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的权杖-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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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窦武和窦绍在悲愤与绝望中相继拔剑自刎。
他们的首级被悬在都亭示众。
是日,将窦太后迁废于南宫。窦氏的宗族、姻亲、宾客全部被杀,连同窦武在朝中的一干亲信亦被灭族。窦武的一些远亲被流放到帝国的最南端——日南郡。自公卿以外,凡是陈蕃和窦武所保荐的大臣以及他们的门生、旧属,一律革职、永不录用。
随后,曹节被封为育阳侯、升任长乐卫尉;王甫的假黄门令变成了真的;告密的朱瑀及另外的十七名宦官全都封侯。
又一个外戚集团消失。
又一个宦官集团崛起。
接下去又是皇帝立后,引入外戚;接下去又是天子早殇,幼主即位……
我们在这里看见了一个枯燥刻板的政治学公式,看见了一场似乎永不能出离的轮回:
解读这样的历史真令人沮丧。
不过,政变的这一年已经是公元168年了。
一群即将让历史变得跌宕起伏、异彩纷呈的英雄、枭雄与奸雄们,都已经焦急地站在历史的后台,随时准备粉墨登场了。
22年后,东汉帝国这场无奈的政治轮回终结于军阀董卓之手。
三国的序幕就此揭开……
一 天子的生意(1)
公元178年,大汉帝国将近400岁了。
自从汉灵帝刘宏登基以来,帝国又老了十岁。
不知道为什么,从去年冬天开始,帝国就接二连三地发生日食和地震。光是去年十月在京师洛阳的那场就震得不轻。不仅如此,远在帝国边陲的合浦、交趾、乌浒、九真、日南的那些野蛮人也跟着添乱,一个个相继造反,听说还占领了好多郡县。
将近四百岁的这把老骨头看上去闹腾得有点厉害。
可灵帝刘宏却并不因此而郁闷。
十年来,他宠着宦官,宦官们也宠着他。刘宏一直在阳光下自由而快乐地成长着,他单纯而幸福的心灵中没有忧患的位置。
况且,这一年刘宏刚刚22岁。这么好的青春年华,没有理由不开心。
有灾异是吧?有叛乱是吧?灵帝刘宏眨了眨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那就改改年号呗,去去晦气;再释放几个囚犯,让天下显得祥和一点。
于是就改元,“熹平七年”变成“光和元年”。
于是就大赦,监狱里的罪犯一时间满街溜达。
于是天下就显得祥和。
十年前的那场流血政变早已被岁月风干。
洛阳郊外的北邙山下,窦武和陈蕃躺着的那块地方如今也已野草没膝、不复辨识。
年年清明,这块平民坟场都会有一些老百姓来祭奠他们死去的亲人。
每逢此刻,便有无数的纸钱在风中乱飞。
有没有那么一两张独自飞去,落进了荒草丛中,正好打在窦武和陈蕃的坟头?
光和元年(178)三月,年号改了,罪犯们自由了,社会也貌似祥和了。可仅仅过了一个月,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怪事就接踵而来。
四月,侍中官府里养的一只母鸡居然变性了。
它先是拒绝下蛋,接着长出雄壮的鸡冠,后来又学着打鸣,从此就变成了公鸡。
泰国人妖和韩国的河莉秀貌似前卫,其实他们那一套都是一千多年前中国汉朝的一只母鸡玩剩下的。
六月,在天子寝宫温德殿东边的院子里,有一条长十多丈的黑气从天而降。目击者后来声称他看见了一条龙。
七月,又有一道青色的霓虹降落在南宫玉堂后殿的院子里。
年轻皇帝纯洁的心灵终于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
又是鸡变又是天降黑龙的,这老天爷到底想干吗?
皇帝责成臣子们作出解释。
议郎蔡邕说,这是老天爷对天子的告诫和谴责,因为天子亲近宦官、女子和小人。
可皇帝认为他是危言耸听。
大长秋曹节和中常侍王甫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皇帝一怒之下,把蔡邕关进了监狱。判决书里面说他“公报私仇,设计陷害大臣,犯大不敬罪,应在闹市中公开处斩!”
有人替蔡邕求情。皇帝才将他改判为“与家属一道流放朔方,但不得以令赦免”。
后面这句相当于说:凡是以后碰到大赦天下时,所有罪犯都可以出来满街溜达,唯独蔡邕一家不能。
这年年底,“鸡变”、“黑龙”和蔡邕都被皇帝抛到了九霄云外。在曹节和王甫的怂恿下,灵帝刘宏开展了一项前无古人的事业——公开卖官。
皇帝在内苑西邸设置卖官署,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官秩四百石的卖价四百万,官秩二千石的卖价二千万,以此类推,一石官秩卖一万钱。
除了全自费的,还有半自费的。比如那些被朝廷征辟或是地方察举的官员,也要交纳一半或三分之一的费用。
除了固定价格,还有浮动价格。比如要当一个地方的县令,就要视此地的财政收入和经济水平而厘定价格。
除了一次性付款,还可以办理分期付款。买官者若无法全额付清,可以先交首付款就去上任,然后分期还款,当然还要加上贷款利息。总之和我们现在买商品房差不多。今天,如果有谁告诉你说“分期付款”是西方经济的产物,或者说是什么现代化的金融工具,你大可以对他冷笑一声,说:“扯淡!没读过中国历史吧?刘宏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干过了!西方人还厚着脸皮说是他们的发明创造,其实还不是我们老祖宗玩剩下的?!”
