上的发夹拿下来。每天晚上她都站在镜子前几分钟,梳理那头黑色的秀发。这已经是她生活中的一项不可免去的仪式。
他跟过去,站在她身后。她正忙着低头取下发卡,把一头秀发抖散。当她抬起头来,她从镜子里看见他站在身后,仿佛似看非看、似笑非笑地站在她身后。
她有些惊诧。她用了很大的勇气才继续梳理她的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要尽力装出她很轻松的样子。她和他在一起她远不是放松的。她绞尽脑汁想找点话题跟他聊聊。
“明天你打算干什么?”她故作轻松地问,但她的心脏却在剧烈地跳动,她的眼睛因紧张而发亮。她感到他可以看出她心中的紧张。可她也知道他象一只狼那样盲目地盯着她。这仿佛是他与她之间的一场特殊的搏斗。
“我不知道。”他回答,“你想做什么呢?”
他毫无用心地说。
“噢,”她带着轻描淡写的反抗说,“对我来说什么都行。”
同时她对自己说,“天呐,为什么我这么紧张——你这个笨蛋,干嘛这么紧张,如果他看出来,我就全完了——”
她不禁笑了一下,仿佛这是个小孩子的把戏,可同时她的心却在怦怦直跳,跳得她要昏迷过去。她可以通过镜子看到他,他就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躯弯腰俯视着她,皮肤白得吓人。她迅速地瞥了一眼他在镜中的形象,避免让他知道她在看他。他茫然盯着她的头,她正用力梳着头发,发疯地用颤抖的手往下梳头发,让头发全披下来。她永远无法转过来面对他。在她的一生中,她永远做不到。想到这一点,她几乎无法支撑自己,要晕倒在地了,无助而绝望。她意识到那可怕的身躯就在身后,那坚实、不屈的胸膛就紧贴着她的背。她觉得几乎无法忍受,马上要晕倒在他脚下,让他肆意来摧毁她。
想到这里,她头脑立时清醒了。她不敢转过身去,她集中全身的力量,用响亮的声音不动声色地说:
“噢,你能不能看看后面的那个包,给我那个——”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一下弱了下来,“我的什么?我的什么呢?”她无声地对自己喊。
但他已经转过身去拿,心中暗自吃惊:她竟会让他翻弄她的贴身小包。她从来都把它带着的。她脸刹白地转过身来,她的眼中闪着狡黯和不可抑制的兴奋。她看见他弯腰俯向书包,很不经意地打开那个系得松松的皮带。
“你的什么?”他问。
“噢,一个小珐琅盒子——黄色的——上面有只正在啄胸毛的鸬鹚。”
她走向他,伸过她漂亮白嫩的手臂,熟练地翻出她的东西,然后把这个制作精美的盒子打开。
“就是它!”她把盒子拿到他眼前,又很快拿开了。
他有些迷惑了。他把她的包系好,而她则迅速梳好了头发,坐在一边解鞋带,她不再背对着他。
他迷惑、沮丧,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她可以驾驭他了。她知道他刚才没有看清她可怕的惊慌。噢,感谢上帝,他什么也没看到。
她慢慢坐下去解鞋带,而他也开始脱衣服。她觉得几乎开始喜欢他,开始爱上他了。
“噢,杰拉德,” 她笑着,温柔地逗他, “噢,你跟教授的女儿开了那么多有趣的玩笑呀——你不觉得吗?”
“什么玩笑?” 他回过头来问。
“她是不是爱上你了?——噢,亲爱的,她难道不是爱上你了吗?” 兴高采烈地说。
“我可不这样想。”他说。
“不这样想,”她追问着,“那可怜的姑娘现在正躺在床上睡不着,她已经为你倾倒了,觉得你如此伟大——噢,太伟大了,什么别的男人都比不上你。真的,这难道不有趣吗?"
“为什么有趣呢?有什么好玩的?”他问。
“看你一点点地迷倒了那姑娘,”她说,“真的,杰拉德,噢,可怜的姑娘。”
“我对她什么也没做。”他说。
“行了,那姑娘被你那么轻易地抛起来。”
“那是在跳舒巴拉登舞呢!"他咧嘴笑着说。
“哈——哈——哈!”古迪兰大笑。
她的冷嘲热讽令他浑身打颤。当他睡觉时,他蜷缩在床里,想汇聚自己的力量,但却无能为力。
古迪兰却睡得很好,一种带着胜利感的睡眠。但突然,她几乎惊醒过来,黎明的曙光已溶满了小木屋,光线是从矮窗上射进来的。她抬起头,顺着窗外的山谷看过去,雪地,带粉红色的太阳半露出山坡底部的松林,只见一个人影在晨曦中向这边移动。
她瞥了一眼他的手表,已经七点了,他还在沉睡。但她却一下子跳过来,有点感到害怕——她躺在那儿,看着他。
他有气无力地睡着。她现在竟真诚地看待他了。她一直害怕他。她躺着,想象着他到底是什么,他在这个世界上到底代表了什么。他有着很强的意志和主见。她想起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对煤矿进行了改革。她知道不管他遇到什么问题、什么艰难的困境,他都会克服它。如果他有了什么想法,他一定会实现它。他有这样的天才,只需让他掌握了局势,他就会度过难关。
一时间,她的思想被扯出好远。杰拉德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意志来对付这个世界,他是伟大的。她还没见过别的男人像他这么有潜力。他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但她知道。
他只需要被别人催促着去做,而她可以做到这些。
她心潮激荡,兴奋地想象着未来。他可以成为和平环境中的拿破仑或俾斯麦,而她是背后支持他的女人。
