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场上那支没有番号的连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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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兵的,首先得是个人(2)
湛江来在终场的时候也没看到苏大夫,他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埋怨。他见同志们都散去后,便像个没头苍蝇似的闯进后台望了望,结果被人一轰而去。湛江来捏着烟头无奈地躲在幕后,看着三三两两的姑娘卸下幕布,唯有吐出一圈圈的烟雾,暗叹自己走了背运。
“湛连长?”
湛江来险些把烟头掉在地上,因为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就像他们连照相时那缕轻飘飘又甜蜜的声音。他手足无措地熄灭烟头,起身整理腰带说:“啊!这不是为中朝融洽么!”
说完就后悔了,这他娘的哪跟哪呀。
苏大夫抿着嘴想乐,她知道这个所谓的英雄连长想躲避什么,所以她问:“融洽到这里来了?不是那条冻河了?”
湛江来深呼了口气,干咳道:“那个是为你着想,你知道当时多危险吗?要是遇上狙击手你跑都来不及,以后可要加小心了!”
苏大夫抿着嘴,大眼睛翻了翻说:“那你现在就是为了提醒我吗?湛连长!”
湛江来终于抵挡不住了,是啊,照相的时候狠骂她也就过了,羞耻不能一提再提,究竟能说什么呢?说后天要走了?要去战场了?临别之前道个歉?
他做不到,而后他冷静下来,呆呆地望着她胸前的一支钢笔,一时无言以对。
苏大夫看他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胸,一拳头就锤在他身上,满面的娇憨让湛江来再也抑制不住,他拉过那拳峰,紧紧将她搂住说:“我……要上战场了。”
苏大夫有些像受惊的小鹿,四下寻找着可以摆脱的对象,偏又无力地任他拿着捏着。许久,湛江来在意识到又犯了一个错误后才缓缓松手,且头也不回地向连队跑去。
“湛江来!”
他险些栽个跟头,转过头还不住颤抖,苏大夫泛着笑意。她说:“你连我的名字都不问一下吗?”
湛大头完全头大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大夫调皮地把双手插进裤兜,甩着小兰头背过身去,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说:“回来告诉你,所以你要活着回来。”
望着她的背影,湛江来久久未能平静,可忽然间他意识到,有些便宜完全被他占去了。其实那种冬夜的情景谁会看不到呢,湛江来回到鸡窝的时候,连里的老兵油子提着酒瓶子在窃窃私语,在母鸡咯咯飞舞下,哄子蛋酒气熏天地揪着他说:“连长可真有你的,平日里项庄舞剑,却是暗渡陈仓呀!”
湛江来很快慰看到一群活蹦乱跳的战友,他笑着飞去每人一脚,然后本色依旧,在鸡舞中发号施令,将调皮捣蛋的家伙逐一数落教导,到最后都不忘踹一脚枪嘎子。那一晚他喝多了,全连也喝多了,也许是因为冷,也许是想家,总之大错误没犯,小错误不断。第二天文工团的团长要与他理论,卫生院的院长也要揪他辫子,全连上下近二百来号没一个幸免的。
冬雪正浓,在宿醉后的清晨他惊醒过来,踢飞满窝的鸡崽子,模模糊糊地看到三三八团团警卫战士明晃晃的刺刀。
老朱,已然在他面前喝着开水了。
他阴测测地笑:“不赖呀,军民结合是代表呀。”
湛江来呵呵回应,说:“哪敢哪敢呀,糗事不提,说实在的,是不是有人告黑状了?”
老朱抿嘴想乐,强忍住才点了点他的肩头,说:“前天下达的命令可不是儿戏,你这家伙爱杂耍,师里很多同志都要看你的笑话呢。”
“你这不是损人呢么。”湛江来拍掉身上的鸡毛,板着脸说,“就这穷村子憋了我半个多月,我还以为团里把我们忘了呢,你老朱也不是个东西,拼死拼活的事儿全往我身上撂,诶?我是你牲口啊?”
