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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海青拿天鹅-第125部分

小说: 海青拿天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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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置可否地将下巴一扬。
  话虽这么说,心中却也着实放不下。虽然胜了,剩下的事却不知还有多少要姬舆处理,他从昨天到现在都几乎不曾阖眼,不知身体可吃得消……
  眼见着前堂就在不远,猛然记起自己从昨天到现在,也许久没洗漱了。摸摸脸,我想到□中似有一处小井,犹豫一下,对觪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方才的室中,让他先去堂上,不等答话,便匆忙转身离去。
  脚步急急地照原路返回,踏入□,果然看到了井。我走过去,从井沿往下看,只见里面黑洞洞的,一抹水光泛在深黝处。
  旁边放着一只打水的陶罐,我把它提起,想了想,俯下身,拎着绳子便要把它投入井中。
  手臂忽而被一个力量向后握住,我回头,姬舆的脸出现在眼前。
  天光下,他注视着我,眉宇间有些奔劳的疲色,却依旧不掩奕奕神采。
  我望着他,只觉一切出现得突然,竟有些讷讷的。
  姬舆的唇边泛起微笑,垂眸看看我手中的水罐,问:“打水做甚?”
  “嗯……洗漱。”我小声答道。
  姬舆接过水罐,走到井前,提着绳子将它放下去。
  “舆怎会来此?”我问。
  “我远远见你行了一半又折返,便来看看。”他边说边俯身,只听“咚”的一声,稍倾,满满的一罐清水被拉起。
  姬舆看向我,我醒醒神,走上前去,弯腰伸出手。罐中的水缓缓倒出,我洗净手,又掬着喝了几口,将水轻轻泼在脸上。
  井水暖暖的,皮肤一阵舒坦。我仔细清洗了一会,直起身掏出巾帕。正要擦脸,我瞥见姬舆正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心中一窘,我背过身去。
  后面传来姬舆的轻笑:“为何不许我看?”
  我没有答话,动作利落地整理完毕,收起巾帕,这才大方地重又面向他,笑笑:“现下许你看了。”
  姬舆凝视着我,笑而不语。
  我看到他的脸上还有些战场上的烟尘熏黑,心中似被什么触了一下。
  “舆也来洗。”我扯扯嘴角,走到井前拿起空空的水罐,照着他刚才的样子,将罐放入井中。罐底打在水面上的响声闷闷回荡,我正低头要看,身后却突然伸来一双手臂,稳稳环在我的腰上。
  “再提起,用力使其沉下便是。”姬舆温声道。
  我照着他说的,拉起绳子再一坠,果然,罐“咕咚”一声沉入了水中。等待了一会,估摸着水满了,我再拉起,却沉沉,使劲了几下都没法从水里提起来。
  姬舆低低地笑,一把接过绳索,拉了几下,水罐被提出了井口。
  我随姬舆直起身来,却站着没有动。
  眼前,罐中的水满当当的漾出罐口,地上洇湿一片。
  “姮?”姬舆似察觉了什么,正要把手放开,却被我紧紧握住。
  “舆勿松手……”我低低地说,一股酸涩涌在鼻间。
  姬舆的动作停住。
  我深吸口气,没有回头,也没再开口,眼泪却仍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只将手指用力地缠在他指间。胸中抽起一声长长的哽咽,卡在喉咙,只觉日来在心头积聚的恐惧再不得掩藏。
  身后的手臂环上来,姬舆温暖的掌心将我的手牢牢裹住。“姮。”他唤道,将我转来对着他,迷蒙的水雾中,他的脸近在咫尺,双眸深邃而明亮。“可记得前年孟夏?”姬舆低声道:“我说要你等我,可曾食言?”
  我怔了怔,回想起母亲离世之后,姬舆没几天就赶来探我……我抽抽鼻子,摇摇头。
  姬舆注视着我的眼睛,又问:“可记得滨邑?我也要你等我,可曾食言?”
