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绕瑶池-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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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很多年没见了,只是觉得熟悉。”史夫人笑了笑,“在这儿,我可不敢乱认人。离京太久了,老面孔少了,新面孔也多了”这是一位随夫在宦海浮沉的诰命夫人的感慨之言。史贻直之前有差不多十年的时间分别在福建、两江、陕西等地做官,今年七月才召还京师,现在具体的官职还没下来。
说着,却是规矩严谨地朝云珠行了礼,“臣妇见过四福晋。”
“史夫人快别多礼,在这儿我们都是,再者,您也算是我的长辈。”云珠身子微侧半避半受了她的礼说道。
“那怎么敢当”自然而然地,云珠问候起她的儿女,史夫人简略地一一作了答。
“四福晋。”这是新上任没多久的淳亲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淑兰。
“四福晋。”这是不入八分辅国公弘鼎福晋,兆佳。玉桂。
“”还有差不多一起到场的惠珠和珉琪。
来贺寿的人实在太多,高官显贵,接到请柬的还一般都是夫妻全到,听闻怡亲王府在同一日举行每年一度的百花宴,那有适龄女儿的人家甚连女儿都带来了个个挤破了头,争着想在众位宗亲福晋或高官夫人面前留下良好印象,即便选秀落了选也能嫁个如意的人家。
云珠很快又陷进了一七转八转的介绍里
她亲和疏淡的态度,不疾不徐、温雅中略带风趣的言语很快博得了贵妇们的赞赏,而贵妇间的外交也自有一番趣味,虽然身份所限,没人敢在她面前造次,不过当着她的面吹捧和拆台的也有
来怡亲王府之前她就有料到这种情况,这里不仅有宗亲女眷,更多的是在随夫在仕途沉浮的诰命夫人,弘历总理朝政就像一个打开门的信号,她们都想在未来的皇后面前留下好印象。
白目、缺脑的人自来都是有的。
忽然有人问道:“明年的选秀,四福晋应该会请旨替四阿哥指几个秀女吧,毕竟——”毕竟两位侧福晋无宠,底下的格格侍妾禁足的禁足怀孕的怀孕,四阿哥没人伺候那就是福晋的失职了。
优雅地、轻快地、悠然地、清亮地、柔和地各种声音一下子突然消失一般,小范围地静默像涟漪般迅速增长扩散开来,厅里离得远些没听到这话的夫人福晋们疑惑而略带好奇地看了过来。
这是哪个官员的夫人 ?'…3uww'怎地这么不识趣。珺雅皱了皱眉,正欲上前岔开话题,云珠就开口了,“恐怕要辜负这位夫人的期盼了,王爷总理朝政,一心为君父分忧,已经跟皇上请过旨,今年不指秀女进乾西二所了。”所以你们不用再在我跟前小心试探了。
这话一出,在场许多位夫人神色一顿,因着去年宫中的一连串事故,四阿哥身边的两位侧福晋失宠已成了众所认定的,如今嫡福晋以下富察氏和苏氏两位格格都是生了两个孩子的,珂里叶特氏有孕在身也不受宠,能侍奉四阿哥竟只剩一下也不怎么受宠的包衣出身的金氏,因而,家中有女儿到了大选之龄的,心慕帝王家权势富贵的,都早早地打算开了,只要女儿能成功被指到四阿哥身边服侍,上面的四福晋娴雅大度,下面没有威胁的对手,只要得了宠,过两年四阿哥登基怎么也能封个嫔吧?!
千算万算,竟是四阿哥自己推了纳妾的机会!以皇上的性子,只会同意、称赞四阿哥的忠心体国、子肖父志,哪里会加以阻拦啊这回去可怎么跟自家老爷交待?
“话虽如此,不过男人在外头办差,这后宅安排人伺候的事可就是我们女人做主了”这是话中有话,点出云珠先头的话不过是自己的意思借着四阿哥的口罢了,专心于政务的男人哪里会去在意指不指人的问题。
有人添油自有人加火,“可不是么,这再传心政事也不能不睡觉”说完,还“咯咯咯”地兀自笑了起来。
哪里来的蠢蛋?!
