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搞乱了中国足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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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被围困在场内，走不了。我立刻赶回黄龙体育中心。
　　黄龙体育中心外围仍聚集着数千球迷，情绪十分激动，各个出口的大门紧闭，杭州观众死守在门外不走；场内，上海球迷在草地上受困无法突围。眼前的情景令我震撼，一时间真切感到了形势的严重，也真切地感到了体育的巨大凝聚力，足球运动一旦失去公平将是怎样的悲哀。
　　事件过后，我对浙江省足协副主席王之海说：“这件事情，肯定要惊动中国足协。球迷闹事，显然不对，追根溯源，事出有因，责任在于裁判，你们要向上级申诉，讲清情况，表明看法。”次日，我督促省足协有关同事，整理了一份书面申诉材料。
　　5月21日，我在马鞍山参加体育战略研讨会，心却还在“5·19”的不平上，我终于下定决心，拨通阎世铎电话，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球迷不冷静的行为，浙江愿承担责任，以后要加强教育，保证不再发生。但是，事出有因，导火线是裁判。”
　　阎世铎的回答，却有些火药味。“我们整整看了11遍慢镜头录像，谁也没有发现你所说的情况。”
　　我顿了顿说，“一盒录像带，能包容全过程、全空间吗？当时，摄像机对准的是在狂欢的进球球员，根本来不及切换镜头……难道4万多双眼睛，还不如一盒录像带真实吗？”
　　也许我当时的强硬，出乎阎世铎的预料，他稳住音量，说：“这件事，影响很大，中央领导也过问了，我们不能不对你们处罚。听足协同志反映，陈培德局长直面媒体，说中国足球改革的当务之急，不是请洋教练，而是请洋裁判。我对这个人说，这种话，不会是陈主任说的，是媒体有意编造的。”
　　我坚定地说：“不！这正是我陈培德的原话，媒体一分也没有夸张。”
　　电话那头的阎世铎一时无语。
　　我愤然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5月22日，中国足协作出处罚决定：绿城助理教练周成贵、王长太停止比赛工作4个月，各处罚人民币4万元，助理教练员赵俊华停止比赛工作2场，处罚人民币2万元；谈晓东和王立新，从处罚公布之日起至年底，禁止参与各项足球活动，罚款人民币各5万元。给予浙江绿城足球俱乐部警告处分。
　　6月3日，浙江省副省长鲁松庭在“5·19”事件情况通报上批示：“观众要正确引导，各种防范措施要加强。‘5·19’比赛，我作为一名观众，在场观看了全过程，如此裁判，如此水平，现在如此处理，怎能令人信服？又怎能赢得广大群众对体育事业的热情支持？在目前情况下，我省体育界要保持一身正气，敢于抵制各种歪风邪气，并把工作重点放在群众体育上，切实提高人民群众的身体素质。”
　　鲁松庭再次指示：“搞体育，金牌也要，但重点要放在群众体育上，让老百姓真正得到实惠。”
　　

甲B五鼠案（1）
2001年3月24日，全国足球甲B联赛开战，宋卫平花巨资从吉林买来敖东改编为浙江绿城足球俱乐部队第一次参赛。战到9月底，联赛出现微妙而复杂的形势。除上海中远稳操胜券提前晋级甲A外，其余各队争夺另一个名额。