她躺着,看着他。他还睡着。杰拉德,我年轻的英雄,无论如何,你是优秀的,我的杰拉德,无所顾忌的。让我相信有美好的时光。哦,让我相信吧,我需要这个。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她回报以一个调侃、欢乐、谜一样的微笑。他的脸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她的微笑,也毫无意识地笑了一下。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她感到十分快活。她觉得那就像一个小孩子的笑容。这使她也更加光彩焕发。
“你做到了。”她说。
“什么?”他困惑地问道。
“给我信心。”
接着她俯下身去狂热地吻着他,使他一时不知所措。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他给了她信心。她吻他,这使他很高兴,她似乎在抚摸他的心窝,寻找他的兴奋点。他需要她触动他生命的深处,他太需要她这样了。
屋外,有人在用粗犷的、无所顾忌的大嗓门唱着。
“请给我开门,
请给我们开门,
你这个骄傲的人,
用木柴给我把火生着,
雨水已经把我淋湿。”
这天天气晴朗,天空蔚蓝。一阵微风掠过山峰,却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杰拉德心满意足地走出来,脸色极好,神情怡然。这天早晨古迪兰与他非常和谐。他们坐着平底雪橇出发了,等欧秀拉和伯基跟上来。
古迪兰身着猩红运动衫和帽子,下面是品蓝裙和蓝袜子,兴高采烈地在白雪上走着。杰拉德穿着白衣灰裤,在她边上拉着小雪橇。他们的身影在雪地里愈来愈小,爬上了陡峭的山坡。
古迪兰似乎觉得自己全然没入了白雪世界,变成了一块纯净、毫无思想的水晶。她来到坡顶,顶着风四下观望,发现峰峦叠嶂,望不尽的岩石和雪山在天空下面连绵不断。她觉得这儿真像一座花园,山峰就是纯洁的花朵,她真想去采撷这些花朵,把杰拉德都给忘在一边了。
当他们滑下陡坡时,她紧紧贴着他。她觉得她的感官就在火一样灼烫的砂轮上砥砺着。身边扬起的雪花就像是磨刀时溅起的火花。她像一个小球蹦跳着没入一片晶莹的白色中去了。随后,他们在山下拐了一个大弯,到达了地面上,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停下以后,她想站起来,可怎么也站不住。她怪叫一声,转身抓住了他,把脸埋进他的
怀里,昏了过去。她昏昏然伏在他怀中,全然失去了知觉。
“怎么了?”他说,“太快了吧?”
但她什么也没听见。
缓过劲儿来以后,她站起身向四周惊恐地看了看。她脸色苍白,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
“怎么了?”他问,“感到难受吗?”
她明亮、似乎有些变形的眼睛看了看他,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不,”她得意地叫道,“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他们再次登上山坡,然后又飞速地滑下来。古迪兰笑着、滑着,身上沾满了雪粒儿。杰拉德滑得很熟练,他觉得他可以驾着小雪橇穿过最危险的地方,甚至可以飞向空中。似乎他觉得这飞驰的雪橇体现着他的力量。他们探寻了几座大山坡,又开始寻找另一面滑坡了。他觉得肯定会有一个更好的滑坡。他终于找到了。这是一条长长的陡坡,从一块岩石下穿过直伸到山底的林子中。这样滑下去很危险,他知道。但他也自信他可以得心应手地驾驭雪橇。
第几天就在这剧烈的体力活动中度过了。坐雪橇、滑雪,以惊人的速度在白雪中穿行,带着人们的灵魂进入一种超人的境界,进入速度、重量、永恒和冰雪的抽象世界中。
杰拉德的目光变得刚强、陌生起来。当他乘雪橇滑过时,他看上去更像某种有力的无可奈何的叹息,而不是一个男人。他那富有弹性的肌肉变成一个完美高耸的弧形。他身体躯体弹起,毫无顾忌、盘旋着飞起来、冲出去。
很幸运,第二天下雪。他们只好都呆在屋里,否则,伯基说他们都会失去理智,大喊大叫,变成雪地里陌生的野人。
下午,欧秀拉和勒尔克坐在休息室里聊天。勒尔克近来看上去不太高兴,但是他还是很谈笑风生的,像平常一样充满了幽默。
但欧秀拉还在以为他是为什么事不痛快。他的伙伴——那位高个子、白净脸的漂亮小伙子也不安定,走来走回,却不知该去哪儿,似乎受着极大的压抑而在极力反抗。
勒尔克几乎没和古迪兰说过话,而他的伙伴却相反,不断地向她温柔地讨好。古迪兰想和勒尔克聊聊。他是个雕塑家。她想听听他对艺术的见解。而且他的个性吸引了她。他身上有种流浪汉的气质让她好奇;那副老气横秋的长相也引起了她的兴趣,除此之外,还有他那种神秘的孤独——我行我素、不合群的气质,这些在她看来就是艺术家的形象。他很能聊,很爱搞恶作剧,而且很会讲笑话,时常很机智,时而又显得一般。她可以透过他褐色的侏儒之眼,发现在他插科打诨的背后,是与外表不谐调的痛苦。
他的体格也使她很感兴趣——一副小男孩的身材,样子像是个街头流浪儿。他没有费心去隐瞒这一点。他总是穿着一套连短裤的羊毛衫。他的腿很细,不过他并未试图掩盖这一点。这就是他作为一个德国人的特点,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讨好,只坚守自己的原则,完全出乎他自己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