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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喋血的权杖-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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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上皇帝的两个月之后,他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我们忽然觉得刘子业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他像谁呢?
  像他那两个六亲不认的叔叔:刘劭和刘濬。
  这一年的八月初一,刘子业的母亲王太后病重。
  太后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命人去传唤皇帝。
  侍者去了很久以后才回来。
  他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太后焦急地问:“皇上呢?”
  侍者埋头束手,支支吾吾。
  “说!”重病缠身的太后声音虽然微弱,可语气仍旧威严。
  侍者终于坦白交代了:“皇上说他不想来。”
  “为何不想来?”太后的语气更重了。
  侍者浑身一哆嗦,脱口而出:“皇上说‘有病人的地方多鬼,可怕死了,朕怎么可以去!?’”
  太后脸上的肌肉在急剧地抽搐。
  侍者吓得不知所措。
  “拿刀来。” 太后忽然说。
  侍者没听清,迟疑地看着病榻上气喘吁吁的太后。
  “拿刀来!” 太后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一声。
  侍者慌忙跪倒在地,哭着说:“太后您千万千万要想开点啊……” 侍者觉得太后要不是病糊涂了就是气糊涂了,她拿刀干什么?是想自杀还是想杀了皇帝?
  太后喃喃地说:“拿刀来,剖开我的肚子,我要看看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八月二十三日,太后病逝。
  自始至终,太后都没有见着儿子最后一面。
  不过,听了那句话后,这最后一面她还想见吗?
  刘子业即位后碍着太后在,不敢为所欲为,太后一死,就开始肆无忌惮,宠幸宦官华愿儿,赏赐他无数金银布帛。大臣戴法兴对刘子业说:“你如此作为,是想被废吗?”
  刘子业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戴法兴其时已架空了辅政的太宰刘义恭,是朝廷的实权人物,他多次裁减了皇帝赐给华愿儿的金帛。华愿儿一直忍耐着等待时机。
  有一次华愿儿从宫外回来,终于逮住了一个机会。
  “皇上,奴才今日出宫,听到百姓在争相传唱一首民谣。” 华愿儿迅速瞥了皇帝一眼,然后低下头。
  “是什么?快说!”
  “奴才不敢说,怕皇上听了生气,有损圣躬!”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刘子业不耐烦了。
  “是,不过这屁不是奴才放的,是百姓放的。老百姓说‘宫中有二天子,法兴是真天子,皇上是假天子’。”
  没有回答。
  华愿儿悄悄抬眼。不出所料,皇帝的脸绿了。
  “奴才有些掏心窝的话想跟皇上说,又不知当不当说。”
  “说!”
  “奴才遵旨。奴才以为,皇上常居深宫,不与外人相接,而法兴和刘义恭、颜师伯、柳元景等人沆瀣一气,出入于他们府邸的宾客常有数百,朝廷内外、士人百姓无不畏服。这法兴原在先帝左右,久居宫闱,而今却与外人为一家。奴才深恐这张龙椅非复皇上所有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华愿儿不急。他知道,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而皇帝该说的话终究会说的。
  片刻之后,华愿儿果然听见一句话从天子紧咬的牙缝里蹦了出来:
  “老子倒要看看,谁才是真天子!”
  数日后,一纸诏书颁下,戴法兴被罢免官职,遣返原籍,不久又被流放边地。
  半个多月后,戴法兴被赐死。
  其实不想走的皇帝刘骏走后,很多人高兴得睡不着觉。
  第一个就是老王爷刘义恭,
  其次就是大臣颜师伯和柳元景。
  他们夹着尾巴做人已经很久了,
  

一 行为艺术家刘子业(2)
夹得大腿内侧隐隐生疼。
  而今他们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屋顶上承接阳光雨露。
  大家相互击掌庆贺:“终于可以免于横死了!”
  刘骏出殡的那一天,他们草草拜过陵墓,就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赶。
  他们能不急吗?好酒好菜都请上桌了,一群美若天仙的歌伎都上好妆了。
  所以,这一夜他们无心睡眠。
  这一夜他们要老夫聊发少年狂。
  这一夜他们要把十一年的酒都喝回来。
  可是这十一年的酒一喝就没个头了。
  这十一年来新鲜出炉的美女也太令人目不暇接了。
  从刘骏出殡的那一天开始,他们日日美酒、夜夜笙歌,不知今夕何夕,忘了人间天上。
  直到戴法兴一死,这一切才戛然而止。
  这群老政客才重新意识到了###的严酷性。
  很显然,十六岁的新皇帝不是吃素的。他比他老爸还狠。
  几颗白发苍苍的脑袋慌慌张张凑到了一起。
  怎么办?
  废了他!
  妥当吗?
  难说……
  老政客们的确是老了。
  他们没料到自己每犹疑一秒,就是向死亡靠近一步。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就要死在沙滩上。
  几个老家伙犹豫不决,柳元景想起了老战友沈庆之,就去找他商量。
  丧钟就此敲响。
  沈庆之与刘义恭、颜师伯历来不是一条战壕里的,于是第一时间就把政变计划告诉了新皇帝。年轻人刘子业二话没说,带上羽林军就杀进刘义恭的府邸。亲手杀了这个叔祖父,还杀了他的四个儿子。随后将其尸体肢解,开膛破肚,挖出眼睛浸泡在蜜糖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鬼目粽”。
  不知道鬼目粽是干什么用的,兴许是做一服药引子,专门用以治疗患老年痴呆的政客。
  捕杀刘义恭的同时,刘子业还分兵诏讨柳元景。使者在前,军队在后。部下飞报柳元景,一路大喊:“兵刃紧急!”
