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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恋爱中的女人-第42部分

小说: 恋爱中的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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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说,“我们两个人中如果哪一方要强加于另一方,那就彻底错了。可是,瞧我们俩,就是不能取得一致。”
  他们默默地坐在池边的树影里。周围的夜色十分明亮,他们坐在暗处,几乎毫无察觉。
  慢慢地,宁静的氛围来到他们之间。欧秀拉试探着把手搭在伯基的手上。他们轻轻地、默然不语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你真的爱我吗?”她问。
  他笑了。
  “这快成了你的战斗口号了。”他饶有趣味地答道。
  “为什么?”她感到有趣,又感到有些纳闷。
  “你那锲而不舍的劲头,还有你的战斗口号。你的口号是:‘你爱我吗?投降吧,傻瓜,不然死路一条’。”
  “不!”她竭力申辩,“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可是,我总该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爱我吧?”
  “那么,好吧,就让你知道吧。过后就别再提它了。”
  “那么你爱我吗?”
  “是的,我爱你。我爱你,我知道这已是无法改变的感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再多谈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既欢喜又疑虑。
  “你的话当真?”她一边问,一边快乐地依偎到他身上。
  “那还用说——别问了——接受这个事实,就什么都结束了。”
  这时她依偎得非常紧。
  “什么结束?”她快乐地喃喃道。
  “烦恼呀。”他说。
  她往他身上贴得更紧了。他紧紧地搂抱住她,轻轻地、温柔地吻着她。一切是那么宁静,那么安详。没有忧虑,没有欲望,没有意愿。如此静静地和她相伴在一起,心情安逸平静,相依相偎,沉浸在睡梦般的宁静之中,乐而知足。这真是天堂:乐而知足,没有欲望或追求的烦恼,只有两个人静静地厮守一起。
  她就一直这么依偎着他,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则轻柔地吻着她,吻她的柔发、她的脸庞和她的耳朵,温柔地、轻逸地、宛如露珠垂滴一般地吻着她。然而,耳边的这股温暖的气息又使她心烦意乱,拨燃了原有的毁灭性的火焰。她紧紧地偎依在他怀里。伯基觉得他的血液如水银般在上升。
  “我们需要保持平静,是吗?”他说。
  “是的。”她显得很温顺。
  她仍然依偎着他。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离开他,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该回家了。”她说。
  “是吗?太叫人伤心了。”
  她身体朝前欠了欠,把脸凑过去等待亲吻。
  “你真的感到难过吗?”她微笑着低声问道。
  “真的,”他回答说,“我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相互依偎。”
  “永远这样!是吗?”她喃喃道,听任他亲吻自己。接着,从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哼吟:“亲亲我!亲亲我!”同时,她把身子紧紧地贴着他。他千百次地亲吻着她。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只需要平心静气的感情交流,不要别的,不要激情。因此,她很快抽回身,戴好帽子回家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他却感到一种强烈的欲望和思慕之情。他想,也许他错了,或许他不应该带着他想要什么的愿望去接近她。可那仅仅是个想法吗?还是表现了深切的思慕之情呢?如果是后者,他又为什么总是在谈论感官上的满足呢?这两者是互不相容的。
  伯基感到害怕,感到疲惫不堪。他想到了另一条路、一条自由之路。这条路通往天堂,通往纯洁、单独的生命。在这自由天国里,独立的灵魂比爱情和欲望更渴求结合,激烈的程度甚于任何感情上的剧痛。那是一种自由和值得自豪的单身状态,令人神往。这里的人愿意接受与他人和与另一者长久相处的义务,能够屈从爱的束缚。然而,却不需要为之丧失自我的骄傲和独立,即使就处于相爱和屈服的时候。
  除此之外,仍有一条路,最后的一条生路。他必须奋力奔跑才能跟上它。他想到了欧秀拉,她是多么敏感,多么精巧,她有多么好的皮肤,细嫩得仿佛还需再加一层,她相当温柔敏感。他刚才怎么忘了这一点?他必须马上去找她,他要让她嫁给他,他们必须立刻结婚,以便有一个确定的关系,进入一种明确的思想交流。他必须立时出发,此时此刻就走,去向她求婚,一刻也不容拖延。
  他就这样神志恍惚地迅速朝贝尔多佛跑去。走到半路,他看见了小山坡上的乡镇。这乡镇非但没有向外扩展,反而像是被外围的矿工住宅区的笔直街道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很大的正方形。在他的幻觉中,乡镇看上去像圣城耶路撒冷。这个世界显得那么陌生,那么超越尘世。
  罗莎琳德为他开了门。她有些吃惊地说:
  “哦,我去叫爸爸。”
  说着她就不见踪影了,把伯基一个人留在门厅里。他欣赏着一些毕加索的赝制品。它们是古迪兰最近带进这个家的。他正在赞叹画中对土地作出的奇妙而又能激发美感的处理手法,威尔·布朗文出现了。他边走边把衬衫的袖口放下来。
  “噢,”布朗文开口道,“我去穿件衣服。”说罢他也消失了。片刻之后,他又回到门厅,打开客厅的门说:
  “请原谅,我正在棚子里做一点工作。你请进。”
  伯基走进去坐下,注视着这个男人,他脸庞红润发亮,眉毛细长,双目明亮,黑黑的剪 
过的胡子下面,一张宽阔的富于情感的嘴巴。多么奇妙啊,这竟是个人!面对现实中的伯基,布朗文心目中的自我形象又是多么毫无意义!在伯基眼里,他只看到一个不伦不类、令人费解,横竖不成图案的组合体。什么感情、欲望、压抑、传统习惯和古板的思想,一股脑儿不加粘合地铸进这个神采飞扬、个头瘦长的男人的躯体里。他虽然已经年近50;却仍像20岁时那样优柔寡断,少不经事。既然他连自己都没有造就好,怎么能做欧秀拉的父亲?他不是她父亲。他身上的一片肉遗传了下来,但精神却不是从他身上得到的。精神并非来自任何一个祖先,而是来自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一个孩子要么是个神奇的孩子,要么就是没有造就成型。
  “今天天气比前几日好多了。”布朗文等了片刻才开口道。这两人在情感上没有交流。
  “是啊,”伯基答道,“两天前是满月。”
  “哦!那么你相信月亮是会影响天气的喽?”
