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青春与战争同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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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中间一捅,水哗地从四周倾泻下来,洒得大家脸上身上都是,叫嚷声中,杨易辰带头诌起打油诗来:
车篷像牛肚,
老陈用棍杵,
四边直流水,
湿的是屁股。
大家又笑了,笑声在雨中显得特别清脆。
到南京后,剧团住进了设在下关八府塘中学的“平津流亡同学会”。费了一番周折,他们终于打听到黄敬介绍的五个人中只有沈钧儒在南京。商量后,决定荣高棠等人立即前往。
沈钧儒住的地方在中山陵附近,那里戒备森严,一行人刚刚走近就被岗哨拦了回来。荣高棠想起在天津闯租界的经验,没过两天就设法租了部车子开过去,居然很顺利就通过了,他们不由地暗笑,哨兵真是势利眼。
他们终于见到了沈钧儒。身为“七君子”之首的沈钧儒刚从监狱中放出来不久,身体有些虚弱,精神却没有半点颓唐,他个子不高,宽大发亮的脑门好像蕴藏着不少智慧,说话声音不大,但句句字斟句酌。
张楠把黄敬的信交给了沈钧儒,黄敬曾在上海呆过,他的化名,笔迹和口气都是沈钧儒熟悉的,读信后沈钧儒立刻表现出不同一般的热情。他很细心,考虑到自己刚刚出狱,不便出面,就决定写信给时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的邵力子,再由他把剧团介绍给适当的人。
有了沈钧儒的信,他们很快就见到了邵力子,邵力子又把他们介绍给*长陈立夫,陈立夫表示,用演剧的方式宣传抗日是好的,*也需要这种人才,但是他本人不懂文艺,于是介绍他们去见张道藩。
曾经西渡英国,凭着一身才气,成为伦敦大学美术部历史上第一位中国留学生的张道藩时任国民党*次长,在政治上他是陈立夫CC派的骨干,在文化上颇有建树,被人称为“艺术全才”,他创立的中国文艺社、国立戏剧学校培养了不少人材。令人遗憾的是,虽然有陈立夫的信他不得不见,但是面对年轻的学生们,他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热情。或许是因为明显地感觉到他所流露出的不信任。荣高棠、张楠看着他也不大顺眼,同去的瑞芳很多年后还记忆深刻地形容他,架子很大,人很讲究,头油亮得能滑倒苍蝇,像是一个花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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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屠杀前离开南京
他们怀着不安的心情离开这里,虽然打了一个胜仗,争取到了立足的机会,但离开时,心中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仅仅两个月后,日本军队就开进了南京,在这座美丽的历史名城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剧团终于取得了合法身份,大伙儿都高兴极了。
还有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三妹张昕终于无法再呆在北平读书,她和同学一起从烟台赶到南京,和两个姐姐在南京团聚了。姐妹相见分外亲热,张楠、瑞芳围着张昕不停地询问娘和弟弟的情况,瑞芳还急着向她描述离家后的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张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她打断两个妹妹没完没了的话题,把张昕拉到一边问她带了多少钱,把临行前母亲给妹妹细细地缝在被子里的几百元钱全部拿出来充公了。张昕对姐姐的做法毫不反对,只是她对演戏兴趣不大,不过大家很快就发现了她另外的特长——写有一手秀丽的字体,这对剧团油印小报,制作宣传材料大有用场。张昕得意起来,她这个聪明活泼有点厉害的中学生,现在终于和一直把她当成小孩看待的大学生们在一起了,谁也不敢再小看她了。
剧团初战告捷,又增加了张昕、胡述文几个人,扩大了的队伍情绪高涨,准备再次返回济南。
离开前,荣高棠、张楠分别前去与沈钧儒、张道藩辞行。张楠见张道藩已经好几次了,一次在他家里,他正在画油画,画的尺寸和气派都很大,他就站在那里,一边随意地涂抹着油彩一边和他们说话。还有一次是“九﹒一八”纪念日,张道藩说他要吃素。这次辞行就在张道藩的办公室里,一见面他好像不太高兴,不知是不是对他们的行为有所察觉,开始说话没一会儿,就突然骂起沈钧儒来,他说这些人很坏,他们就是听共产党的,共产党就是听苏联的,他们抗日就是要和苏联接上头……张楠坐在那里只是听没有吭声。转而,他又追问起张楠的家世背景来。
当听说张楠父亲的情况时,张道藩有些吃惊,他把身子向前倾斜着盯住张楠,用尽可能恳切的口吻说: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就应该赶紧回家继续读书啊!你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还带着两个妹妹跟着这么跑,多危险!还是赶紧回家吧!张楠嘴硬地说:家已经让日本人占了,要回去,我们还出来干嘛。张道藩更加不高兴了,教训地说:你打算干什么?你这样做不对!你要对你的妹妹们负责任!你们这样跑来跑去,谁知道将来会碰到什么情况!他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转身又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地图越发地显得激动起来,“你要知道,共产党北上抗日并不是为了打日本人,陕北离苏联很近,共产党是打算在抗日战争形势不好时,就近投靠苏联……”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红军长征如何如何的话。
张楠始终不作声地听着,将来会遇到什么情况?她真的不知道,从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危险随时都可能降临。北平,那个温暖的家,在母亲身边那种平静的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着珍贵。她当然也为妹妹们的安全担心,可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并且对前途满怀着信心和希望……
