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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大唐乘风录-一金寻者-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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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父已经死了!”郑东霆忙道。 
  “那她不是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柯偃月吗?柯偃月是太行山的王,兵强马壮,比谁不强,何时轮得到我?我彭求醉算什么,江湖上一介行尸走肉,去逞什么能,发什么威?你这不是发疯了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彭求醉说到这里仿佛抽筋一样大笑了起来。 
  “可是你是天下第一侠彭求醉,江湖上的万家生佛,你不去谁去?”郑东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大声吼道。 
  “去他奶奶的天下第一侠,老子我不当大侠好多年了!”彭求醉狂笑道。 
  郑东霆双限直冒金星,脑子一昏,猛然抓住彭求醉的胖头,一个头槌顶在他的鼻子上,顿时让他鼻血长流:“去你奶奶的彭求醉!老子们叫你大侠也好多年了,难道是白叫的,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小兔崽子,敢打我?”彭求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抡圆了醋钵大的拳头,狠狠砸在郑东霆的肩膀上。 
  郑东霆头一低,一头撞在彭求醉的胸腹上,双拳没头没脑地抡在他的身上:“什么叫瞎起劲儿?济困扶危叫做瞎起劲儿?救死扶伤叫做发威?惩凶除恶叫做逞能?要不是老子我一身功夫使不出来,我他妈的还用来搭理你这个老不死的窝囊废!知道什么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老畜生,说好了要去又变卦,拉出来的屎你不说吞回去!” 
  “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儿跟我讲大道理,老子吃得盐多过你吃的米、过的桥多过你走的路,你来教训我?我要是打得过柯偃月那个王八羔子,我难道不去吗?”两个人揪扯着滚倒在地,又蹋又打。 
  “虽千万人吾往矣,明知必死,倾身以赴,这才是大侠,这些话你既然会说,为什么不会去做?打不过柯偃月又怎样?至少你敢去打!天下至少有一个彭求醉敢去惹太行山!就算是死也该让他们知道有人不怕他们,有人敢和他们拼命!”郑东霆嘶声吼道。 
  “强奸逼赌我都见过,逼人行侠仗义老子生平第一次见,我他奶奶的服了你!”彭求醉一把将郑东霆推到对面的菜地里,大手一挥,嚷了一声,“不打了!”说着自己一屁股坐倒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郑东霆踉踉跄跄来到他跟前,倚着墙角坐倒在彭求醉的身边,剧烈地喘息着,两道鼻血从他脸上直挂下来,滴在他的衣襟之上。彭求醉从腰畔解下一条灰白的汉巾,撕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他。郑东霆默不作声地接过汗巾,擦了擦鼻血。 
  两个人就这样靠着墙角,静静看着东方的鱼肚白渐渐变成淡粉红色,再从粉红色变成一片橙红色,直到整个东方变得一片金碧辉煌。 
  “对不起,彭大叔,我不该逼你。”郑东霆终于低声道。 
  “傻话,闭嘴。”彭求醉吐出一口牙血,抬起自己的胖头,望了望天边的霞光,沉吟了良久,忽然道,“我想不起来事情了。” 
  郑东霆眉梢一挑,询问地望向他。 
  “我老了……”彭求醉的话语中透出一股苦涩,“开始忘事了。我以前学艺的师兄弟,我的师伯师叔,我曾经认识的朋友,我教过的弟子,都记不清了。我那一天跟你说我赢过多少次决斗?” 
  “八百四十一次。”郑东霆道。 
  “那是我瞎说的。”彭求醉“嘿嘿”笑了两声,“老实说,我曾经和谁决斗过,赢过谁,杀过谁,都已经记不清了。”他转过头,神色严肃地问,“你说,一个连杀过多少人都记不得的刀客还能算是个刀客吗?” 
  “我觉得……”郑东霆茫然望着天边的朝霞,耸了耸肩膀,“只要他还记得是谁杀了他们,就算称职。” 
  “嗬,嘿嘿,哈哈哈哈。”彭求醉笑了起来,“说得不错。”他看了郑东霆一眼,“你真是郑北飞的徒弟?” 
