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元-燕倾天下(出版)-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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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强敌,偏偏因为心绪散乱,诸事繁杂,将这事忘了干净,也是没想到朱高炽这么心急,迫不及待的告诉了沐昕。
若是由我自己缓缓向沐昕说来,再说明我的意图,沐昕定不致有此激烈举动,如今给朱高炽抢先一步,以他的性子,不知向沐昕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不堪种种,保不准。。。。。。
沐昕岂是轻易为人所利用之人,此事令他决绝至此,纯是他过不了自己那关,他向来视我如珍宝,珍重呵护无有以极,更曾发誓护我终身,然而密林之夜,他不仅没能护得了我,令我险被亲弟逼奸,反倒因疑我心地为人,致使我恼恨昏倒,这要一直以爱护我为第一要务的他,如何接受?
何况我那日挣扎窃药,火焚寝宫以致为朱高煦所趁,也是为了让他不致伤损真元,如今他得知真相,那番自责苦痛,我不用想象也清楚明白。
如果可以,我自然愿意将这段往事永远尘封,换他宁静心境,然而今日,却被人以最糟糕的方式,猛力掀开,令他知晓。
朱高炽!这一刻我恨他牙痒,犹胜朱高煦。
沐昕一直背对着我,身影微微颤抖,似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又似已不愿不忍再面对我,我叹口气,看来要在解决父亲滔天怒气和弟弟猛烈报复前,还得先解决这家伙的心障。
真是天生劳碌命。
我起身,走到檐下,唤来几只鸽子,笔走龙蛇写好纸条,封好由信鸽各自带出,今日这事需得未雨绸缪,妥善解决,山庄在城中留下的暗人当可助一臂之力。
然后,我看着沐昕挺直的背影,恼恨突生。
你这般激烈至一往无前,弯弓射箭独对大军的那一刻,你就没想过我?
说什么终身守护,却原来遇事轻生!
“啪!”我抓起身侧茶盏,狠狠掷出!
茶盏擦过他身前,击上墙壁,呛的一声粉碎,雪白瓷片纷落于他脚下,墙壁上开了一朵纵横淋漓的茶叶之花。
我怒喝:“沐昕,你昏了,朱高煦也配让我吃亏?”
此时当以此话最有效果,果见沐昕一震,缓缓转过头来,我心中顿时大怒,直欲将朱高炽碎尸万段,你果然――――
沐昕先前无限死寂的目光因为我那一句乍起波澜,刹那间目光灼灼,一步冲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怀素,所言当真?”
我坐在椅中,仰头看他,他的急切欣喜流露在目色中,再传递至我心深处,令我这一霎,直欲流泪。
吸一口气,我一字字道:“绝无虚言!”
沐昕浑身一震,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那紧绷的神情与情绪,因冷酷消息而冰冻了的五感六识,因这斩钉截铁的保证,突然鲜活。
喃喃的,他道:“他骗我。。。。。。”
这一声说得居然极是欢喜。
然而这欢喜只是刹那,他的神色渐渐又转为暗沉,转过头,低声道:“我知道你终究是受了他欺负。。。你的手指就是他折断的。。。你受此折磨,我还那样对你,原来那晚你是被我气昏的。。。。。。”
说到末一句,他语气里无限自责苍凉,我赶紧去掩他的口:“胡说什么,我是谁,怎么可能气昏,那晚你说了什么,说实在的我都没听清楚,昏倒,只是因为太累了而已。”
沐昕怔怔的看着我,半晌长叹一声:“先前,我脑子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万死莫辞其咎。。。是他,也是我。。。”
我笑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做什么了?沐昕,自我们相遇起,你为我付出多少,牺牲多少,你自己不在意,我怎么可能忘记?如今只为你当初区区几句肺腑逆耳之言,便任你以命相偿,沐昕,你这是逼我成为不仁不义之人。”
“何况,”我站起身,冷笑道:“我岂是任人欺辱之人,朱高煦妄图动我,他自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宛然一笑,我道:“沐昕,你可注意到先前师傅接箭后的动作。”
沐昕一怔,面上现出思索的神情,随即目光渐渐的亮了起来,轻声道:“似有一拂,正经二脉。。。”
我点头,讥诮一笑:“师傅是个聪明人啊,他定然猜出了什么,利用刚才那最好的时机,对朱高煦下了手,那一拂,截了朱高煦阴跷阳跷二脉,你等着瞧吧,不出半月,朱高煦定然大病,等他病好,他苦练十余载的武功,也就废了。”
沐昕点头,“好智谋,任谁也想不到,朱高煦的救命恩人会对他下手,只怕朱高煦自己,到死也不会明白武功如何会失了,山庄门下,果然个个不凡。”
我轻声一笑:“那是自然,所以,沐昕,无需轻举妄动,更无需以命相搏,朱高煦算什么东西,哪配?”
