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念(清穿)-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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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怔,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里似起了一层轻雾,片刻迷蒙散去,又现出一片清辉,抱紧我笑道:“好,我们带儿子去赏灯。”
康熙四十五年的盛世元宵夜,是我珍藏在心里最美的记忆之一,现在是我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元宵,我想带着那可能无法来到世上的孩子,一起走过那些旧时的足迹。
那时候他怕我觉得不自在,将随从都遣退了,这一次,我们走到哪,那些监视我们的八旗官兵就跟到哪,但这一夜,我玩得很开心,我们去看了舞狮,看了做面人,去猜了灯谜,最后他仍是牵着我,走在灯火通明的长街上,抬起眼就可以看到身边他如水恬淡的微笑。
和那时一样,尘世的喧嚣,仿佛远去,我心里静得只听得到他的呼吸。
我仍是想这条路没有尽头,就那样一直走下去。
第192章 第一九〇章 遇劫
元宵过后,贺总管来问我别院附近的田产要怎么处理,我想起几年前还埋了一坛上等女儿红在别院的梅林里,便和他一起去了那边,想把那坛酒挖出来带回去给胤禩,顺便看一看附近的田产。
安安也和我一样,特别喜欢那片梅林,以前每年冬末,她都要跟着我去小住几天,这次照样吵着要去,我将诺儿也带上陪她,当日晚上在那里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和贺总管看了田产,商定了变卖的事,便兴致勃勃去挖了酒,准备回府。
安安却没有玩尽兴,撒泼不肯走,我也懒得和她啰嗦,吩咐贺总管留在那边照看她和诺儿,待她玩够了再送她回来,我则先走一步回了府上。
胤禩这时正在暖阁里左手和右手下棋,在他身后,站着四名监视他的侍卫。
我对那四人视而不见,走过去,举着酒坛在他面前一晃,笑道:“你看我把什么带回来了?”
话音刚落,忽然手上一松,酒坛已被一名侍卫抢了去,我顿时生气叫道:“你干什么?”
他将酒坛抱在怀里,冷冷道:“这东西要交给内务府查验,若无可疑之处再行还给你们。”
他分明是想贪我们这坛酒,我顿时鬼火冒,瞪着他道:“查验?查验什么?是不是我们吃饭喝水你们都要查验了?”
他不理我,冷着脸看向别处。
胤禩拉着我的手,笑道:“你这淘气鬼,这次又放了什么在里面想给我惊喜了?”
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坐进他怀里笑道:“反正不管放了什么,惊喜都只能留给内务府了。”
那侍卫听到我们这话,微微变了脸色,胤禩也没看他一眼,左手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又搂着我的腰,笑道:“你不会因为上次拿只活蜈蚣没吓到我,真听了我的话要将它研成粉下在酒里作弄我吧?”
“那可难说。”我拿起一粒黑子陪他下棋,在他耳边低声笑道:“老是蜈蚣没有新意,你再猜猜其他的。”
他还未再继续猜,那侍卫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似在犹豫要不要把酒坛放下了。
胤禩笑道:“猜不出来,你给点提示。”
“你听过五毒散没有?”我眨眼笑问。
“就是用蜈蚣、壁虎、蝎子、蟾蜍、蛇五大毒物的尸体研磨而成的毒粉?”他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故意板着脸道,“你想谋杀亲夫?”
“分量少不会毒死人的,将这五种毒物放入瓮内,以血滴入,引得它们缠斗至死,再将尸体研磨成粉,谁服下了,都必须对自己的妻子专一,若还勾搭其他女人,就会肠穿肚烂,生不如死。”我挑了挑眉,轻笑道:“你怕不怕?”
他笑叹了一声,“你这是什么鬼神怪力之说?”
“你可不要以为是我胡编的。”我轻哼了一声,“我可是专门去钦天监问来的。”
那侍卫听到“钦天监”三个字,再也忍不住惊慌,像甩热山芋似的飞快将酒坛放下了。
我心中暗笑,这不但是个胆小鬼,定还是个色鬼,一听不能碰其他女人就吓成那样,转念一想,又不禁苦笑,那也是我这妒妇名声在外,才会有人把这种无稽之谈当真了。
酒坛一开封,顿时酒香四溢,弥漫了整间屋子。我倒了一杯出来,递给胤禩,笑道:“你敢不敢喝?”
他一手接过,仰头喝了,悠悠笑道:“我本来就只对你一个人专一,我怕什么?”
那几名侍卫瞧着我们卿卿我我,都皱着眉头面面相觑。
我们每日就是这样被人监视着过日子,胤禛还怕我们收买侍卫,每日都派不同的人来,我已经习惯了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但最难以容忍的,就是连夜里睡觉,都有人守在门外。
夜里很静,静得依稀能听到风吹断枝桠的声音。
胤禩睁着眼躺在床上,似在想事情,久久不睡,良久低声问:“你这次去别院那边,一切事都办好了吧?”
我轻握了他的手,“你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又是良久,他才“嗯”了一声,心事重重的样子,抱了我低声道:“睡吧。”
我想着即将而来的事,也觉得心情沉重,直至半夜才终于睡着了。
一连下了几日大雪,积雪已经很深了,我和他在后院里堆雪人,忽然贺总管惊慌失色冲进院子,冲我们高声叫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我还没太在意,胤禩却变了脸色,扔下手里的一捧雪,迎上去急问道:“什么事不好了?”