  “我是郑北飞的儿子。”郑东霆更正道。 
  “你不像,你也不像牧天侯的儿子。”彭求醉摇头笑道。 
  “我是牧天侯的徒弟。” 
  “表面看起来你和他们倒挺像,但是你的心思还只是个小毛孩子。”彭求醉乐呵呵地说,“所有的侠客都是毛孩子,就算他们装得再怎么了得,不过就是些没长大的孩子。咱们大唐别的没有,一个是侠多,一个是诗多。但诗歌再美再艳都没用,没这么个毛孩子在心里,谁也唱不出。” 
  郑东霆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彭求醉一拍自己的膝盖,猛地站起身:“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走?”郑东霆诧异地站起身。 
  “你不是要去关中解围吗?跟着我走吧。”彭求醉淡淡地说。 
  “彭大侠!你真的要去?”郑东霆惊喜地问道。 
  “我六十岁了,老了。老人和小孩一样,都想去尝试一下自己从来没试过的东西。比如:去真真正正地行侠仗义。”彭求醉笑道。 
  “好,彭大侠,我和你一起走。”郑东霆欣喜若狂,大声道。 
  “我和你说过吗?我小时候也曾经梦想过像天山派的那个……呃……顾……”彭求醉扶着脑袋,搜肠刮肚。 
  “顾天涯?”郑东霆问道。 
  “不错,顾天涯。单人独剑,夜挑太行。就像他一样,在黎明时分踏着太行三十六刀的尸体,走到可以看到第一缕阳光的峰顶,倒提手中的神剑,用剑刃将阳光反射到仍然雾霭沉沉的山脚,就像一位披着金光从南天门飞降的金甲天神……”彭求醉眯着眼,缓缓地说。 
  “山下等待的人们高举双手,纵情欢呼,声潮滚滚,回音隆隆,仿佛山崩海啸,云滚涛横。他们对着山顶高呼着:天山派,顾天涯。”郑东霆迷醉地喃喃说道。 
  “不,他们在喊:青州虎,彭求醉!”彭求醉大声道。 
  “不错,他们在喊:青州虎,彭求醉!”郑东霆用力点了点头。 
  恍惚之间,在彭求醉和郑东霆面前似乎真的出现了无边无际的人群,无数张兴奋激动的笑脸簇拥在他的面前,而太行山的刀客们色沮神丧,一排排跪倒在地…… 
  “而我会高举我手中的刀,对那些太行余孽们说,他奶奶的,太行山,你们……”彭求醉刚要把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清晨的阳光突然变得格外刺眼,他眼前一片猩红,接着化为一片深沉的黑色。隐约间,他听到郑东霆焦急的呼叫,但是却无法再睁开眼睛,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 
  彭求醉的身子仿佛一节枯萎的树干,躺在一张青白色的病床上。曾经在洛阳擂上以接续华小龙断指而成名的彭娇神色严肃地将一根又一根耀目的金针插入彭求醉肥胖的身躯之内。插罢最后一根金针,彭娇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张红润的俏脸转眼间变得苍白,汗水扑簌簌地顺着她光滑的额角滚滚滑落。 
  “情况怎样?”或蹲或站的郑、祖、彭、萧四人见状齐声问道。 
  “你们怎么现在才把他送到我这儿来?”彭娇皱眉道,“幸好我行医来到长安,要是再晚一步,你们可以直接给他挖个坑算啦。” 
  “他到底是怎么了?”郑东霆焦急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饮酒过量,经络阻塞,危及心脉。现在我用金针吊命暂时止住了恶化的趋势,未来的情形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只能听凭老天保佑。”彭娇冷冷说道。 
  “怎么会突然间出这种事!”彭七烦躁地搓着手,“大伯好歹也是气功高手,身子怎么这么不济。家里人如果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急死了。” 
  “唉,如今关中刑堂危如累卯,彭大侠倒下,关中之围如何去解?”郑东霆双手抬起按住头颅,急得团团转。 
  “现在你还有工夫关心这个?”彭娇瞅了他一眼,沉声道,“咱们还有更要紧的事!” 
