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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最小说·09年01期下-第13部分

小说: 最小说·09年01期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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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绝少将那只手松开,仿佛履行着一种本能的责任。
  后来J就长大了,他不再需要她的手。当他们都意识到J已经不再是一个幼童的时候,牵手似乎就成为一种多余和难为情的举动,并因此悄悄地消失了。
  直到她死了,他那么自然地握起她的手,只为了再次,并且是最后一次触摸到她。对这个极具纪念性的动作,他们都不可能再感到难为情。
  她曾说,有一天若是死了,不要帮她化妆,也不要穿衣,只要裹在白布中。现在,她就是这样的,躺在那里,以一种婴儿的姿态,展示着死亡的纯粹之美。
  2
  J的父亲——K先生——对他说:你应该早点来,她死前最希望见你一面。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他,并不是因为这个愿望落空造成的遗憾,而是因为这个愿望本身。这是多么具有感染力的一个情形:她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别无所求——最沉重的死亡的主题冲淡了其他的一切,感情(或者说爱)回到最初的纯粹的形态。
  若干年前,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春节回家去,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十分热闹。他的祖母心情很好,容光焕发的,在那里悠闲地做着功夫茶,和旁人聊天。
  他们照例谈到孩子们的年纪,不厌其烦地作一番光阴似箭之类的感慨。然后说到J,说从前的人在你这个年纪,孩子也有了。
  于是她祖母顺口地、极其自然地对众人说道:我也是这么一个愿望,就是要等到J娶亲生子了,我才肯走,要不然,我怎么甘心?
  这句热烈而过分的当众表白,非但没有在J心里引起半点温情,反而使他感到无比压抑,非常不舒服和不自然:J是一个独身主义者。
  他不明白:每个人都会死的,说到底,死亡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可是她的死,她的死跟我的婚姻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她死了,他父亲对他说:你应该早点来,她死前最希望见你一面。而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为这个愿望本身的单纯,而感动了。
  3
  他想起,十几年前,她丈夫死的时候,尸体被众人从楼上抬下来,而她被拦在楼梯口。她坐在地上,踢着腿号啕大哭,并声称要和他一起去死。
  然而在那之后,她又顽强地活了十三年。尽管那并不是什么快乐的日子。
  十三年来,他亲身感受着她目光的转移。最初是对死者的怀念,沉湎于回忆过去的忧愁中。接着是对儿子的依赖,渴望在子女身上得到关怀。可是她很快便发现, K并不够尊重她,也不够关心她。她对丈夫的仰仗和依赖如此之深,因此他一死,她作为母亲的威严也同时消失了,她变成一个畏畏缩缩没有底气的老人。在对K彻底失望以后,她最后看见的那个人,就是J。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柳焕杰:亲爱(2)
她对J变得越来越宠爱,总是偷偷把别人给她的零花钱攒起来,转身又给了J。这令J非常难为情,因为他已经长大了,成年了,虽然还不自立,但是收下一个老人攒起来的零花钱,那始终太说不过去了。但是他常常推不了,她一定要给他。除此之外,她并不大了解他,因此也没有更多的表达自己感情的方式。
  但是有一天,在她当众对J说了那句热烈的表白——也许这句话她过后马上忘了,但J却一直记得——之后不久的某一天,J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她死了。
  他缓缓走在路上,从早晨厚重的白雾之中,迎面敲锣打鼓地(然而声音却极其悠远)走来送葬的队伍。他停下来,想看看死者是谁,当队伍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看见前方一个眼熟的小孩子(是他自己?)低着头走着,手里捧着死者的画像。J认出画里是他的祖母,于是他哭了。这时有人走过来,迅速为他穿戴上麻编的孝衣帽,然后他插进队伍中,几乎是在最后面的角落里,和人群一起消失在雾中。
  这个难以启齿的梦,他记住了,但对谁也不曾说过。
  4
  与祖母不同的是,从J大学毕业以来,K先生却很少催促J的婚姻。
  那个被母亲的目光从身上移开的K先生,眼里一向是只有儿子的。从前他曾近乎过分地注意着J的一言一行,仿佛J就是他的另一个分身。
  人们认同性地把目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投射到另一个人身上,并试图使他按照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方式发展,跳自认为最美的舞蹈,说自认为最理想的台词。
  J想,也许是他老了。十几年来,他经历了人生中许多最重要的波折起落,现在,他从前那所谓的理想已经渐渐被看淡了,即使仍有许多坚持,但每一个都不成必然。于是他不再强求什么了。当他们每每在电话中交谈的时候,说到J将来的出路,他总是显得小心翼翼,说话留着余地,仿佛害怕对方产生任何不想要的多余的负担。
  在电话中,他们总是非常容易无话可说(因为从小就没有鼓励孩子向家长倾诉的习惯),太过感情化的主题,彼此都觉得难为情。末了,K总是说那句话,他说:有空就回家来。或者是:累了就回来。——尽管他们都知道J没什么时间。
  5
  J去上寄宿高中时,开始有轻度的忧郁症,后来渐渐地好了,但也未全好。
  在他上高二的时候,有一次会考他考得非常差,他本来就在退步,这次退得更离谱了。他非常非常绝望,当天(并不是周末)就回家去了。可是回到家,他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安慰。K先生坐在他面前,一张张地审查那些死亡判决书似的卷子,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对J呵斥了两句。
  K从来没有打骂过他。这个突然的举动几乎把他吓死了。他脸色苍白地回到房间,虚弱地躺在那里睡觉。
  直到现在J仍觉得奇怪的是:他曾经是那么希望离开家生活的。上寄宿高中从某种程度上讲是实现了这件事,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无比强烈的愿望实现之后,他反而开始忧郁,开始频繁地想念家呢?为何会产生那样一种致命的从土壤里连根拔起的不安全感,令他窒息呢?