　　9月29日，联赛第21轮，成都五牛对四川绵阳，是德比之战，结果是11∶2，创造了中国甲级联赛比分和绝对进球数之记录。引起全国媒体和球迷同声叫假，也引起中国足协的注意。9月30日，国庆节的前一天，中国足协把浙江绿城、成都五牛、长春亚泰、江苏舜天四家足球俱乐部的老总紧急召到北京。报载：中国足协副主席兼纪律委员会主席张吉龙等足协领导给四人开了个“非常严肃的会”。他指出，“中国足球正处在重要时刻，面临冲进世界杯决赛圈，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大好形势。”张吉龙特别指出：“广州吉利不理智地提前退场、成都五牛与绵阳不寻常的11∶2，中国足协不能视而不见，如有确凿证据，中国足协将严厉处罚，决不姑息养奸。”
　　浙江企业支持绿城打假扫黑座谈会现场
　　为确保联赛公正进行，中国足协决定：甲B联赛最后一轮比赛，在10月6日下午3时正同时开始。对阵的阵势为：江苏舜天——成都五牛、浙江绿城——长春亚泰、天津立飞——上海中远、广州吉利——武汉红金龙、四川绵阳——厦门红狮、广东宏远——河南建业。鉴于成都五牛和长春亚泰已经同积39分，江苏舜天积38分，这样，除上海中远之外的另一个晋升名额将在它们三个队中产生，因此，中国足协特邀韩国和中国香港裁判执法他们的这两场比赛。
　　比赛当天下午，我正赶往深圳准备观战九运会跆拳道预赛。在去机场的路上，我突然接到江苏省体育局局长孔庆鹏的电话，孔说“今天下午绿城对亚泰的比赛可不要让球噢。”我说不可能吧，就放下了电话，但心里不踏实，马上打通宋卫平的电话，把江苏方面的担心告诉了他。没想到宋卫平告诉我：亚泰已提前托人来要我们让球了。我一急忙问：你答应了？宋说，没有。我特别提醒：绝不能让球！输球可以，但不能输人！说完就上飞机了。
　　晚上我打开电视，没想到全乱套了！结果是球迷们知道的那样：
　　直到上半场的第44分钟，四支球队都没有一球进账。
　　15时44分01秒，江苏舜天首开记录，以1∶0的比分结束了上半场的比赛。
　　下半场，戏剧性的变化开始出现。
　　16时15分36秒长春亚泰攻入一球，浙江绿城——长春亚泰0∶1；
　　16时31分，江苏舜天又攻入一球，2∶0；
　　“奇迹”出现在16时33分之后：
　　16时33分06秒，成都五牛进球，1∶2；
　　16时34分45秒，五牛再进一球，2∶2；
　　16时38分22秒，亚泰第二次进球，2∶0；
　　16时47分52秒，亚泰以3∶0领先；
　　16时49分34秒，五牛将比分反超，3∶2；
　　16时50分38秒，亚泰以4∶0领先；
　　16时51分32秒，五牛——舜天4∶2；
　　16时53分29秒，亚泰以5∶0领先；
　　16时55分54秒，亚泰以6∶0狂胜绿城。
　　这个结果使长春亚泰以积42分，进39球失15球，净胜24球超过五牛，成为继上海中远之后最后一个晋升甲A的球队。
　　成就这一天机的是绿城在亚泰进第二个球后，认为进攻时手球在先，并立即罢赛，使同一时间开赛的四支球队的比赛，杭州赛区比南京晚6分钟。正是这6分钟，使超越时空的信息起了决定性作用，进而令长春亚泰在绿城的配合下可以疯狂进球。
　　杭州黄龙体育场愤怒了，观众席上，绿城的忠实球迷激愤地高喊“假球！假球！”
　　我佩服孔庆鹏的嗅觉，但我理解，怕别人让球的江苏也会形势骤然逆转。
　　看到这个结果，我马上拿起手机拨通宋卫平的电话，我愤怒地质问：“这是怎么搞的？你们这不是在打假球是什么？！”耳机里传来宋卫平哇哇的哭声，我吓了一跳。“我真没想到，我花了这么多钱，最后让我的球员给出卖了！”他告诉我，马上要开新闻发布会，他要当场开除5个球员，同时要表扬守门员高树春。
　　当晚，我用颤抖的手敲击着键盘，给中国足协发去谏言书。情绪和思绪在手指尖飞快地流淌：
　　正当国足在世界杯亚洲区十强赛上谱写中国足球史上最光明的一页，中国球迷以至所有爱国的中国人都在为中国足球新世纪的新曙光而欢欣鼓舞，欢呼雀跃的时候，国内甲B联赛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演绎中国足球史上最黑暗最肮脏的一幕。光荣与耻辱并存，光明与黑暗同在，形成最强烈的反差。执著的球迷被愚弄，善良的国人被欺骗，圣洁的体坛被玷污。这是中国足球的奇耻大辱，天理难容！不严加惩处不足以平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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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B五鼠案（2）