我们当兵的,首先得是个人(3)
老朱一语双关地说:“队伍要锻炼,全团都在刀尖上你还不快跑?”
湛江来自然会意,他看了看表,说:“我要是跑起来,你得追。”
老朱依然不作陈词,卷起袖子就与警卫上了车。而这一次,湛江来却看到他在车窗中隐隐敬了个军礼。他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人家早已开出了村子。湛江来望着飞滚的烟尘,知道全军都在路上了,想来明天的奔袭要在今天开始,不由叹了口气。
刚刚荣升为机枪班班长的哄子蛋,真可谓意气风发,在佛爷那里像模像样地学了几天功夫,时不时便要寻上杨排长来个一刀两断,他现在有了新的口头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口鸟气怎么也要出,不然屁股里就像憋个蛋,怎么也不舒坦。只是战机渺茫,杨排长压根就没给他偷袭的缺口。
随后他逢人便叨叨:这是杨源立怕了,大局当前他暂时饶他不死,这也是革命同志应该有的广阔胸襟嘛。可是背地里若不是石法义拦着,姓杨的肯定会把他的卵蛋捏碎了。
与哄子蛋不同,这些天枪嘎子有些魂不守舍,老油醋归队后和他在一起腻腻歪歪的,把书里乖恶心得够呛,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枪嘎子有心上人了。这可不是小事,那在湛连相当于广岛原子弹的当量。书里乖就问枪嘎子是哪家哪户的姑娘。他在村里搞军民融洽的时候混了个脸熟,说不定真能出两手把这事搞定了。
枪嘎子支支吾吾地不肯说,书里乖有点怒,骂咧咧地说:“你还叫个爷们撒?把屁放出来,爷帮你拿下咯。”
枪嘎子还是不肯说,抱着狙击步枪就往老油醋怀里钻,气得书里乖直挠狗皮帽子,刚想损他两句,老油醋就搭腔了:“哎呀哎呀,娃儿不好意思,这事逼不得呀。”
“那怎么也得认识认识吧?谁家的撒?”
老油醋见枪嘎子点了点头,就压低声音说:“确实是朝鲜娃,小崔的妹子,那个文工团的崔智慧。”
书里乖听完一愣,他蹲下来也压低声音说:“好家伙,都对上文工团的绿豆眼了呢?据传连长也成了周幽王,博取美人一诺要视死如归咯。”
老油醋有点哭笑不得,点着他的脑门说:“你这小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长咋像周幽王哩?再说苏大夫也不是文工团的,你瞎安什么劲呀!”
“嗨,不都一样嘛。”接着话锋一转,说,“嘎子,这事咱得坦荡点,不就是个闺女嘛,出发前咱表个态,是成是败做到问心无愧,这猴年马月的相上亲家不容易,咱别后悔。”
老油醋也是频频点头,说:“人这一辈子说没就没喽,兵荒马乱的怎么也跟人家说一声,不行就算哩。”
这番鼓动,可把枪嘎子羞坏了,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部队开拔会这么快。刚才石法义接到湛江来的命令,说是晚上七点提前出发,现在可是到了紧要关头,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行!我说!”
书里乖一巴掌就拍在他肩上,竖起拇指朗朗道:“爷们就得这样,走!现在就去。”
“现在呀?”
书里乖呸舌道:“难道等你光荣的时候撒!”
