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来生还给您当儿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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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下决心为自己为娘为这个没有多少希望的家庭争气了。一门心思一如既往地把院子扫干净,把地板擦干净。
不到一年,县委办公室陈主任找我谈话,给我三个月时间,在工作之余学习打字,三个月过后,如果还学不会,那就另选他人,我还继续打水扫地。如果能学会,可以改行当打字员,领导另找他人接替我。
我连忙回家给娘说。娘非常兴奋,娘说,这是你出人头地的机会!你可要抓住啊!你将来要是熬出来了,不要对不起人家陈主任啊!
我对娘说,你放心吧,你说的我都能做到,我保证用不了三个月。
我苦学苦练了五天五夜。
到第六天早晨上班时,我找到陈主任,我说我能打字了。
陈主任半信半疑地交给我一份省委书记的讲话,要我当场打给他看。大半天时间过去了,这个一万多字的讲话被我打出来了。经过校对,仅仅错了一个标点符号,差错率几乎是零。
一时间,打水扫地的县委小公务员是个奇人的说法传遍了这个县的城乡各地。
那时的打字机是老式的,是用字锤子把一个一个字钉子叨起来,然后砸到蜡纸上,类似电影里的老式英文打字机。
娘比我还高兴!娘惟恐她的儿子被传为奇人的新闻别人不知道,还故意问人家,那个奇人姓什么,人家说姓什么什么,该不是你的儿子吧?娘就自豪的说,县委不就一个姓那个姓的吗?那是我大儿子啊!接着,娘就说我从小就是如何如何的聪明等等。
娘更加对我寄予厚望了。叫我多干活,少说话,少往家跑。
其实,那时,大家都时兴晚上加班,根本没有时间往家跑啊!
娘想我了,就到县军人接待站,用当时的摇把电话机通过县邮电局总机要县委电话。单位里的那些主任、科长、秘书、干事们都非常尊重我娘,对电话的我娘非常客气,夸她培养出来一个非常有本事的儿子。娘也经不住夸,就对人家说,要人家好好教育我,我要是不听话就打电话到军人接待站找她,她就到县委来打我。
接电话的人就一个劲的说好好好,才能把电话放下收线,下个电话才能接进来。
渐渐地,大家也发现了娘打电话找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也就是家长里短的。
我呢,接电话也不那么耐烦了,老是说正在忙,事实上真的在忙。娘的电话慢慢地也就打得越来越少了,没什么要紧事,娘就不打电话了。
我工作有着落以后,马上就面临考虑找对象的事了。
当时的县城有一个怪现象,就是有正式工作的特别是体面的正式工作的未婚女孩子出奇的少。就是有,年龄悬殊也大。要么比我大三岁左右,要么比我小七八岁左右。大的呢,是回城知青,小的呢,是刚顶替招工的小丫头。
娘最不愿意我找家在乡下的女孩子,她说她可是吃够了苦头了,再不愿意我继续体会她的感受和难处了,也许是老家大爷老是来我家添麻烦使她心有余悸吧!
至于县城机关里的合适的女人,或者说是我看上的机关里的合适女人,人家连睬也不睬我一眼。
因为什么?因为我一个小小的打字员,工人身份,太不符合她们的择嫁标准了。尽管我是一个奇人,尽管我发展潜力很大,但经过*的人们已经非常现实了。
工人身份,就是这样一个低贱的身份在当时可是很大的先天不足啊!那时候门当户对的标准就是身份问题,还有一些很复杂的连带问题,不象现在简单直观。
而我呢,看来也只能找刚顶替招工的小丫头了。就是那些小丫头,也都在非常吃香的五金公司、百货公司、食品公司、粮站、煤炭公司等当营业员,她们土是土了点,但人家照样看不起县委的一个小打字员!
何况,娘坚持不同意我找家在乡下的女孩子做老婆呢?
有天晚黑,我请了假,去家里看看,恰巧又遇到娘和老实巴交的父亲在吵架,话题是我的择妻范围和标准问题。
娘高声说,孩子成大人了,有出息了,你操过多少心?我养大的孩子我有权利说话!孩子怎么的?不就个头矮点吗?论品行,论本事,弱了谁个了?话又这样说了,他是老大,老大找个歪七扭八的女人,那下面几个还不都得照着学啊?到时候,人家笑话我吗?人家笑话你!你看看你家,啊?有本事!儿媳妇一刷色(意思是面相差别不大)丑八怪!
父亲无语,只顾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满屋子烟雾缭绕。
我对娘说,娘,我自有办法,车到山前自有路。
娘怒目圆睁,说,滚!你给我滚!你懂什么!
那时,我是娘的骄傲,也是娘的希望。从那次无意中打了娘以后,我再也不和娘顶嘴了。我知趣地躲开了。
娘继续发着感慨,对父亲嚷着,你不要这个那个的,我对得起你!我跟了你一个要饭出身的当兵的,给你生了4个儿子两个闺女,我靠自己一双手养活你一家8口人。
我图什么?不就图的为你光宗耀祖吗?不就图的你活得有面子吗?我落着什么了?要不是你,小六子也不会死的!说着,竟呜呜的哭了,声音越来越大。
小六子是我的二妹妹,排行老六。要是活着的话,今年该是虚岁40岁的中年女人了。
小六子是1966年出生的,属马,小名叫冠军,不过大家一直叫她小六子。
小六子长得特象父亲,很漂亮,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特别白,很机灵,用现在的话说,就是IQ系数即智商特别高,学什么会什么,一岁多吧,学当时的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李铁梅唱的《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可谓惟妙惟肖。
当时是人见人夸啊!
