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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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气
竹佳被送回听竹轩没多久,刘宏又拨了数十人过来照料,都被竹佳婉拒,甚至连太医都被谢绝门外。
卧房内,庆春跪坐在榻前。边上药边不时的吹着鞭伤。他看着竹佳身上的伤,眼圈红着却不敢掉泪。竹佳趴在榻上,紧紧攥着被单,额上冷汗簌簌的落,却隐忍着不肯出声。
庆春看得心疼,低声劝着,“公子,你要是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就不疼了。”
竹佳偏头,脸色煞白却依旧强颜欢笑,“没事,不疼。”
庆春扁扁嘴,“早知道就不该相信那个人,不该让公子和他去的。”
竹佳听庆春这样说,眸色一暗,喃喃道:“不怪他,他是好意的。”
“好意都把公子害成这样,若是歹意,岂不是要了公子的命?”庆春愤愤说着,手上不觉加重了力道。
竹佳“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庆春忙不迭的抬起手道歉,“公子还好吗?都是奴婢的错!”
“没事。”竹佳长长出了口气,看了眼庆春手中的药,“敷好了吗?”
庆春看了眼竹佳背后浸血的白色药末,点点头,“好了。”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竹佳将身子向里,眼睛轻轻合起。听着庆春离开,竹佳将身子一蜷,泪簌簌的掉,擦也擦不尽。不知哭了多久,倦意铺天盖地袭来,竹佳不一会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日暮,门外有细微的说话声,似是庆春在拦着谁不许进来。
“庆春!”竹佳唤了庆春一声,门外的人立刻不悦道:“你怎么这么小气?竹佳公子明明醒着,你还不许我进去!”说罢便推门闯了进来。
阿香一身翠绿的衣衫,进来时带了一股风,硬生生把夏天的燥热逼退了去。她跑到榻前止住步子,急切的关心,“公子你怎么样?伤处还好吗?”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略大的白瓷瓶,“陵公子知道你受了伤,让我送些伤药来。”
竹佳半支着身子冷眼看着阿香手中的药,淡淡道:“我这里有药,不劳他费心。”说罢又躺回被中。
阿香尴尬的举着手中的药回头去看庆春,庆春也是一脸茫然。阿香轻咳一声,将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公子,药就放在旁边,奴婢告退了。”
阿香说罢,匆匆忙忙的从听竹轩跑了出去。庆春看着阿香有些慌张的背影,不及反应,忽闻室内传来一声脆响,待跑进去一看,竟是竹佳将阿香送来的药摔了个粉碎。
“公……公子……”庆春傻傻看着竹佳,只能弱弱的发出一声低语。
竹佳向来是个内敛的人,即便不快也是隐忍的发作,这样明显的愤怒,莫说是庆春第一次见,连竹佳亦是第一次发作。他坐在榻上喘着粗气,背上的伤口扯得狠狠的疼。他紧紧抱着自己,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更是难以自制。
过去可以那样轻易控制的情绪,因为是他,竟彻底的崩溃。
“公子,你怎么了?”庆春慌张的跑到竹佳身边,却如何也安慰不下。他焦躁的挠着头,“公子,你别哭了,伤口是不是很痛?我这就去找陵公子来。”庆春说着就往外跑。
“站住!”竹佳抬起头,盯着庆春,“不许去找孟陵。”
“可是公子你……”
“我的事与他无关!”竹佳合眸深吸了口气,“你下去吧。”
庆春看着竹佳不似说笑,透心的凉。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竹佳公子会突然这样?
离了听竹轩,庆春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兰陵阁,却扑了个空。
阿香看庆春急切的样子,知道与竹佳有关,可无奈孟陵这段时间常常伴在皇上身边,夜里也宿在华光殿。回兰陵阁的日子,屈指可数。刚刚也只是遣人来说了一声,让阿香送药过去,自己却连面都没有露。
庆春大张着嘴看着阿香,“你……你是说公子他宿在华光殿?那公子他……”
阿香狐疑的看着庆春,“你到底想说什么?”