张道藩讲累了,才回到正题上,他让剧团到济南找教育厅长何思源联系,并表示要给剧团派一个团长去。
离开南京时,已经有种风雨飘摇的感觉,日本人越来越逼近,政府正准备撤离,老百姓人心惶惶。他们怀着不安的心情离开这里,虽然打了一个胜仗,争取到了立足的机会,但离开时,心中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仅仅两个月后,日本军队就开进了南京,在这座美丽的历史名城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还有一件事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很多年以后,正是这一段历史使剧团的所有成员都被定上了一条共同的罪状——投靠国民党参加特务组织,而他们以后的种种活动都被说成是特务活动。他们在“*”中受到了严厉的批判和斗争,造反派责问他们:你们去什么地方不行,为什么偏偏要去国民党统治区?他们解释,没人听,他们申辩,被呵斥为不肯认罪,只能罪加一等!面对着种种“罪证”,他们哭笑不得,只能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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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在前线
寒冬季节的山东雨雪霏霏,道路泥泞,一次演出后他们住在周村职工学校,刚好碰到一群从前线退下来的散兵也住了进来。被寒冷饥饿、危险和疲惫困扰着的士兵们看到有女大学生顿时来了精神,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徘徊在门口伺机行动。见势不好的荣高棠和杨易辰出来阻拦,没想到那些士兵反倒更来劲了,荣高棠急中生智赶紧把张家背景散布出来,才阻止了一场灾祸。还有一次,几个部队的军官索性找到剧团,直截了当地提出要剧团的几个女学生嫁给他们,荣高棠知道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好还是把张家的背景亮出来,那些人一听立刻说,原来是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啊!冒犯,冒犯!再也不提此事了。事后,荣高棠惟妙惟肖地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在女同学们面前表演一番,弄得张家姐妹哭笑不得。
到鲁西南一带演出时,当地驻扎的主要是刘汝明的军队,还有从前线撤下来的机关和逃难百姓。一天,刘汝明急着要见剧团,见面后人还没坐下来,就急着辩解,说自己的部队没有逃跑,报上登的消息不对。自己只是奉命调动部队,还拿出一些钱来,说给每个人买一支笔。
12月27日,济南终于沦陷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正在曹县,听说沦陷前一天,日本鬼子在鹊山上安了大炮,冲着济南城整整轰了一天,整个济南陷入一片黑暗中,到了夜里,日本人的“膏药旗”就插进了济南。接着,济宁失守、泰安失守,河北、山西、察哈尔相继沦陷……他们就在这接连失守的消息中度过了1937年的最后一天。那天深夜,剧团的人都熟睡了,程光烈和张昕还在刻蜡版赶印新的剧本和宣传小报,他们一字字地认真撰写、校对,然后打开油印机,铺上蜡版,调墨、印刷,油灯映着他们疲惫的脸颊,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实在支持不住了就弄点凉水在额头上敷一下接着再干,当一张张散着油墨味道的小报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东方微现的晨曦正从窗棂间照射进来——1938年到了!他们在战争中迎来了中华民族浴血的一年!
济南沦陷后,山东省教育厅随政府撤退到徐州办公。剧团离开曹县步行出山东进入河南柳河,南下开封,又西行到兰封、考城(两县合并后成为兰考县)、民权、商丘后到达徐州。徐州是第五战区司令部驻地,是军事要地,全国*、平津流亡同学会和许多革命团体都聚集在这里。战火中的相逢,大家倍感亲切,纷纷交流经验,畅谈撤出平津以后的经历,举行了联合公演。李宗仁、白崇禧观看了演出并讲话。
徐州的伤兵越来越多,移动剧团除了演戏,还忙着慰问伤兵。一次,在医院慰问,伤兵们见到比自己小的学生们来演出、代写家信,都不由地想起了家中的老人和姐妹们,他们落泪了,有人还放声大哭,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表示,伤好了以后一定要再上前线杀敌。有两个女伤员,她们躺在病床上,身上裹着绷带,伤口上的纱布浸着血迹,苍白的脸上勉强浮着虚弱的微笑,这让剧团的同学们看了心里更加难过,女生们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眼泪流过后是再次送同胞们走上战场。一次,他们在徐州车站上等待出发,正好一列火车满载着孙连仲的27师即将北上,几个宣传团体立刻在站台上排开队伍,向着一节节的车厢敬礼、高喊口号、唱歌,车厢里的士兵们,热烈地回应着他们,一时间,那个平时寂静的小站沸腾起来了,抗日的歌声此起彼伏。剧团的同学们高呼着“打回老家去!”“收复失地!”士兵们高喊“打到东京去!”“杀尽小日本!”,人们的声音嘶哑了,但没有一个人肯停止呼喊,直到火车蜿蜒着如长蛇般开出站台,歌声口号声还在苍茫的夜色里回响。
见到张自忠将军
你们都是北平的大学生,看见你们,我心里很难过。日寇进攻北平时,我听从上峰的命令没有抵抗,一直感到有罪。外界人对我有误会……砸开我张自忠的骨头,要是有一点不忠的话,算我对不起*……
最让他们难忘的是遇到了张自忠将军。
59军驻扎在徐州附近时,张自忠就邀请剧团到他的部队进行宣传,剧团还没有去,部队就转移了。后来剧团到驻马店时再次遇到59军,张自忠便把移动剧团接到军部驻地,专门搭了一个演出用的土台子,把一支支部队调上来看戏。他们在驻马店工作了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演出一场。
他们亲眼看到演出前张自忠给自己的部队训话,将军站在部队前面,用宏亮的嗓音大声地向官兵们询问:参加过第几次第几次战役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