老油醋是推波助澜,和书里乖推搡着枪嘎子就往文工团驻地走去。蓝湛湛的碧空下,这三人的异动引来不少晒太阳的士兵注意,哄子蛋正在班上耍大刀,看他们三个古古怪怪的就问了一嗓子,书里乖的烂嘴天下皆知,交代一二后,哄子蛋是大刀也不耍了,叼着烟头也跟着去起哄。
我们当兵的,首先得是个人(4)
这一传十,十传百,本来芝麻点的个人问题演变成了群体*,转眼间百来号人就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村东头,惊得文工团保卫干事冷汗直流,摇着电话要叫湛江来。湛江来呢?还在鸡窝里擦枪呢,接到电话的是石法义,他正与佛爷和铜炉及杨排长开会,这一听之下就懵了,放下电话跟兔子似的奔出了屋外。
枪嘎子岁数不大,二十没出头,本来挺不好意思的事,让这帮老兵油子更是搅和得乌烟瘴气,把人家文工团的女战士吓得挤在屋里不敢出来,哄子蛋学了几天功夫还表演了一番空翻,机枪班的叫着拍手喝彩,看得老油醋直摇头。
此刻他和枪嘎子面面相觑,知道把事闹大了,这下非得挨枪子不可,书里乖摆着手说:“嘎子,现在大家伙可都看着呢,你大方地说出来,有咱们给你撑腰还怕啥呀。”
哄子蛋也拍着胸脯说:“说吧,咱枪里炮里打滚出来,还在乎这些!”
百来号人举着枪就开锅了,不住嚷着一个字:说。
枪嘎子有点像上刑场的感觉,躲在老油醋背后不敢出来,老油醋也没想到挺简单的事变得这么复杂,就哭丧着脸嚷嚷。可谁在乎呢?这些半个月都窝在村里的尖兵早就无事可循了。
“砰”地一声枪响,百来号鸟嘴终于平静了下来,石法义拎着手枪怒目圆睁,那眼白里的血丝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牙缝里阴风抽动,硬生生挤了俩字:“反了……”
对于哄子蛋这些老兵而言,根本就没瞧上石法义,在他们眼中石法义不过就是老宋的临时替代品,所以他们不是回应,而是鄙夷地戳在那里不动声色。
“是谁挑的头?是谁!”
石法义的吼声有点空洞,之后在落针可闻的寂静里,他将眼睛定在了哄子蛋身上,该他倒霉,谁让他是这些人里的“首长”呢。
“我知道就是你!像你这种害群之马还留着干什么!”说着就要警卫干事拉出去毙了,几个文工团的保卫干事早就恨得牙痒痒了,上去就将哄子蛋按在地上绑了起来,石法义握着枪喝道:“都给我散了,等任务过后我要一个一个揪出来,有你们好看的!”
百来号人一个没走,都默默盯着地上的哄子蛋,这让石法义有些不知所措,脸上也多了几分尴尬。这时枪嘎子从人群中挤出来,低着头说:“指导员,这都是我的错,你要是枪毙就毙我好了。”
哄子蛋在地上哈哈笑道:“贼娃子,还轮不到你呢!”
石法义几乎要崩溃了,他喝道:“好呀!你们的袍泽感情要凌驾于革命纪律之上了!这种恶劣的品质还称得上人民的队伍吗!一起绑了!”
就在保卫干事拎着绳子上前的时候,一个愣头青推开人群,不住喊着:“等等!等等!连长来了!等等呀!”大家转头一看是崔智京,这小子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蹲在地上,还不忘指着后面。
湛江来满身鸡毛,看上去似风尘仆仆,颇有几许远道而来的架势,只是他笑嘻嘻的脸庞让大家云里雾里的,他上前拍了拍石法义,在人们不觉之间暗自捏了捏他的肩膀,转身又对崔智京挥挥手。
崔智京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枪嘎子,那封信在院子中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湛江来指着那封信笑着说:“多大点事呀,小年轻的卿卿我我而已,大家临走凑个热闹嘛。”
他的话,将“临走”这两个字念得很重,并一直望着石法义。老石向来招架不住他的眼神,只有收回短枪。湛江来让人把哄子蛋解了,一脚把他踹回队里说:“本来今天晚上要开个战前动员会,现在大家都在,就不劳枪嘎子跑腿了。”
我们当兵的,首先得是个人(5)
大家听完都笑了出来,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和谐了很多,湛江来又说:“从我们入朝以来,战前第一阶段的战略战术一直没有完全实现,我们也碰了不少钉子,这是我们和祖国人民不曾想到过的,我们当中有不少畏敌的情绪出现,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湛江来亲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