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蒙明就把邵殿堂领回了家。邵殿堂在吴蒙明家慢慢长大,习武干活。吴家把邵殿堂当做自己儿子一样看待,邵殿堂把吴蒙明夫妇喊作俺叔俺婶,吴蒙明夫妇的孩子也把邵殿堂当做自己的亲兄弟,兄弟之间相处无间。邵殿堂稍稍长大后,吴蒙明也曾领着邵殿堂到邵店镇打听邵家下落,四处打听皆无消息,寻至邵家老宅上,老少两人见邵家房屋草棚也早已垮塌,长满荒草,成为鼠蛇出没之地。吴蒙明向邵家的邻居打听,邻居说:“邵家自最后一次举家外出逃荒就没有再回来,恐怕早已死的死散的散了。”秋风劲吹,天空中南返的北燕排成一队队人字形从头顶上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吴蒙明搂着邵殿堂默默无语地站在邵家荒宅前,久久不愿离去。
话说多了,不免无聊。四周闹灾荒,到处饿死人,好在吴家有一盘茶壶窑在每日烧些成品拉到宿迁城里去卖,换点零碎钱买把粮食,艰难度日。地里庄稼已被蝗虫啃个精光,颗粒无收了。练武的众徒弟都早已解散。吴蒙明领着几人烧窑,烧成之后由儿子和邵殿堂拖拽着独轮车拉到宿迁县城去卖。
这天天气尚早,中午的太阳刚刚偏西,吴蒙明正在自家的窑中干活,徒弟邵殿堂和两个儿子,风风火火地拖拽着独轮车就赶回来了,独轮车上还有些没卖完的盆盆罐罐。还没进院门 ,吴蒙明就听见这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到了门口就听邵殿堂喊:“俺叔,出事了。”吴蒙明听了好生奇怪,放下手中的活问道:“出什么事了,又饿死人啦?”他拿起茶壶倒了碗水给殿堂,邵殿堂接过一饮而尽,忙说:“洋面厂运输的洋面被人哄抢了。双方死了好几个人。”正说着只听得远远近近锣声,鼓声,人口嘈杂声不断传来:“走哇,老少爷儿们,到洋面厂抢洋面啊,未饿死的都走哇。”往日的井儿头街除狗吠娃哭外,是一片冷冷清清的,可是现在却不知从何处钻出这么多人来,真是比往日赶大集的人还拥挤。吴蒙明的两个儿子还有邵殿堂都劝吴蒙明:“爹,叔咱也去扛几袋洋面回来,这眼下就要饿死了,不抢白不抢。”吴蒙明撂下手中的话,走向门外一看,多少人都朝井儿头街南涌去,这场面就好像当年的义和团老少爷们攻打洋人一般。吴蒙明气涌心头,当年攻打洋人的那股劲又涌了上来,他吩咐殿堂和两个儿子:“回家拿口袋。”吴蒙明的家离烧窑地不远,又加上心情急促,爷儿几个旋风似地来到家中,吴蒙明喊道:“孩子他娘,快找些粮袋来,街南洋面厂遭抢了。”孩子娘放下手中的三儿子,一边翻找粮袋一边道:“这叫做天无绝人之路。”孩子他娘抱着三儿也要跟着去洋面厂抢粮,人多可以多抢点粮食回来。吴蒙明同意,让妻子抱着三儿坐上独轮推车。临出门前吴蒙明又转头拿出那把鬼头大刀和几根枪棒。几人快步走向大堤汇入人流 ,朝街南面洋面厂而去。
他们几人随人流到了洋面厂,洋面厂的大铁门已被灾民强行推开,尽管厂里的武装不停地朝灾民开枪,几条大狼狗仍在嘶咬着灾民,地上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但活着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全然不惧呼啸的子弹朝洋面厂里奔去。洋人和他们的武装已被逼到办公地点一幢小洋楼中,仍在朝灾民开枪,不断有人倒下,洋人的狼狗有的已被灾民打翻在地,爬在地上嚎嚎乱叫,突然有一只狼狗张着血盆大口朝坐在独轮上的孩子他娘扑来,女人吓得惊叫,眼看就要咬上了。到底是练过武的,只见吴蒙明刹那间从车上拽出那把鬼头大刀朝着那大狼狗迎面砍去。那大狼狗被劈掉了半面脸,只是有狗皮连着,才未掉下来。邵殿堂和两个兄弟抽出红缨铁枪、拽出棍棒,要去追打另一支扑上来的狼狗被吴蒙明止住,口中道:“快,抢面要紧。”