低俗!
霎那间,说话人的身边三尺内空无一人,离开的人似是无意般,或是去吃点心,或是去饮茶徒留那人尴尬立在那儿。
珺雅脸色一沉,对场外的一个嬷嬷暗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便有人匆匆来到那位夫人跟前对她说了什么,使她一脸惶然地连忙离场。
“人多事儿也多。”鄂尔泰夫人喜塔拉氏忽然道,“选秀是国家大事,我想皇上和贵妃娘娘心中应该是有考量的。”
“自然。”云珠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几上,声音依旧清淡温雅,“皇家可不比普通人家,后宅争斗不过是吃吃醋耍耍威风有的人不明其中究里,总是凭着自己的看到听到的臆测他人,揣摩上意,意图干涉国家大事风风影影的事儿主子爷们是懒得计较,可真惹出什么事来,我相信前车之鉴也还不远。”她可不会为了一个贤惠大度的名声主动去给弘历纳妾,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虽然他有多少个女人对她来讲都没差,可能少点麻烦总是好的。
四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指她们家跟乌喇那拉家一样
方才那口口声声“后宅由女人做主”的夫人面色发白,额际冷汗冒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再加上那位被带走的官夫人,心中不由发寒,闺女再重要,也比不上家族丈夫儿子的前程可别贵人还当不成就先连累了家里。
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怨起自家竟鬼迷心窍地听了乌喇那拉家的话,什么结盟、互为援手的,这是拿自家当探路石子吧?
揣摩上意,意图干涉国家大事?
在场的诸位福晋、诰命夫人总算是领教到了这位四福晋的嘴皮子功夫了,实在是杀人于无形啊,这帽子叩下来谁还敢说什么?!
“女人啊,最重要的还是相夫教子。”史夫人温笑道,“我看寿星公夫人就做得不错,我们很该学习。”
“西林觉罗夫人也是当得的。”有人架梯子,立马就有机灵地跟着说笑起来,竟相数起京中过得最好的有哪些诰命夫人,如果这是修真界或者江湖,估计排行榜就出来了。
也有几个依旧在云珠跟前奉承着说话,倒是能言善道,云珠主要跟几人宗室福晋说话,但对这些人也时不时地回两句。
又过了一会儿,宁郡王福晋纳喇。佛拉娜走进厅来,给在坐的长辈平辈们行了礼问了安,又与夫人们行了颌首礼,才一脸欢快地将云珠和淑兰几个拉了起来,“四福晋淳亲王福晋,你们可是接了花柬的,不能光在这儿不到花会转转啊,坐在这里可是不知道那些贵女们有多好的。”又笑眼弯弯地对珺雅道:“大嫂,人我可要带走了。”
“抢人都抢到这儿来了,”珺雅笑道:“去吧去吧。”
怡亲王福晋兆佳氏陪着怡亲王主持正院寿宴,女眷这儿是嫡长媳珺雅负责,拒霜会自是由嫡次子媳妇宁郡王福晋负责主持了。珺雅多年来跟着怡亲王福晋打理怡亲王府,虽说协办过的宴会没这次盛大,可也只是接待女眷而已,自然游刃有余。接到花柬的八旗贵女都是百里挑一的,规矩仪态品行都是排得上号的,纵有不对付,也不过讥刺两句,跟这些在内宅和贵妇圈中打滚多年的妇人不同,宁郡王福晋年轻第一次主持格调这么高的花会,心中就是有些忐忑不安,在怡亲王府上也能压得住场。
“佛拉娜,幸亏你来了,真不知那起子人怎么有那么多地话说。”明明坐的地儿跟宗室女眷不在一块儿的,偏偏一再地往前凑,淑兰手持着把缂丝绣沈约的《咏芙蓉》象牙嵌贝团扇,一脸的不耐烦。弘璟生性风流,她对方才大厅中那些夫人的行径比云珠还要恼恨,四阿哥做为皇子阿哥都知道政事为重,弘璟却还在想着自己晋了淳亲王,明年的选秀宫中是不是打算给他指人
秋风吹过,几片树叶悠悠离枝,攀过枝头的阳光透着一股淡薄,云珠笑着打趣:“你再扇下去,树叶都被你扇光了。那些人说的话你愿听就不听,不听不理就是,觉着吵了就使个法子让她离了你眼前又不是办不到。”
“我就是看不惯。”
“不过是几个眼皮子浅的,跟她们计较你就输了。”
“不跟她们计较我才输呢,哪个名册上的人,敢给我罪受。”淑兰哼了一声,“这扇面是我亲自绣的,难道你的花柬上没让带作品?”