  柳元景知道大难将至,入室向老母辞别,然后穿上朝服准备出门接诏。他弟弟柳叔仁身着铠甲,率领府中勇士准备抵抗,柳元景苦苦禁止,随后转身走出府门。才乘车到巷口,军队已至,柳元景从容不迫地下车接受杀戮。军队继而冲进府中,斩杀了他的八个儿子、六个弟弟和所有侄儿。
  颜师伯和他的六个儿子也随后被杀。
  杀尽了一帮老臣,刘子业才感到龙椅稍稍稳固了些,于是改元景和,升任侍中袁为吏部尚书兼尚书左丞,将朝政皆委于他。刘子业当年当太子的时候就有很多毛病,刘骏一度想废了他,袁却说:“太子很爱学习,有天天向上的美德。”
  当年的一句话,让袁成了今日的大红人。
  至于刘子业究竟有哪些美德,袁恐怕也不甚了了。
  不过要是跟他老爸刘骏比起来,刘子业肯定是毫不逊色的。他屠杀大臣的雷霆手段,实在深得乃父之真传。
  而且还青出于蓝。
  在刘子业当皇帝的短短一年多中,我们将不断看到,这个刘宋王朝的新一辈将用他的青春热血,把乃父的博爱事业一步步推陈出新,全方位发扬光大,最终推向登峰造极的化境。
  刘子业首先继承并发展的,当然是性自由与性开放的事业。
  春天的时候,年轻的天子喜欢到华林园游玩。
  这里有青翠挺拔的修竹,有姹紫嫣红的鲜花,有清澈见底的山泉,有鸣啭呢喃的飞鸟。天子坐在窗明几净,和风吹拂的竹林堂里,尽情饱览人间美景。
  然而,在这胜似仙境的美景之中,年轻的天子隐约感到还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呢?
  天子环视着身边这一群衣袂飘然、身姿绰约的宫女,陷入了沉思。
  忽然,一缕多情的春风穿过竹林堂,轻轻撩开一个美女的一角裙裾,露出雪白无瑕、细若凝脂的肌肤。
  

一 行为艺术家刘子业(3)
天子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脱!”
  于是,一件行为艺术的杰作就此诞生。
  一群一丝不挂的美女欢笑着跑出了竹林堂。
  她们迈开修长的双腿,晃动汹涌的波涛,自由自在地奔跑在青山绿水之间。
  那一瞬间,鱼儿游走,飞鸟惊落,花儿羞惭,阳光失色。
  大自然目睹着这一件百年不遇的杰作,激动得云朵穿飞,花枝乱颤,麋鹿奔走,松鼠欢跳。
  望着那一片白得晃眼的肌肤和玲珑凹凸的曲线,刘子业通身滚过一阵战栗。
  这是生命的本色。
  这是自由的写真。
  这是对艺术最通透的诠释!
  这是对美丽最虔诚的讴歌!
  刘子业晕了。
  蓦然发现自己这么有才,刘子业不止一次地晕了。
  当刘子业从艺术给予他的深刻震撼中回过神来时,忽然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宫女。
  她身上的累赘一件也没脱。
  年轻的天子沉下脸来。
  他觉得这是对艺术的亵渎,是对美学的无知,是对生命本色的背叛,是对他创造性的极大挫伤。
  因此这个女人罪无可赦。
  来人。
  在。
  砍了。
  这……
  砍了!
  是!
  这一天夜里,刘子业再度来到了华林园。
  空中无星无月,天地一片漆黑。
  刘子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竹林堂。
  山风在耳边穿梭来去,恍若断断续续的鬼哭。
  刘子业的头皮阵阵发麻。
  忽然,一只细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
  刘子业跳了起来。
  原来是斜伸在道旁的一枝竹叶。
  竹林堂建在湖面上。刘子业走过竹桥时,偌大的堂上只有一簇幽暗的烛光。
  烛光映照着一个女人修长的侧影。
  刘子业走了进去。
  女人一丝不挂。
  刘子业用目光把那一身玲珑的曲线抚摸了一遍。
  白天的战栗再度滚过他的身体。
  刘子业猛冲上去抱住了她。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刘子业低头一看,是一颗头。
  那头忽然张开眼睛盯着他,惨切的声音飘了上来:“皇帝暴虐无道,明年活不到秋收……”
  刘子业大叫一声,疯了似的冲上竹桥。
  那声音一路跟在耳边。
  无道、道、道……
  秋收、收、收……
  刘子业发出一声尖叫一跃而起。
  月凉如水,照在寝殿的地上。刘子业发现自己浑身被汗水湿透了。
  次日清晨,魂不守舍的刘子业一直在苦苦回忆昨夜梦中那个宫女的脸。他越想越觉得那张脸不是那个被杀的宫女,而是另有其人。
  是不是有人暗中替那个被杀的宫女报仇,对他施加了巫蛊!?
  刘子业立刻下令召集所有宫女。
  整整看了一上午的脸,刘子业终于找到了与昨夜相似的那一张。
  砍了。刘子业说。
  这一回,没人再敢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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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未尽的自由事业(1)
刘骏倘若在天有灵,肯定会觉得无比的欣慰。因为长子和长女都继承了他未竟的事业,把博爱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一天,刘骏的长女山阴公主对长子刘子业说:“陛下,我觉得应该提倡男女平等!”
  “哦?” 刘子业尽管前卫,却对此闻所未闻,一听就来了兴致。
  “而且一生不能只爱一个人,这不符合人性!”刘宋时代的杰出女性如是说。
  “哦!?”
  “要有更多的选择,更多的自由!”
  “姐姐高见!说来听听。”
  “我与陛下,同为先帝所生,只因男女之别,陛下便有六宫粉黛数以万计,而我只有区区驸马一人,这不公平!”
  “哦!” 刘子业豁然开朗,觉得姐姐真是新新人类。
  “这好办!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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