一 天子的生意(2)
以上都是公开出售的,还有内部出售的。对于左右近侍,皇帝让他们做代理商,给了他们优惠价:欲登三公之位,一千万;登卿位,五百万。
卖官成了一项新型的经济产业,买官也就成为一种全新的投资方式。
不,是投机方式。
从此,商人、文盲、屠夫、罪犯,纷纷凑足本钱或借来本钱,买他个一官半职,然后在任上疯狂搜刮。
羊毛出在羊身上,而且变本加厉。
到头来,老百姓还是所有成本的最终承担者。
可灵帝刘宏管不了这么多。他把这个无本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财源滚滚而来。
当然,这些卖官鬻爵的收入不是进入国库,而是进了皇帝设在西邸的一个小金库。
皇帝摩挲着金库的钥匙,笑容像鲜花一样在他脸上绽放。
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
天子富有四海,还用得着这般丧心病狂地聚敛吗?
年轻的刘宏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啊。
刘宏的母亲董太后也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看官有所不知啊。
这是母子俩心头的一个情结。
想当年,刘宏只是一个小小的亭侯,日子过得并不宽裕,手头时常拮据。从那时候起,一个发财致富的愿望就在他幼小的心灵间扎下了根。当上天子后,他常常为当年的桓帝刘志不懂得积攒私房钱而慨叹不已。
而董太后当年也不过是一个侯王的妃子。服饰打扮、饮食起居、人情世故、里里外外,哪样不得花钱?!所以她也和天下所有持家的女人一样,拥有储蓄的良好习惯,并且把这习惯遗传给了儿子。
如今母子俩虽然拥有了整个天下,可花个钱总要和大臣们商量,这多麻烦啊!还是有个小金库方便。更何况,“天晴要积雨来粮”啊,人生在世,谁没个小病小灾的?身边有个小金库才有备无患啊!
母子俩从此乐呵呵地数着钱,心安理得地花着钱。
帝国政治一团糜烂。
可他们看不见。
灵帝刘宏忙着卖乌纱,而曹节和王甫也不甘示弱。他们的父子兄弟纷纷当上了九卿、校官、州牧、郡守、县令,遍布整个大汉帝国的天下。
当然,像曹节和王甫这样的人,所谓的儿子只能是养子。
多如牛毛的养子们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里张牙舞爪、为所欲为。
其中,时任沛相的王吉就是一个杀人狂。每当他杀了一个人,就将其尸体割裂,载于车中,贴上罪状,遍走于郡中各县游街示众。碰到夏天尸体腐烂,就用绳子串连骸骨,非走遍全郡不罢休。观者无不骇然。王吉任官五年,杀人逾万。
天地间的事物总是相生相克。有变态嗜血的杀人狂,就有刻薄刚猛的酷吏。
司隶校尉阳球就是一个出名的酷吏。
时值王甫的手下贪污公款七千多万一案败露,阳球揪住不放,一状告到了皇帝那里。
王甫、王吉和另一个养子王萌随即锒铛入狱,被阳球严刑拷打至死。阳球把王甫的尸体车裂后抛在城门口示众,旁边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贼臣王甫。随后将其家产悉数抄没充公,所有家族成员流放到帝国的最北端:比景。
唇亡齿寒。大长秋曹节路过城门口,目睹王甫死状,悲从中来,两行浑浊的老泪潸然而下。他喃喃地说:“我辈可以自相残食,怎么能让一只狗来舔我们的血呢!?”
他很清楚,阳球接下来咬的就是他。
那天,宫中所有的宦官都接到了小黄门的通知:大长秋有令,今天下班一律不准回家,去找天子集体请愿。
曹节率领众宦官在皇帝面前发出愤怒的声讨:“阳球是一个残暴的酷吏,惯于滥用职权、刑讯逼供,不宜再任司隶校尉一职。”
皇帝眼看宦官们要罢工了,赶紧免了阳球之职,改任卫尉。
丧失了稽查缉捕之权的阳球,就像被剪掉了尖牙利爪的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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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子的生意(3)
他接下来的命运,就是无奈地等待群狼的反扑了。
半年之后,群狼逮着个机会一拥而上。
阳球被扔进了自己掌管过的监狱,死在了自己亲手动用过的刑具下。
阳球死后,帝国再没有制衡宦官的力量了。
无论是清流士大夫的道德手段,还是酷吏的法律手段,从此都销声匿迹、偃旗息鼓。
帝国的天空下,只剩下刘宏一个人在与狼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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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1)
光和三年(180)十二月,刚满24岁的皇帝刘宏终于做了父亲。
几年来,后宫的嫔妃们屡屡怀孕,可又屡屡流产,令他很失望。而今掖庭宫的何贵人总算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年轻的皇帝欣喜若狂,给他取名为“辩”,随即下诏册立何贵人为皇后。
这个新皇后的人选让宦官们很满意。
因为她出身微贱,家中世世代代都是杀猪的屠夫。
这样的家世背景不容易产生骄横的外戚。并且,她当年就是靠贿赂宦官才被选入宫中的。另外,她还有一个妹妹嫁给了中常侍张让的养子。既然和宦官有着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宦官们当然觉得放心。
可宦官们绝对没想到,即便是一个屠夫,一旦成了皇亲国戚,也一样会坐大。
南阳的屠夫何进就是这么一个人。
自从当年花重金贿赂了同乡的宦官、把妹妹送进宫中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扔掉手中那把油腻的屠刀。
果然,妹妹成了贵人。他就随之成为郎中、成为虎贲中郎将、成为颖川太守。
而今,妹妹又成了皇后。他就成了侍中、成了将作大匠、成了河南尹。
宦官们绝对不愿相信,或许连何进自己也不敢想象,最后他将成为辅政的大将军。
十年后,他那只握过杀猪刀的手将握住帝国政府的最高权杖。
而且还把刀挥向了宦官。
沉浸在幸福中的灵帝刘宏这年年底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