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传说 一度君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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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站在暗处看她离开,几个月的拥抱缠绵,终于还是……
这次这几个人虽然逃掉了,但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他低头审视着地上逐渐现出原形的尸体,紧紧地敛了眉头。“是妖界的人?”身后苏嫣声音一如往常的娇柔,自七叶之事以后,她对沐飞玄突然空前地好起来,但是这个男人却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沐飞玄轻点头,只吩咐众人警觉一些,倒也未苛责,可是他的心里却远没有表面上的轻松。是妖界宫卫军的人,妖王手下的直属军队呢。夜探玄字境,有什么目的呢?
其实苏嫣当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自上次她派出去的人有去无回她就料到妖界会起疑。“玄,听说那株七叶灵芝现在在妖界呢,而且……就连妖王也被她迷得七昏八素呢。你说这些人……”
沐飞玄挥手,他这个时候不想听这些是非,深锁了眉头想着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
某草在假山上和一个宫女下棋,一双铁爪往后揽住她,她回头便触在妖王冰冷的面具上。宫女很识趣地退下了,他坐在她身边,用力一揽,任她斜躺在自己怀里。
假山下是荷花池,粉荷亭亭,碧叶接天。风带着些许清香抚面而来,吹起他的几缕长发,阳光懒懒地照在身上,凭添几分睡意。七叶打了个哈欠,问妖王怎么都没有看到蛇君呢?
妖王的手紧了一下,突然开口:“小黑,你和蛇君,是什么关系?”
怀里的人睡眼朦胧:“同修啊。”
妖王哧笑:“他起码上千年修行,你才不过多少年?”
七叶困惑:“可是他确实是我的同修啊,难不成专门在那等我?”
妖王避开了这个话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交手,只能有一个活着,我和蛇君,你选哪一个?”
七叶已经昏昏欲睡了:“你们那么好的关系,为什么要交手……”
妖王伸手抚开她额前的乱发,轻声叹息,小傻瓜,这世界的权力与地位之间,哪里会有什么不变的关系。我只奢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能站在我这边。
晚上沐飞玄在坎水阁打坐,半晌挥退了身边的随侍,声音沉沉:“出来吧。”
一个人从暗影中走出来,声音温雅清朗:“沐宗主好耳力。”沐飞玄不动声色:“你来做什么?”
来人倒是不客气,径直在桌旁坐下来,执壶倒了一杯清茶:“来和沐宗主再谈一笔交易。”
约摸半个时辰,来人出去,沐宗主虽然起身相送却毫不掩饰话中的讥讽:“果然好计策,人家纂位夺权必血流成河,也唯有你,不但兵不刃血,还顺理成章。”
来人笑容不变,言行间依然优雅高贵,冲沐宗主一抱拳,语句中字字诚恳:“沐宗主过奖过奖。”
沐:“……”
第二十四章:纪念周幽王==
妖界突袭玄字境,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没有人能够想通为什么这位妖王放着好好的和平日子不过,要劳心费力地去打没有一丁点油水的玄字境,还要时时担心灭字境援手。妖界自然是有人不满的,但妖王的性格,没有人敢说半个字反对。沐飞玄却显然早有准备,玄字境全体戒备。
妖王只是轻揽着七叶站在高处,七叶不是第一次看到血,可是她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那时候的她还很小,虽然她并不喜欢玄字境这个地方,但是她也一直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能够如此镇定地看尸积成山,谈笑中血流成河。
“戾无诀,”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值得吗?”
铁爪抬起她的下巴,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继续负手而观。
沐飞玄凝重地看着不断涌上来的妖界战士,他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个妖王一出手竟然如此大手笔:“这家伙……疯了!”
那一夜,血与火浸透了月色。
玄字境伤亡过半,青阳子在外游历,诀明子带灭字境的人马过来救援时,玄字境已成修罗地狱。
不知道是何处横来的利箭,妖王挥袖挡过一支,发现其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怀中的七叶。目光有瞬间的犹疑,他不着痕迹地将七叶挡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扫视人群,寻找着发箭的方向。七叶也感觉到了危险,往他身边靠了一靠。
“戾诀是不是疯了?”小刑跟在蛇君身后,一身青衫劲装,竟然英姿飒飒,只是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也透出些许震惊:“他这是想用整个妖界去拼玄字境……”
蛇君依然温雅微笑,身上白色的衣袍乃妖界独产的绢丝所制,质地极轻,在这夏风中蹁扬,腰间的墨玉扣偶尔闪过兵刃反照的光,莫胡突然想到一个词来形容他:温润如玉。小刑跟在他身后,他的声音不紧不慢,闲情逸致地道:“在人间曾经有一个王,为了博他的妃子一笑,烽火戏诸候,江山拱手。”
他缓缓地看向那个人方向,屈指轻弹着右手的翠玉斑指,微笑渐渐扩大:“嗯……有这种豪情,也得付出这个代价才行。”
某草还在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打杀声渐渐地远了,然后身边妖界的战士慢慢地被吞没了。她有些不安,抬头看看妖王,他却只是静静注视全场,眼中竟有一丝冷厉。
“乖,在这等我。”妖王声音很轻,七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如果他让等,必然是不容反对的。莫胡不待他吩咐就欲跟着去,岂知黑袍的王只是一摆手:“你留下,保护小黑。”
“可是王……”他急欲说什么,戾无觉只是一声冷笑,又回头看了看七叶,似乎有砦不大放心,突然倾身吻住了她的唇,七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喂进了嘴里,他一直吻到她吞下去,然后拍拍她的头轻声道:“等我。”一挥袖径自往前去了。
玄字境,沐飞玄和一个人在喝酒,听着外面杀声一片,里面的两位爷若无其事。半晌,还是一旁的苏嫣开口了:“蛇君,你真的有把握赢得了戾诀吗?妖界的帝王之血怕是不可小窥的。”
蛇君倒了新烫的菊花醉,笑道:“稍后再陪沐宗主共饮。”语落,人已去,桌上的酒还冒着腾腾热气。
七叶没有等到妖王,莫胡终于等不下去,凭心而论他是不喜欢七叶的,妖王虽然为人狂傲孤冷、喜怒无常,并不能算做一位明君,但如果不是她,他总不至于和玄字境起这么大的冲突。
“跟着我。”是命令的语气,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定,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也顾不得他临走时的吩咐了。
“他……会有危险吗?”七叶有些不确定,她不知道她对这个成日里戴着面具的王到底是什么感情。她知道他对自己很好,也慢慢觉得这个人还不坏。执掌妖界数千载,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战胜吧。
“自然不会,”莫胡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骄傲:“妖界的帝王体内都有一滴帝王之血,一般的妖类根本伤不了他。”
七叶便微微地放心了些,跟着他又走了一阵,莫胡的速度已经很快,却也没能丢下她,只是唇抿得越来越紧,眉头已经锁在了一起。
蛇君回到桌旁时,酒尚未冷,他轻轻地抿了一口,动作优雅高贵:“谢谢沐宗主的酒了。”
“你……你竟然真的拿到了帝王之血???这怎么可能……”身后苏嫣失声惊呼,那颗冰蓝色的水滴一般的东西在他的掌心中闪烁着耀目的光芒,可不正是妖界的帝王之血?