  我望着他,脑海中浮现出那时在伏里,他从大舟上下来的样子。往事在心中涓涓淌过,我又摇摇头。
  “姮,”姬舆抬手,将我颊边的几丝散发抚去,认真地说:“我生长于王室,当为天子征伐四方,战事于我已是平常。便是将来再有征战,我也必全身归来见你,你当信我。”
  他的话沉着有力,双手也稳稳压在我的肩头,似乎要将我的心安抚下来。我看着他,犹自地时而哽咽,却默然不语。

  迢迢

  姬舆抬手,将我脸上的泪痕拭去。掌间粗砺而温暖,摩挲过颊边,皮肤的冰凉似乎随即融去。
  “姮?”他低声道。
  我深深吸气,要努力驱散心中的不定一般,稍倾,略一点头。
  姬舆弯弯唇角,过了会,他却转头往旁边看看,放开我,俯身将方才的水罐提上井沿。
  我愣怔片刻,上前替下他的双手,把罐里的水倾出来。
  姬舆掬水,往面上泼了几泼。水花在晨光中哗哗四溅开去,沾湿了他的鬓发和衣领。未几,姬舆直起身来,用手将脸上的水珠抹去。
  我放下水罐,从袖中掏出绢帕递给他。
  姬舆弯起唇角,伸手接过。只见他仰起头,将绢帕展开拭在脸上,半干的帕面很快湿透,水珠顺着颚下和喉结滴落,在胸前的衣料上洇开几点水渍。
  “何时回师?”我开口问。
  姬舆将脸擦干,皮肤泛红,呵出一口白气,道:“使者刚至,言天子已知歧周之围,连夜启程,两日即至。”停了停,他又道:“此前我还须往密。”
  我一愣,这才想起旬伯的事,心绪不由一沉。旬伯战死,姬舆无论作为外甥还是主帅,后事都该他处理……“如此。”我轻声道。又忆起上次在犬丘的情形,问:“我可仍须先行?”
  姬舆看看我,走过来,温声道:“战后事务诸多,你先返丰与从人相聚,我等不日即至。”
  和预料中的并无差别,我望着他,微微抿起嘴唇。
  姬舆也没再谈下去。“去用膳。”他说,拉起我的手朝庑廊下走去。
  当我们一前一后迈入堂上的时候,只听语声扬扬,觪和燮正在座上说着话,似乎颇有兴致。
  见到我们,二人停住话。
  “我方才还说要与晋侯将鼎中肉食分食尽了。”觪笑道,话音轻松。
  姬舆也笑,淡淡道:“我等在□逗留片刻。”一边说,一边在席上落座。
  觪的目光瞟向我,眉梢微微扬起。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无奈地瞥他一眼,径自走到他身旁坐下,却发现燮的视线正从上首投来,一瞬,又转开了。
  寺人们随后进来,将饭食呈到各人案前。
  觪没有多理会我,又转向姬舆和燮,同他们继续说起昨夜的战事。
  三人言语往来,堂上气氛渐渐活络。战争的话题不需要我参与,奔波一夜,我的肚子早已饿了,闻到食器中溢出的黍米的香味,一边听着他们议论一边摄衽洗漱。
  “此番终是得胜,只可惜吃食无酒,待返王城告庙,我等当痛饮。”觪看看案上的食器,微笑叹道。
  燮淡淡莞尔:“不榖明朝返国,天子至歧周,还劳太子与虎臣迎候。”
  此话一出,我手上动作顿住。
  觪讶然:“国君将先行?”