庆春摇摇头,心中有一丝高兴,一丝难过。高兴是因为他认定竹佳的不悦是因为孟陵与刘宏之间的事情,那证明竹佳是在意孟陵的。难过的是,孟陵那样一块绝好的璞玉,竟是被刘宏那样的人去雕琢。
“喂!”阿香看着庆春脸色瞬息万变,用手指戳了庆春一下,“想什么呢?”
“没、没有,既然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便先回去了。”庆春说着便急匆匆出了兰陵阁,生怕阿香深问似的。
阿香看着庆春近乎逃走的背影,愤愤跺了下脚,“死小孩!装什么神秘!”当下便想要去找何进问问发生了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贵人们最讨厌多事的奴婢,便忍了下来。不过阿香当时虽不知道,没过几天,私下里,皇宫已将此事传遍。阿香看着再次来兰陵阁探消息的庆春,嘿嘿直笑。庆春被阿香笑得直发怵。他往后躲了躲,结结巴巴道:“你、你笑什么?”
阿香撇撇嘴,“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庆春喉咙一紧,心脏扑通扑通都快从嘴里跳出来。阿香听庆春这么一说,眉头一蹙,惑道:“竹佳公子身上的伤是公子亲手打的啊。”
“什么?”庆春惊诧的看着阿香,“竹佳公子的伤是公子打的?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阿香盯着庆春的眼,探寻道:“那你遮掩什么?”
“我……我……”庆春想不出怎么解释,立刻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哪里有遮掩?我遮掩什么?”
“我哪里知道?”阿香斜眼看着庆春,“庆春,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这就开始糊弄我了?”
“我哪有?”庆春委屈的凑到阿香身边。这几日他忙着照顾竹佳,竟不知竹佳身上的伤竟是这样来的,难怪他会那样生气。庆春想到这,扯了扯阿香的衣袖,“阿香姐姐,那公子为什么要打陵公子呢?”
阿香见庆春不再玩笑,自己也恢复了正形。她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相信公子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竹佳公子被打那天,公子夜里回来了。身上发着热,烫的骇人!去请太医的空当,公子挣扎着要去听竹轩,怎么都拦不住?”
“可是公子没去啊!”庆春差异。那晚竹佳也发了热,他在榻边守了一夜,哪里有见孟陵的影子?
阿香瞪庆春一眼,“公子病的那样厉害,哪里去的了?刚刚出了兰陵阁的门就晕了过去,睡了两天才稍好了点。这不刚好,步子都是虚乏着就被皇上请了去。”阿香说后面几句时近乎咬牙切齿,可无奈皇命难违。
“原来如此。”庆春听阿香这样一说,不禁又气恼起竹佳小气来。他歪头看着阿香,“那陵公子今日什么时候回来?”
阿香撇撇嘴,“今日估计不会回来了,明日应该也不回来,这个夏天应该都不回来了。还有就是……”阿香眨巴着眼睛看着庆春,“我也不在兰陵阁。”
“啊?”庆春圆张着嘴,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要去西苑了吗?”
阿香点点头,“嗯,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公子肯定是跟着去的,就是不知道竹佳公子如何安排。”
“若竹佳公子不能去,岂不是近几个月都见不上公子了?”庆春紧张的扯了阿香一把。
阿香吃痛推开庆春的手,揉了半天才稍稍好些。她气恼的瞪着庆春,“还要回来,又不是再也不能见了,瞧你这摸样。好像公子和竹佳公子是恋人,一日不见便如相隔三秋那般难耐!”