沐飞玄皱着眉:“赤寒龙血。”苏嫣也变了脸色,无色无味的赤寒龙血,本是道境的秘宝,只要一点点入血,便可毒杀三界神魔,无药可解。
“原来你要它,竟然是这般用途。”沐飞玄看着那个人,他的笑容温暖谦和,执杯的手细白修长,每片指甲都修剪得异常干净整洁,他一开口,无意间便带了一种笃定,仿佛事事皆在掌握之中:“善后工作……就劳烦宗主了。”
他起身优雅地离开,临出门时转身回望苏嫣一眼,别有他义的一笑,苏嫣的目光本就落在他身上,四目一触,那种玩味中带着邪魅、毫不避讳的对视竟然让她红了脸,看看身边的沐飞玄,又赶紧垂螓首压下了莫明的心跳。
莫胡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的鲜血,那个黑袍的王已经被玄字境的道士抬进了玄字境的大厅,毕竟是道家人,倒也未对尸身不敬。莫胡进不去,那时候双方都元气大伤,妖王一出事,妖界自然也无心再战。妖界主将蛇君带人来晚了一步,现在妖界群龙无首,本就暗潮汹涌的局势,一团混乱。
莫胡见不到妖王的尸体,他只有护着七叶在妖军中红了眼,喃喃地道不可能。是的,怎么可能……执掌妖界数千年,平定内忧外患无数的妖王怎么可能……
七叶站在他身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妖类的寿命一直以来都很长,更有许多修成上仙的得以长生不老,刚刚还轻拥着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就不在了了呢?
蛇君带着大部分妖军赶到,玄字境也没有步步紧逼,妖界的战士随着他退回了妖境。七叶跟在他身后,沉默而机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依然住在光明宫里,以前的房间,一样的丫环侍从,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这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会整天呆在屋子里,不再捣乱,不再缠着人下棋,似乎那个黑袍的戴着金色面具的王随时会进来,拍拍她的头问她在做什么呢。
偶尔午夜惊醒,那个枕成习惯的胸膛却不知道在哪里。
她一直没有流一滴眼泪,莫胡一直跟在她身边,他说那是王的命令,他会一直保护她,直到他死。说这话时他冰冷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话中的尖刺:“虽然我是那么讨厌你。”
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外面的人自然是知道她和玄字境的过节的,于是议论她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好话,不外乎红颜祸水,妖妃误国之类。她就不止一次地听宫人们暗地里讲过,可是她只是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妖界与玄字境几度交涉,终于要回了妖王的尸体,当然还有一个樟木盒子,号称里面装着帝王之血,当然盒子本来是空的,不过到了蛇君手上自然也就不空了。出于尊重,玄字境用定魂珠保持着他的幻成人形的身体。那段时间蛇君很忙,战后的抚衅,妖界的内乱,军队的编整,妖王的葬礼,每一件都是劳心伤神的事。
七叶请求送妖王最后一程,这事是一娘在负责,可能蛇君交待过,她很快就同意了。那是一间很空旷的灵堂,周围的宫人用银盆端了水在帮他整理着遗容,妖界的王,葬礼是绝对不能随便的。
她站在他面前看了很久很久,莫胡早已红了眼,握了拳唇已咬出了血。她缓缓俯,宫人们都退到一边,她一手拿了银盆中的汗巾仔细地帮他清理着身体,他的指骨很大,整个手掌非常粗糙,她还记得这双手捂在她手背上的温暖。她跪在地上,很仔细地挑出那一片片指甲中已成黑色的血污,汗巾擦过他古铜色的皮肤,擦过他一身漫漫伤痕。她揭下他脸上的面具,轻轻地替他擦着脸,那伤口依然狰狞着开口大笑,只是……不见了冷厉的目光……
她的指腹轻轻抚过那满脸老树皮一样的皮肤,嘴角的血迹被抹去,她有一种错觉,这只是某一个午夜,他只是在熟睡一般。
宫人们拿了黑袍替他换上,七叶的手还流连在他的脸庞,那只树精小心地唤了声:“娘娘?”
楚一娘只是微微示意,便有宫人过来扶起了她。莫胡擦了擦眼睛跟着她出去,她一直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快要出门时回头,所有的过往都变成了空白,脑子里只记得那场寿宴后,他威严而冷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