硕大的仓库中一袋袋面粉堆成了山。有些灾民撕开面袋,抓起雪白的面粉就往嘴里送,有人吃着吃着,就扑倒在地,是饿死的?或是噎死的、呛死的?没有人知道。
吴蒙明率领一家老小搬了四五袋面粉放到了独轮车上,刚出了仓库大门,就听见洋面厂大门外人嘶马叫,枪声爆豆般地响起,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宿城县衙不知什么时候得到了消息,称暴民哄抢洋面粉厂了。这还了得?县太爷心里想到:要是洋人怪罪下来惊动了上面,上边再怪罪下来,我这小小的七品知县的乌纱帽还能保得住吗?弄不好脑袋都会搬家。知县老爷想到这头皮发麻,死十个八个百姓不算什么,洋人可惹不起。乃速集合县队,由自己亲自率领,向城北井儿头杀来。路上凡见到手中有洋面的灾民,即枪杀。离洋面粉厂越靠近,杀人越是多和快。面粉厂里面的洋人武装听外面枪声知县城援兵已到,也起劲地放枪。灾民在情急之下,不知是谁喊了声:“官逼民反,反了罢。”于是洋面厂外面灾民人流冲向县队,里面的灾民却杀奔洋人而来,真是前赴后继。吴蒙明拿出鬼头大刀,率两个儿子和徒弟邵殿堂也向办公楼里的洋人冲去。这几人随着灾民迎着枪林弹雨冲进了办公楼,吴蒙明眼疾手快,首先砍翻了一个拼命射击的洋人,混战中,待再次砍倒一个洋人时,腿部中了一枪。这时宿城县队已经冲进了厂子,灾民被打散,吴蒙明的两个儿子也已被洋人开枪打死,吴蒙明忍住疼痛大叫徒儿邵殿堂:“|快带你婶子翻墙逃走。”邵殿堂搀扶着师傅道:“师傅,你怎么办?”吴蒙明一把推开邵殿堂:“不要管我,快走!”邵殿堂怎能忍心抛下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傅而独自逃生呢?浑身上下已被汗水和血水浇透的邵殿堂焦急地对同样是浑身鲜血、负伤的师傅说:“要死就死在一块,我不离开你。”师傅吴蒙明急得眼中冒火:“我是出不去了,带着你的婶子和三儿赶快趁乱设法逃出,逃出一个是一个,算是师傅求你了。”邵殿堂含泪离开师傅,到外面找到师娘和师娘怀中的三儿,三人趁乱跑到围墙边,邵殿堂用手托着师娘,师娘一手抱着三儿,一手扒着墙头,正用劲攀爬,这时一颗子弹射中了师娘的头部,师娘头一歪栽倒了下来,邵殿堂眼中噙着眼泪,从师娘手中接过不满周岁的师弟三儿,后退几步,一阵猛跑,借着这股力,邵殿堂左手抱着三儿,右手已攀上墙头翻身而去。
再说吴蒙明待徒弟邵殿堂离去后,他看着两个已牺牲了的儿子,紧攥手中的枪棒,壮烈地倒在地上。他大吼一声,高举鬼头大刀,拖着受伤腿奋力杀向敌人。正砍杀间,在持刀胳膊处又中了敌人一枪,那把鬼头刀掉落在地,三五个敌人上来,死死地摁住了吴蒙明……
在宿迁县衙的大狱里,吴蒙明和其它二十五个灾民具是脚镣手铐被关在兽笼一般的囚室里。
县太爷随后上报清江(现淮安市)知府,知府不敢怠慢又上报到江苏巡抚,巡抚得报此事不敢做主,一封加急电报直达京师,称苏北宿迁暴民造反,劫洋人之物资,取洋人之性命。洋人又岂能善罢甘休?给各级官员层层施压,要求严惩暴民赔偿损失。京城刑部面对洋人之重重压力,迅速了结此案,以平息洋人之怒,一月之内刑部文书即到达宿迁县衙曰:“查宿迁暴民吴蒙明等二十六人,聚众*,杀死德国商人,引起德国强烈抗议,又抢劫洋人的物品,挑起国际争端,实属罪大恶极。着即斩首示众,以敬效尤。”