“杀了他,只是便宜了他。”我冷冷下结语,“而失去你对我的损失,死一万个朱高煦也抵不回。”
沐昕霍然抬头看我,晶莹的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我却叹息着转过头去,沐昕,只要能令你心安,我可以说出再多,我本不愿出口的言语。
沐昕的神色略略舒缓了些,我知道他最初的愤激已去,当不致再有祸患,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解决掉沐昕这个当众行刺之罪,沐昕虽然经我努力,已不算燕王手下,但是他城楼操弓欲杀朱高煦,父亲怎么可能放过要杀他最钟爱儿子的人。
我问沐昕:“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绝无转圜的时机,射杀朱高煦?”
沐昕拂拂衣袖,怒色难掩:“我要他在最得意,最兴奋的时刻被杀,我要他体验于美梦云端突然跌落的滋味,他不是功臣么?进城那一刻想必正想着如何得到你父封赏,说不定还在做着改立世子的狂妄美梦,这个时候请他面对死亡,那感觉,一定很好。”
我含笑看了他一眼,很满意沐昕和我的心有灵犀,看来他并不完全是激怒至全无理智,“那么,如果你杀了他,你打算怎么收场?”
沐昕淡淡道:“他不配我以命相拼,怀素,你想一下,今天你本应看到却没看到的人,是谁?”
我一怔,略一思索,恍然道:“梁明!”
目光一亮,笑道:“你把他怎么了?”
[正文:第八十七章 风波狭路倍怜卿(四)]
目光一亮,笑道:“你把他怎么了?”
沐昕缓步走至窗前,远远看向他自己居住的涵晶居的方向,道:“暂时委屈在我的蜗居呢。”
“只是,”他皱皱眉,“我当初是想一箭射杀朱高煦后,立即赶回涵晶居,以梁明为质,迫得你父放我出城,梁明也是守城有功的将军,你父当着军民之面,绝不能任他被我挟持,那么便只有放我走,如今刺杀不成,这梁明怎么处理,倒成了件麻烦事。”
我看了窗外一眼,笑了笑:“放心,师傅知道了,他会帮你处理。”
沐昕试探的看我:“你要杀他灭口?”
我摇头:“梁明算得上良将,为人也无大过,怎可为此事无辜害他性命,你知道的,山庄有庞大消息来源,搜罗点城中将领私闻也是合理之事,师傅也看过那些密件,所以要想堵住梁明的口,也不是难事。”
沐昕微带愧色的道:“虽然我从没打算伤害他,不过这次也是牵连无辜了。”
我安慰他:“你都是为了不连累我,放心,日后再想法补偿他此次无妄之灾罢了。”
沐昕点点头,轻轻道:“那么,怀素,我走了。”
“走?”我笑,“沐公子,沐少爷,你是在避重就轻呢,你当真打算在这兵马环伺的流碧轩走出去?而不是杀出去?”