“哪、哪有。”庆春知道自己失态,把手背到后面,心里不断为竹佳和孟陵惋惜。可一想来日方长,便也释然。
如阿香所说,第二日刘宏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西苑去。孟陵随行在侧是自然的,可竹佳却被留在了皇宫。他本就是以琴师的身份带来的。刘宏不听琴自然便没有他的事。
庆春虽早有准备,可当真想着孟陵近几月见不上竹佳的面,心中便诸多的不快。竹佳却恰恰相反,整个人相较几天前的阴郁,看来心情好了不少,没事时便跑去竹林弹琴,好不惬意。庆春每次都郁郁看着竹佳,他总觉得竹佳相较之前,似乎对孟陵更加的不在意了。或者说,此时的竹佳仿佛已经超脱,淡然的不似凡人。
☆、积怨
竹佳是在半个月后去的西苑。那日下了极大的雨,来传旨的是张让,说是皇上急召,连行李都来不及装点便带竹佳离开了听竹轩。
刘宏自到了西苑,整日整夜的呆在裸泳馆,那里便是他的天堂,置身其中,根本不知人间日月。竹佳去时他躺在池边,靠着身后女子,看着池中小船上那些芳龄女子曼妙身姿,不住的笑。侧目见竹佳过来,又见他满身泥泞,不禁诧异,“何故弄得这样狼狈?”
竹佳颔首,“回禀皇上,外面下了雨。”
“这样……”刘宏上下把竹佳打量了一遍,眼睛微微眯起。之前刘宏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孟陵身上,此时孟陵表现的已对他服服帖帖,他的心思便立刻转向了别处。细看之下,竹佳亦是个清俊的人。与孟陵不同,竹佳整个人透着一种清净如莲的气息。就像裸泳馆内的望舒荷,在月色下散着清辉。刘宏嘴角勾起,对张让道:“先带竹佳公子去沐浴更衣。”言罢又勾勾手指,待张让靠近后,低声嘱托,“记住,不许人去打扰。”
“诺。”张让会意的应下后便带着竹佳去了汤浴的地方。
此时大多宫人都陪刘宏在裸泳馆内喧闹,这里显得尤为安静。张让知道刘宏的心思后,对竹佳态度有礼不少。他朝竹佳行了个小礼,“公子请进,里面会有人服侍公子沐浴,奴婢去为公子准备衣裳。”说罢便离开汤浴。
竹佳掀起帘子进去。立刻就有四五个宫女迎了上来。她们清一色的只穿了小衣。身上大部分的皮肤都□在外。她们笑看着竹佳,没有丝毫的羞赧。甚至皮肤有意无意的蹭着竹佳的身子。
竹佳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那几个宫女相视看了一眼,正不知所措,忽闻汤浴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立刻会意的朝竹佳欠了□,齐齐退了出去。
竹佳待他们离开后才褪去外衣进了内室。
内室升腾着袅袅的雾气。宽阔的汤池似是玉砌,赤脚踩在周边,淋过雨后冰凉的脚心立刻感到丝丝缕缕的温热向上窜起。汤池的下边两个龙头伸出,口中不间断的吐着水,始终保持着适宜的水温。
竹佳踩着台阶迈入,温热的水立刻将竹佳包围。他走到下首,挨着龙头坐下。龙口里吐出的水顺着他的肩膀滑下,柔和的将他连日来硬挺起的坚强击散。他疲累的靠在池边,脸色苍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刘宏从竹佳离开后,心思便不在这里。等了一会,张让回来附在刘宏耳畔低语几句,刘宏立刻从身后女子的怀中离开。他起身四顾后,对张让道:“待会陵公子来了,就说朕乏了,去休息,待会就过来。”
“诺。”张让欠身领命。却不知裸泳馆外的走廊,孟陵早已站在了那里。他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眉头微蹙。他知道刘宏遣人去带竹佳来,按理来说,此时竹佳应该已在里面弹琴,可看了一圈不见竹佳的影子,却见刘宏起身离席。
此时馆内淫声靡靡,宫女们几近赤身的在水间嬉戏,这样的活色生香刘宏怎会轻易离开?孟陵想着已经抬脚跟上刘宏,哪知刚到汤浴那里,却见门外守着四五个羽林卫。凡有人经过,都一副剑拔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