10月16日，中国足协对甲B最后两轮不正常现象，作出最终的处罚决定，具体处罚结果如下：
　　一、除上海中远队外，其他队一律取消本年度升入甲A联赛的资格；
　　二、取消9月29日，成都五牛对四川绵阳，10月6日，江苏舜天对成都五牛、浙江绿城对长春亚泰，三场比赛国内球员的2002年注册资格；
　　三、取消四川绵阳、成都五牛、长春亚泰、江苏舜天和浙江绿城俱乐部以上三场国内球员2002年和2003年的转会资格；
　　四、取消四川绵阳、成都五牛、长春亚泰、江苏舜天和浙江绿城俱乐部2002年和2003年的甲乙级联赛参赛引进国内球员的资格；
　　五、给予四川绵阳、成都五牛、长春亚泰、江苏舜天和浙江绿城俱乐部，在上述三场比赛中执教的国内主教练，以停止2002年赛季工作一年的处罚；
　　六、取消四川绵阳参加2002年全国足球甲级联赛的资格，降为乙级；
　　七、以上俱乐部从本决定下发之日起，进行3个月的内部整顿，并将整顿结果于2002年1月15日前上报中国足球协会，中国足球协会将根据俱乐部内部整顿的实际情况，决定是否允许参加2002年度的甲乙级联赛和足协杯比赛。
　　这三场比赛，被处罚的61人名单上，绿城占13席。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绿城人的意料，更让我彻夜难眠。
　　当晚我思绪起伏，想起1993年刚到体委，就有人劝过我说：“陈主任呀，浙江没有足球，等于浙江没有包袱，这个东西，难玩呀。”我当时用微笑回答了他们。我的真实想法是，我不信这个邪，足球难搞就不搞，算什么作为，没有足球，算什么体育大省强省？
　　次日，我给宋卫平拨了电话。
　　“你能接受吗？”
　　“我能接受，我不会趴下。”宋卫平坚毅地回答。
　　放下电话，我放心了。
　　随后，我召开了体育局党组会，研究对假球事件的表态。经讨论，会议形成了浙江省体育局对中国足协处罚决定的表态书。会议决定，将表态书寄国家体育总局和中国足协，并向媒体公开省体育局的态度。次日下午，省体育局召开新闻发布会，副局长杜兆年主持会议，我代表省体育局宣读了《对中国足协处罚决定的表态书》。
　　一、中国足协对今年甲B联赛最后三轮比赛不正之风及时果断进行严厉的处罚，它表明了中国足协打击足坛歪风邪气的决心，我们表示坚决支持。对发生在浙江省内的绿城足球队的不正常表现表示气愤，绝不护短。我们将配合中国足协敦促绿城俱乐部进行认真而不是敷衍的整改。
　　二、我们十分赞赏中国足协“乱世用重典”的表态，但认为只能对查有实据的违法乱纪者施用重典，而不应错伤无辜，不要造成“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漏过一个”的历史性错误。
　　三、中国足协是整个足协的表率，中国足协的官员又是全体足球工作者的表率。我们希望中国足协能以这一事件为开端，通过深入的调查，把反腐败的重点放在查处违纪违法的足球官员和执法裁判上，从源头上根治足球的腐败，重塑中国足协和执法者的形象。对于已经触犯刑律的腐败分子，应坚决诉诸法律，“杀无赦，斩立决”，以儆效尤。
　　四、这次丑闻的出现，绝非偶然，它是几年来足球界乃至整个体育界不正之风的积累和暴露。我们希望中国足协对这三场球的处罚不是足球界反腐败的结束，而是中国足球界反腐败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