推开窗,钢铁箭尖连成乌黑的线,齐整自四面围墙居高临下的指着我的香闺,墙上,院外,乌压压一片神色肃穆的人头,兵刃的寒光和箭尖的冷光,如同无数双杀气四溢的眼睛,冷冷盯视着我这小小的流碧轩。
也不知是父亲还是朱高煦,行动力了得,这些兵,在我掷杯骂沐昕的那一刻后已经飞快赶至,迅速包围了流碧轩,步履轻捷有力,几无声息,不过,当然瞒不过两个胆大包天视千军万马若无物的人。
沐昕踱到窗前,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淡淡道:“燕王练兵还是很不错的。”
我摇头:“比不死营差远了。”
沐昕看向我的眼风极其柔和,微带笑意:“怀素郡主亲训的士兵,自非常人可及。”
我笑:“过奖过奖。”
两人在这里谈笑风生,院外却有人耐不住了,一个冷锐的声音高声道:“奉燕王及高阳郡王令,捉拿谋刺王爷及郡王之反贼,院内众人,速速出来受擒!”
我噗嗤一笑:“这声音,好像是丘福,说起来也好笑,既然是反贼了,怎么可能甘心‘出来受擒’?”
话还未说完,那厢丘福又叫了:“郡主,王爷有令,命你不得维护杀人凶手,速速离开此地。”
我含笑和沐昕对视一眼,探身出窗,道:“哦?杀人凶手?谁被杀了啊?”
蹬蹬蹬几声脚步声,中等个子,国字脸,看起来颇有忠义之相的丘福出现在院门口,向着我的位置微微一礼,亢声道:“郡主,先前城楼之事,想必您也清楚,您是王府贵女,以您的身份,自然不能容忍犯上作乱谋刺王爷和郡王的凶手,末将在此立等,请郡主将此人交出。”
我笑,“丘将军好会说话,真是句句在情在理,怀素忝为王府一分子,匡扶正义锄灭奸邪自不必说,若是眼见奸贼谋刺我父仍袖手旁观,那真枉为人子。”
丘福听我语气和蔼,神色一松,刚要说话,我却突然脸色一正,厉声道:“只是却容不得你满口胡柴!”
丘福脸色闪过一丝青气,怒色一现又隐:“末将不明白!”
我冷冷道:“罪必有据而后定,你说他犯上作乱谋刺他人,那么请问,如何犯上?怎生作乱?伤几人?杀几人?”
丘福反应极快:“以弓矢对王爷,犯上;对万军射飞箭,作乱;欲伤郡王,幸未得手!”
我冷笑:“好个欲伤郡王尚未得手,我倒要说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何叫欲加之罪?末将不懂郡主的意思!”丘福亢声道:“凶手于顺义城楼之上,弯弓搭箭欲射王爷和郡王,此乃万军亲眼所见,难道是郡主区区一句欲加之罪便可以抹杀?”
啪的一声流碧轩门户大开,我和沐昕稳稳走出,对密密麻麻的乌黑箭头视若不见,我道:“丘福,你是咬定易公子谋刺了,可是哪有人于万军之中,千万人注目下行刺?我懒得和你辩驳,你带我们去见父王。”
因为沐昕的身份不宜泄露,对外,父亲下令一致称沐昕姓易。
我站在沐昕身侧,冷笑着看丘福,而沐昕负手身后,仰首望天,站在院中上风角落,淡淡不语,一副懒得和你多言的模样。
丘福目光收缩,冷笑着扯了扯嘴角:“看来郡主是护定贼人了。”
我也对他冷笑扯扯嘴角:“看来高阳郡王的好友丘将军是一定要将易公子不问即杀了。”
此话一出,丘福立时面色一白,撤后一步,甲胄微响,啪的向我一礼。
“郡主此言,丘某不敢受!丘某奉命行事,请郡主莫要入人以罪!”
“奉谁的命?不是父王吧?”我目光如钉,看进丘福的眼睛:“我就是要入你以罪,就是不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