不到一岁她就会走路了,每天都是独自一个人到南关桥头就是现在的光明大街北头,迎我们放学,直到迎到最后一个放学的哥哥或姐姐,然后才拉着他们的手,唱着跳着回家去。
小六子长到5岁时,开始出现怪现象,经常躲在门后面、床底下、院门外,或者喊着我们当中谁个的小名,叫我们去把她给找出来。
她一这样,娘就吵她,对我说,这孩子老是出怪象,不好,不吉利。我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娘叹了口气,说,你小,书呆子,你不懂啊。然后,娘就接连叹气。
娘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是1970年冬天还是1971年春天,当时,小六子突然出现感冒症状,来势很凶,高烧几天不退。娘很害怕,对父亲说,去住院几天吧?父亲说,再吃两天药吧。医院味道难闻,你闻了又得吐。再等天把,兴许就好了呢。娘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同意了父亲的意见。
一天后,情况不妙了,小六子呼吸急促,老翻白眼,目光游移。老是怪笑。娘和父亲都慌了,连忙抱着她去了医院。
记得当时还是我找我同学的父亲黄医师给看了。黄医师医术高明,刚从援助坦桑尼亚医疗队回家。黄医师很认真的看了,过了一会,他说,孩子是急性心肌炎,你们早干什么来?!赶快抢救!
一时间,好几个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开始忙了起来。
一天后,小六子的鲜活的生命消失了!
在这之前,为了给小六子治病,我连上学都顾不上了,一天几次往民政局跑,找局长批条子。
按当时政策,革命残废军人直系亲属治病花费经过民政局长同意就能免费。那时,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了,只得靠我去求科员,求局长。父亲不愿去,他太爱面子。
平时,我们几个只要有病,就在家硬撑,不到万不得已时是绝对不去民政局求人的。因为,求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因为经常去求他们,跟他们也都混熟了,叫我喊他们啥我就喊他们啥,只要能把批条拿到手,然后撒腿就往县医院跑,直奔住院的弟弟妹妹病床。
可是,那次给小六子批救命的钱,一个年纪大的科员,这个科员后来当了副局长,当时,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说我们家看病花钱太多了,超支了等等。
我就一个劲的喊他大爷,但也没起作用。后来,娘去了,一个劲给这个科员说好话赔不是。可是,这个科员还是不同意。娘又去找一把手程局长。
谁知道,一把手局长令不动这个科员!
最后,娘只有领着我失望地回到了县医院。
看到奄奄一息的小六子,我和娘还有父亲、弟弟妹妹都只得无助的哭!
因为没有钱,小六子的感冒发展成急性肺炎,然后转成急性心肌炎,才去住院抢救,延误了救治时间。
因为没有钱,犹如飞奔的汽车断了油,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朵鲜活的生命之花在瞬间枯萎!
小六子被埋在乱坟岗子了。
她葬身的地方现在是县城南关县邮电局宿舍小区。
我每次路过那里,都禁不住在心里喊几声小六子,计算着小六子要是活着该是多大的年龄了。
几十年来,从来没有间断。
小六子的突然离去,给这个8口之家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从那天起,我更加痛恨贫穷,更加痛恨当官的,更加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
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生活无论如何艰难,活下去,是唯一的目标!
过年时,娘照例要发押岁钱。剩下的5个孩子,每人还是过去的标准………两毛钱。
那年的大年初一,吃过早饭,娘仍习惯的准备了6份压岁钱,然后一一的发给我们。发到最后,还剩两毛。娘很诧异,说,怎么还剩了呢?小六子呢?小六子又跑哪里藏起来了?你们去找找。
空气顿时凝固了!
好大一会,娘清醒过来了,强笑着对我们说,你看娘这记性!都去玩吧。然后,娘回到她的房间,对着小六子的相片,无声的哭了。
娘哭的时候,是绝对不许我们在一旁看着的。
那年的大年初一,我们几个谁也没有去大街上玩,都一直在家,每人捧着书本,发狠的看着 。
大家不约而同的认为,只有这样做,才算真正对得起娘。
娘发给我们的压岁钱,到了年初二早饭后,是一定要回收的。
那时的压岁钱才是真正的压岁的,谁要是失手花掉了,一顿暴打是绝对躲不过的。娘一边打着,一边还骂我们是败家子是不争气的东西!
有一年年初二,不知什么原因,娘忘了回收我们的压岁钱,夜里,妹妹说梦话,她在梦里计算着两毛钱可以买到4根织毛衣的竹针子,被娘听到了,娘才想起来回收压岁钱的事。
天亮以后也就是年初三早晨,娘开始回收压岁钱了。谁知,只有妹妹一个人宁死也不愿交出压岁钱。她先是挨了几句恶毒的骂,然后又被打了一顿,她才十分不情愿地把手心里攥得汗津津的两毛钱纸钞票交给了娘。
当时,我们对娘的吝啬十分反感!
尽管娘有时也心平气和的给我们讲道理,但我们都不能够理解也不能够接受,由此就怨恨娘,有时候,就恨的牙根痒痒,把压咬得咯吱咯吱的响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七
平时,娘经常派我们出门买东西。东西买回来以后,要报告花钱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