  郑东霆这才想起,连忙点点头:“对,现在只能先救下彭大侠的性命,你需要我们侦些什么?” 
  “刚才我为彭求醉一共施了一百零三针,一针半两黄金,看你是熟人,减去半两诊金,你们需要给我五十一两黄金,否则按照我的规矩,只能把他抬出去埋了。”彭娇神色木然地说。 
  “什么?”郑东霆,彭七和萧重威瞪大了眼睛惊叫道。 
  “你个彭娇真不是东西,彭大侠看病还要钱,他可是天下第一侠!”郑东霆瞪大了环眼怒吼道。 
  “我管他是鱼是虾,诊金照付,童叟无欺。”彭娇冷然道。 
  “但是彭娇,凭咱们两家人的关系还计较这些吗?”萧重威赔笑道。 
  “亲疏远近,一律此价,天王老子,不得赊欠。”彭娇干巴巴地说。 
  “畜生!他可是你爷爷!”彭七气得脖颈子都红了。 
  “我奶奶可不是这么说的……”彭娇叉起腰尖声道。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已经被彭七一把捂住嘴,连声道:“大侄女……家丑不可外扬啊,罪过罪过。” 
  彭娇一把将彭七的手甩开,尖声道“不付诊金,就算是亲爹娘我也不看。你们大可把这个家伙抬到门外挖个坑埋了,隔三岔五浇个水施个肥,说不定能给你们长出一个活蹦乱跳的新大侠出来。” 
  “师弟,你搞定她。”郑东霆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懒洋洋地朝祖悲秋挥挥手,接着一屁股坐倒在彭娇医馆的坐椅上。祖悲秋点点头,来到彭娇面前,肃然道:“彭姑娘,刚才你只施了八十八针,并非一百零三针。按照一针半两算,只得四十四两金。你开医馆向不二价,如今虚报价格自毁声誉,此事传扬出去,须得不了多少好处。” 
  彭娇浑身一震,上上下下打量了祖悲秋一眼:“你刚才竟数过了?” 
  “刚才你依次点了手太阴经十一穴,足太阳膀胱经五十一穴,任督二脉二十六穴,合共八十八穴。”祖悲秋道。 
  “哼,你待怎样?”彭娇紧张地将手合在小腹,抿着嘴望着他。 
  “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诊金,不过我在洛阳开了一间赌场,如果彭姑娘喜欢赌两手,可以到我祖家赌场随时拿一百两黄金使用。”祖悲秋将一张借据和一块令牌递到彭娇手中,“如果彭大侠能睁眼见人,三百两:下地走路,一千两:完好如初,三千两,另奉送祖家大酒楼免费宴席二十五桌,给你留下凭窗水景席一处,随时享用。” 
  彭娇一把将令牌和借据抓在手里,微微一笑一“我欣赏你。自当全力以赴!” 
   
  一身是胆真英雄 
   
  好不容易安顿好彭求醉,彭七、萧重威和祖悲秋守在病床前,耐心地等待着彭求醉醒来。郑东霆撇下三人,筋疲力尽地走出彭娇的医馆,在晌午的朱雀大街上茫然地走着。多少天了,他和祖悲秋多少次出生入死,忙里忙外这么久,到最后终成一场空。现在关中刑堂里到底怎样了,连青颜怎样了,天山派怎样了,好汉帮的兄弟们怎样了,他统统不知道。他只知道,事到如今,刑堂内的所有人都已经没了活路,早晚死路一条。 
  “你跟他说:十年前,你曾经救过一个小姑娘,你对她说,咱们行侠仗义的,不会告诉你身家来历的。后来那个小姑娘长大了,她一心想着和当年那个大哥哥一样行侠仗义,这样总有一天能够和他重逢。十年过去,那个小姑娘仍然在寻找着他,一直到她身死的那一天。” 
  “你跟他说:希望你今后行侠仗义,至少留下你的姓名。否则,将来不知道有多少少女要重复那个小姑娘的悲剧。” 
  连青颜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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