  燮颔首:“当下正逢岁末多事之际,不毂离国一月,国中上卿频频遣使来催。此番征伐本临时之计,不毂来歧周前已禀过天子,若此战得胜则先行返国。”
  “如此。”觪沉吟。
  我朝对面望去,姬舆也看着燮,表情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燮和色道:“不毂此次乃为佐虎臣,如今功成,而国中诸务亦不可再拖,不毂须尽早告辞。”
  觪颔首,笑起来:“这般,国君既先行,庆功之饮也不必待大酺,我等便先饮一尊。”说罢,让寺人去取酒来。
  燮微笑默许。
  我望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姬舆,发现他正看着我,若有所思。
  酒很快呈了上来,寺人将三人面前的陶爵分别满上。觪举爵向对面致意,燮还礼,亦举起陶爵。
  姬舆神色沉静,看看燮,仰头,将爵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场混战,歧周城野都须清理,三人并不清闲。在堂上用过膳后,觪让寺人送我去歇息,便同姬舆和燮出去了。
  事情都安稳下来,我在室中坐了一会,只觉积压的困倦很快涌了上来,想到自己很快又要上路,索性在榻上睡下了。
  觪到晚上才再度出现,一见面,他就告诉我,说他已经和燮商量好,我明早随燮一道乘舟返丰。
  我怔住。
  “此乃子熙之意。”觪又道。说着,他笑笑,拍拍我的肩头,颇为意味深长地叹道:“姮,子熙为你可是什么都不计了。”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似有什么微微翻滚,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舆在何处?”好一会,我问。
  “子熙午时往密去了,明日才归来。”觪说。
  我一讶,记起他早晨说过的话,不想竟这么快就去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他见你正歇息,便未扰你。”像是知道我的心思,觪补充道。
  我自嘲地撇撇嘴角,片刻,小声问:“他可留下了什么话?”
  觪瞥我一眼,颔首:“他嘱你返丰后乖乖留在馆中,勿再乱走。”
  我讪然。
  清晨的风仍带着夜里残存的寒冽,水边,只见草木衰黄,笼在蒙蒙的雾气中。
  “为兄不日便去寻你,安心等候便是。可记住了?”大舟上,觪将我身上的裘衣拢了拢,再次叮咛道。
  我笑笑,点头道:“记住了。”
  觪又转向一旁的燮,行礼道:“吾妹多得国君照拂,杞觪来日必重谢。”
  燮莞尔还礼:“太子不必客气。”
  觪微笑,又向从人交代一番,这才走下大舟。
  舟人丁搓搓手,喝出长长的号子撑出竹竿,其余舟子大声相和。大舟缓缓驶离水面,溯流进发。
  我站在舟沿,不住朝觪挥手。他的身影在雾气中渐渐变得模糊,身后的道路长长,始终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出现……
  “舟沿摇晃,站进来些。”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他看着我,神色平和。我颔首,依言往里面挪进两步。
  燮望向方才的岸边,片刻,道:“太子甚关爱姮。”
  我看着那抹远去的影子,笑笑:“然。”
  “姮还盼虎臣到来,可对?”过了会,燮缓缓地说。
  我讶然抬眼。
  燮注视着我,双目清澄。
  我浮起一丝苦笑,低低地说:“然。”
  燮没有开口。
  河风悠悠吹来,寒气碜人。我拢拢领口,移开视线望向舟尾,觪派来的几名从人坐在那里,兴致勃勃地往舟外观望,似乎对水上旅行颇好奇。
  “燮在何处下舟?”过了会,我另起话题问道。
  “也在丰。”夑说。
  我一愣,原以为他要沿水路再走一段,可以节省王晋国的路程。
  “吾妇还在辟雍。”燮补充道。
  “哦……”我一哂,自己的确把她忘了。举目朝前方望去,雾气中,瓦蓝的天空光线氤氲。我的脑海中忆起齐萤挺着肚子去来我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那时,恐怕于她也是尴尬万分,放下身段去与我这曾经的情敌见面,该需要多少勇气?可见她是真正把燮放在心上的,却终究还是没有阻止住燮……
  “燮确当快些回去。”我轻声道。
  燮看向我,目光意味深长。
  “姮,”过了会,他复又将视线投向渐渐后退地水岸,缓声道:“初时,我曾想,在朝堂尽心国事,得天下称贤,身后子孙盈室,此生便是无憾。”说着,他含起一抹苦笑,深吸一口气:“如今便也只当如此。“
  我望着他,这话在心里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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