  他到底在怀念什么,难道是家里经常性的父母和婆媳间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争吵吗?难道是K先生对他的过于沉重的期望吗?在他最脆弱和绝望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回家来寻求什么呢?那个多年不得安宁的被厌倦的所谓的家,为何就带有如此关键和沉重的分量呢?
  J后来想:也许是整个过去的记忆,这记忆——包括快乐与不快乐的——就是他的历史,就是他本身。是与这记忆环境的剥离,使他突然地失去了立足点。
  他想到:一个人注定不能彻底告别自己的从前,那样无异于消灭自己。而那个家,他始终还是要回去的。
  他想起,在那件会考事件的尾声里,他瘫在床上睡觉,K先生突然进来了。K轻声轻气地对他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默默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6
  祖母的死,以及对K先生的衰老的清醒意识,使J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独身,那么他将只有一个家,就是这个由父母、祖母和他组成的家。
  现在,祖母死了。他的父母渐渐老了,将来,他们也会在他之前而死。那时候,可以说他的这个家就消失了,而他自己一定也开始老了——那时候,所有来自长辈的带着沉重性的目光都消失了,家只剩下一个空房子,那么他还可以回哪里去呢?
  他们把祖母的骨灰拿回家,放在她和她丈夫的房间里。然后K先生送他去机场。他们下车,往机场走的时候,有日光,J看见K先生疲倦而衰老的脸,于是他想起了这件事情。这个发现使他突然伤感起来。
  他第一次带着诗意地对K先生说了自己的想法,用一种非生活化的难为情的语气。于是K回答他说:你一直不愿意和我说这个,你只说过你想独身,后来就再也不愿意谈了,既然你不愿意谈,我也就一直没有提。可是,我还是想说,我还是希望你结婚生子——我们不会一直陪着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太孤独,如此而已——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们不理解你?
  J为这几句平静的话深深感动了。他突然停下来,张开手拥抱了K先生。然后他提起行李,往安检走去。K对着他的背影,照例喊道:有空回来!
  现在,J已经在飞机上了,而K先生回到机场外面。他觉得阳光这样好,风也很凉爽,于是他愉快地把帽子摘下来,套在手上孩子气地转动起来。
  他们都觉得从未如此轻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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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以默:幸运儿(1)
“人若是太幸运,则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自己能力究竟有多少;若是太不幸,则终其一生皆默默无名。”——富勒
  一
  我第一次参加的葬礼是张晓辰的葬礼。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空气中荡漾着一股春日的暖意。虽说是葬礼,可大家都随随便便地穿着平常的衣服,没有人哭得肝肠寸断需要搀扶,也没有死者生前的好友互相拥抱的感人情景。这和我想象中那类郑重其事的葬礼差别很大,不免觉得有些失望。亲戚朋友像参观展览品一样排着队和遗体作了告别,然后有人跑出去接电话,有人坐在椅子上边聊天边等着取骨灰。
  我跟张晓辰是初中同学,毕业后断断续续地保持着联系,印象中他揍人非常凶,那副架势像是要把对方杀之而后快。然而,在我眼中强大得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张晓辰,四天前却让几个小混混捅死了。事发不久一个同学给我发了条短信:“我操,张晓辰成筛子了!”
  尽管关系已经不再那么亲密,可当年的好朋友去世,心里毕竟不是滋味。
  去殡仪馆的前一天,我和几个初中同学特意去他家里探望了一下。进门时,他妈妈正在收拾儿子的遗物,同母异父的弟弟去了幼儿园,继父也不在家。客厅设了一个简单的灵堂,桌子上摆着两篮鲜花和张晓辰的遗像,照片上的他笑得还是那么坏。
  张晓辰生前穿过的衬衫、T恤、大衣、鞋子和牛仔裤像座小山一样堆在地板上,周围零星散落着钥匙链、旧的电玩杂志、CD、手机、Zippo打火机和笔记本。我蹲下身子随便翻了翻,发现张晓辰在其中一个又小又薄的本子里记了一些类似日记的东西。张晓辰会写日记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记得那时他的命题作文不是被当成反面教材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就是被正处在更年期的语文老师气愤地将作文纸攒成一团扔出窗外。
  完全不清楚当时哪来的勇气,让我趁人不注意把这个本子偷偷塞进了口袋。只是觉得不这样做的话,它一定会被扔进垃圾堆或是让别人毫无顾虑地拿去阅读,因为人一旦死亡,隐私不隐私的也就无所谓了,更何况张晓辰即使活着照样不被当回事。
  葬礼结束,众人立刻呈鸟兽状离去。
  那晚,有团异常清晰的白色形象一直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二
  200×年7月4日
  你们是幸运的一代,这是我们小学老师常说的一句话。
  七岁那年的寒冬,天色漆黑,妈妈骑自行车送我去魔王的住处。
  我突然发现路中央躺着一对和我们相似的母子,自行车倒在一旁,他们的面前横着一辆汽车,车灯亮着,两束昏黄的光柱照亮了痛苦挣扎的母子二人。
  “家”和他们离婚前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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