佛拉娜笑道:“四福晋五福晋的作品早送来了,淳亲王福晋想看可得走快点了。”
“花柬上的主意是你出的罢?”云珠含笑,“十二婶怎地拖了这么久才让你去喊人 ?'…3uww'”
“是我向额娘建议的。”佛拉娜吃惊地看向云珠:“四嫂怎么知道的?”
“猜的。”云珠失笑,“至于十二婶嘛,是我拜托她时间差不多就来喊人的,我也不耐烦无休止的千篇一律的问候应酬。”
淑兰笑着轻推了她一下,“原来你早有准备。”
“不过防着别人太热情不放人罢了。”
淑兰和佛拉娜汗然。
171、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四)
怡亲王的五十大寿宴席是摆在怡亲王府正殿大厅的,因为贺实在太多,女眷便安排到了风景秀丽的西路正院大厅,而每年一度属于八旗贵女们的花会地点则选在了东路的王府花园的一角。
这一届的花会名为“拒霜会”,为了名副其实,在花会的场地上,在湖边,亭台楼榭边都有芙蓉花的影子,而且品种齐全,有红、白、黄、五色及稀有名贵的三醉芙蓉。
自然地,与会贵女们的诗、画、绣品及品茗,都与之相关。
受邀参与花会的福晋们都有作品先摆在特定的地方供贵女们欣赏,五福晋交了一幅自己写的法,抄的是唐朝姚合的《南池嘉莲》。
接到花柬时云珠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惹众怒了?!自大婚后她几乎每年都会收到花柬,有时去,有时没去,十次里有九次是展示自己的法水平:抄一首前人的诗送上。
后来一问五福晋,她的花柬了做了特别要求,除了她最擅长的女红展示什么样的才艺都可以
“这种离谱的要求,十三婶是做不出来的。”云珠道。
“难道是宁郡王福晋?”珺雅也不是那等调皮的人啊,弘昌福晋年初就没了,剩下的只有还不怎么熟悉的宁郡王福晋了,她正值碧玉年华,想必还未脱少女的活泼顽皮。
想到两人那无奈地猜测,云珠就又瞄了眼淑兰手中的团扇,淑兰最擅长的是诗画,女红也是一般般啊。
不过,自己的针黹女红并不比法差,这个当年选秀时就应该很多人知道了,还有去年重阳节的那事难道是因为那件事才要求自己展示女红?这佛拉娜要拉到二十一世纪去准是个宣传人才。
“这幅《芙蓉图》真不知是哪位福晋绣的,小巧精致,清新淡雅,绣得实在太好了。”远远地,云珠就看到一位身穿浅蓝色银丝百蝶戏兰锦地旗装的贵女背对着她正与另一位贵女看着她的绣图。
“我看构图很简单啊。”不过是一枝芙蓉花,淡红晕染,花下衬以绿叶,与常见的绣样并无不同。而且比起其她贵女带来的绣图,它太小了,纵横只有一尺来方,比帕子大不了多少。
“你仔细看,这绣线细得跟蚕丝一般,绢帕上更不见针孔可见针脚之绵密细致,还有这花,虽然简单,但从画图的视角上看,芙蓉花怒放的妩媚清新和含苞待放的韵味扑面而来这配色劈线染色得多精细呀,你觉得等闲人能绣出这样的效果吗。”
“而且它还是双面绣。”站在对面的另一位身穿梅红色旗装的贵女接口道,“看了这样的绣品,我都对自己的女红失去信心了。”
“哧,时云姐姐画双绝,女红也不差,却还对自己要求这么高你只是对女红失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