  “不,我不这样认为,我对此知道的不多。”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月亮和天气也许会一起变化,但是月亮的圆缺并不会影响天气。”
  “是这样吗?”伯基问,“我没听说过。”
  一阵停顿后,伯基打破沉默问道:
  “我妨碍你了吗?我来是想见见欧秀拉的。她在家吗?”
  “就我所知,她不在家。我想她是去图书馆了。让我去看看。”
  伯基听到他在餐室询问。
  “她不在。”他回来后说,“但不会太久的,你有话对她说?”
  伯基用平静得有点古怪而又清澈的目光看着对面的男人。
  “说实话,”他讲,“我想求她嫁给我。”
  这位老人棕黄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哦……哦?”他边说边打量着伯基。接着,他经不起对方平静、沉着的目光,垂下了双眼,“她知道你要来吗?”
  “不知道。”伯基答道。
  “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布朗文不自然地笑着说。
  伯基双目盯视着他,大声说:
  “对。这事也许是有点突然。”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他和欧秀拉之间的关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不知道……”
  “相当突然,是吗?哦!”布朗文说,他感到困惑,心里不怎么快活。
  “从一方面说是,”伯基回答道,“但从另一方面讲又不是。”
  停顿了片刻,布朗文开口道:
  “嗯,她愿意怎样就怎样——”
  “哦,当然了!”伯基心情平静地说。
  布朗文重新开口时,洪亮的嗓音中夹带着颤动:
  “不过我不希望她操之过急。事后再后悔,就为时过晚了。”
  “噢,不会太迟的。”伯基说,“就婚姻而论。”
  “这是什么意思?”做父亲地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父亲问。
  “如果一个人后悔结了婚,那么这婚姻就算完了。”伯基说。
  “你这么认为?”
  “对。”
  “啊,是啊,也许那只是你的看法。”
  伯基暗自静思:“一点不错。至于你对婚姻的看法,布朗文,还需要你作些解释呢。”
  “我想,”布朗文说,“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吧?也知道她受过什么样的家教吧?”
  “你问我知不知道她受过什么样的家教?”他重复问了一句。
  他似乎故意要激怒布朗文。
  “怎么说呢,”布朗文说,“一个姑娘应该得到的,她都得到了——只要是我们可能的和能够给她的。”
  “对此我深信不疑。”伯基说。他很不策略地打断了布朗文的话头。这位父亲开始有点恼火。仅仅是伯基的存在就会使他不由得感到生气。
  “我不希望看到她后悔”他的话说得铿锵有力。
  “为什么?”伯基问。
  他这一问,像一颗子弹在布朗文先生的脑袋里炸开了。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们那套新方法、新思想——对待婚姻如此随便,就像陶罐里的青蛙一样跳进跳出。我根本不会喜欢这些做法。”
  伯基用从容、毫无表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正在升级。
  “是啊。但我的做法和思维都是新型的吗?”伯基问。
  “难道不是吗?”话出了口,布朗文又觉得不妥,突然住了嘴。“我并不是针对你说的。”他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我的孩子们是在言行都要以宗教为准的教育中长大的,像我所受的教育一样,我不希望看到他们脱离这些。”
  一阵可怕的沉默。
  “超越它呢?”伯基问。
  这位父亲迟疑了一下,他的情绪十分恶劣。
  “哦?你是什么意思?我想说的只是,我的女儿——”说到这儿,他感到无能为力,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他知道他在一定程度上有离谱。
  “当然,”伯基说,“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影响任何人。欧秀拉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又一阵死一般的静默,两人谁也理解不了另一方。伯基感到乏味。她的父亲不是个很有逻辑条理的人,满脑子都是陈腐的老调。年轻人把目光停留在老年人身上。布朗文抬头一瞥,看到伯基正注视着自己,脸上满是不可抑制的气愤、羞辱和强烈的自卑感。
  “信仰是另一回事。”布朗文说,“但是,我情愿看到我的女儿明天就去死,也不愿她们在第一个求婚男人吹口哨般地召唤一下,就惟命是从。”
  伯基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古怪而痛苦的光芒。
  “至于这个,”他说,“我只知道更有可能的是我听命于一个女人,而不是她对我惟命是从。”
  又是一阵沉默。这位父亲有些困惑了。
  “我知道她非常任性,”他说,“她一贯随心所欲。我已经尽量满足了她们的要求。不过,那是无关紧要的。如果她们办得到,她们完全可以满足自己的意愿。除了她们自己的愿望以外,谁的愿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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