行刑那日,天色阴暗,二十六辆木笼囚车,载着这二十六个所谓的暴民,来到县北教军场上,围观之人无不流泪,午时三刻,二十六颗人头落地,这二十六颗人头用小木笼装着分掛在县城东南西北四座城门楼上示众。
话说邵殿堂翻过洋面厂墙头,回到师傅家中,可怜一家老少数口人如今只留下怀中的小师弟三儿,怎么办?怎么办?邵殿堂急得打转。当下必须先把小师弟安顿下来。情急之中他想到了仇发家。
师傅吴蒙明早已解散了练武众徒弟。仇发家回到家中,除了练练拳脚,却也无所事事,由于其家就处在县西北骆马湖边上,仇发家就在湖边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中设网捕捉野鸭子等水禽,捉回来当下酒菜,逮多了吃不完,就拔光鸭毛,用盐腌渍挂起来晒干,所以他家中院里挂了不少腌好的干野鸭子。这天他正就着炒得香喷喷的野鸭肉喝酒,师哥邵殿堂急匆匆走了进来,怀抱着师傅刚满周岁的三儿子,邵殿堂眼含双泪,大哭道:“师弟,大事不好了。”仇发家忙问何事,邵殿堂就把师傅一家子遭遇之事讲了出来。讲完之后邵殿堂又对仇发家说:“师弟,如今,师傅生死不明,咱们想法探听一下。”仇发家比师哥邵殿堂小有好几岁,看起来还有点象个孩子,但很是老到。他听后长叹道:”师傅是与洋人、官府作对,我能有什么办法?”但迫于情面,他想了想说:“先把小师弟放在我这,留给我父母照看几天,我到城里找我舅舅问一下情况,你先在我这里躲一躲吧。仇发家把小师弟三儿交待给父母,又简单交待父母几句。包上几只腌渍好的野鸭子往宿迁县城而来。
说起仇发家的舅舅,在宿迁城里可不简单,其舅舅姓钱名子行,这钱子行乃宿迁城里又名的大讼师(即相当于现在的大律师)专门为人打官司。这个人用现在的话说:是吃完原告吃被告,只要你舍得花钱,凭他的一嘴红口白牙,颇能巧言令色,信口雌黄。无理可以成为有理的,有罪可说成无罪的。他榨钱有术,有时一场官司,可以让原告、被告双方都打得倾家荡产,钱财都落入了他和官家的私囊,可以说此人是宿迁城里有名的大讼棍。此人还经商,也是大奸商一个,说他奸商恶到什么程度呢?这里举一个真事来听。
清未时期,晋商走遍全国,有这么一位晋商在宿迁城开了一个典当铺。钱子行跟这家典当铺曾有业务往来,欠下这家一笔不小的银两,钱子行写有字据握在这位晋商手中,后来这家典当铺撤回了老家山西,典当铺的老板就差使一个伙计,手握钱子行的欠钱字据千里迢迢从山西来到宿迁城,向钱子行讨要所欠下的银两,钱子行想白占下这笔钱,坑害这个讨钱的伙计。他设下一计,派人到旅舍对这位伙计说:“某天某时带字据来,一手交字据,一手还你钱。”这伙计在旅馆中一连多天见不着钱子行的人影,忽听钱子行要给钱,内心欢喜不已,心想这下可好了。他怀揣着字据,按时来见钱子行,钱子行见到这位伙计说:“我钱已备好,你字据带来了吗?”这个伙计不知是计,忙说:“带来了,带来了。”伙计掏出字据,交给了钱了行,钱了行接过字据,用手揉成一个小纸团往嘴里一扔,三嚼二嚼咽到肚子里去了。吃完还阴阳怪气地说:“我欠你的钱吗?”伙计这时才如梦初醒,慌忙跪下朝钱子行磕头不止,哭道:“钱大老爷,你不以这样啊?这不要我的命么,可怜我一家老小,你就行行好,把钱给我吧。”钱子行却道:“要钱可以,你到衙门告我去吧!”说完拔腿而去。那日伙计跌跌撞撞回到旅馆,越想越恼,半夜里解下裤带,吊死在了旅馆里头。
话说仇发家拎着几只盐腌的野鸭子来到宿迁城里的舅舅钱子行家,见到钱子行喊了声“舅舅。”见是外甥来了,钱子行道:“是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