贺总管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奴才送小格格回来,路上却遇到劫匪……”
“什么?”胤禩未等他说完,一把抓着他衣襟,紧张得声音都发颤了,大叫道:“安安在哪里?她有没有出事?”
贺总管脸色苍白,忽然跪下了,“奴才该死,没有照顾好小格格,劫匪连人带车将小格格截走了,奴才一直在后面追,但追到岔路就再不见踪影,奴才不知该如何办,回来……”
“怎么会这样?”我倒抽了口凉气,颤声打断他,“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人?诺儿呢?”
胤禩脸色阴沉到极点,完全无法保持平静,用力推开他,厉声叫道:“在哪遇劫的?带我去!”
贺总管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又慌忙爬起来,转身往前院奔去,我和胤禩也紧跟在后面。
小路子飞快地牵了马来,我们都翻身上马,正要冲出大门,胤禛派来的侍卫却忽然拦在前面,一人沉声道:“未得皇上允许,你不能离开……”
“滚开!”胤禩眼里闪着噬人的怒火,挥鞭向他抽去,趁他们往一旁避让的间隙,我们已策马冲了出去。
那侍卫立刻鸣了哨,围在府外的八旗官兵大惊之下纷纷上马,在我们后面紧追不舍。
城门的守卫首领似先一步得到了通知,带了一队人马在前面拦我们。胤禩已经红了眼,全然不顾那些人手里拿着弓箭,一路驱马往前,打伤数十人,杀出重围,但他也被两箭射中手臂,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我紧跟在他后面,惊慌叫道:“胤禩,你的手……”
“没事。”他声音一沉,“先找安安。”
贺总管领着我们又往前行了约莫两里,到了岔路口,说道:“就是追到这里不见了,不知往哪一方去了。”
那岔路连我们来时这一条共分三路,胤禩立刻让他带人往左边去,我们则往右边去,那些在后面紧追的八旗官兵也立时分了两路。
一阵风驰电掣,吸入太多冷风,我已有些支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险些摔下马。
胤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陌儿,你就在这里,我去寻他们。”
“不,我要去。”我屏气止住咳,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拽紧缰绳,片刻不停跟在他身后。
没过多久,前方看到马车的影子了,他接连几鞭抽马,箭一般射了过去。
那正是我们府上的马车,此刻翻在路旁,车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他跳下马,四处搜寻起来。
“胤禩……”我害怕地抓着他的手,他也在恐惧,全身都在颤抖。
那些紧追我们的官兵已打马赶来,纷纷停下,将我们团团围住,一人去车厢里搜查起来。
胤禩似已完全失了方寸,不停地向着四处大叫:“安安,诺儿……”
忽然那为首的都统挥了挥手,冷冷道:“将他押起来。”
立刻便有四五人冲过来将他牢牢架住,他奋力挣扎,口里仍大叫着安安,我扑过去,想抓着他的手,却也被人拉退架住。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的。”他双目赤红,疯了一般叫道:“我要见皇上!”
那都统冷冷一笑,“将他带走。”
“胤禩……”我朝着他被人拖走的背影大喊,心口一阵揪痛,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我已被带到宫中,一睁眼就看到胤禛站在身前,我什么都不及多想,从软榻上直翻下地,跪在他面前哭道:“皇上,求你把诺儿和安安还给我,他们是无辜的。”
他顿时阴沉了脸,冷冷道:“你可是还没清醒?说什么胡话?”
我抱着他的脚,哭得更厉害,“皇上,求求你,你要罚什么罚我就是了,你把诺儿和安安还给我。”
“你竟然怀疑是朕干的?”他一脸惊怒之色,用力拉开我,退了一步,冷哼道:“朕问你,你几日前去那别院做了什么?既然你和允禩都那么疼两个孩子,为何不带在身边?为何将他们留在那里?是不是你们合谋将他们转移去了别的地方?”
我跪着上前,紧抓着他的袍子,撕心裂肺哭道:“皇上,你把他们还给我,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再次拉开我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你听清楚了,朕没有抓走他们!”
我哭得声嘶力竭,软软倒在地上。
他上前抱我坐起,声音忽然柔和了,“陌儿,朕已经派了三千兵马在城外搜寻,若让朕抓到那劫匪,一定将他凌迟处死。”
我呆呆看着他,还是那句话,“求求你,求你把他们还给我。”
他脸色一暗,低声吼道:“朕已经说了,朕没做这种事。”
我哀声求道:“皇上,求你……”心口又是一痛,再次晕了过去。
这一次醒来,是回到府上了,胤禩也回来了。
夜里,他仍然睁着眼睛,又在想事情。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说今日演这一场能瞒过皇上吗?”
他没有回答,良久问:“诺儿他们现在安全么?”
“安全。”我沉声道:“他们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第193章 第一九一章 休书
白天里时时被人监视着,要装作悲伤,这重任就交给胤禩了,他当日的演技足可以拿影帝称号,我就只能装晕装病,免得在人前露出破绽。
但没过几日,宫里来了人,皇后召我进宫,这下不但要见人了,而且还要见那么可怕的人。坐进轿子,一路上我都在揣摩痛失爱子的母亲应该是何样子,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可能就是我现在该有的境界。
还是在御花园,这次她是真的邀我来赏梅花了,还备了茶点。煮茶的水是刚刚取自梅花花瓣之上的雪水,冷沁的梅香和着绿茶的清香,从那细长的茶壶壶口逸出,沁人心怀。雪梅煮茶,她倒真是个极雅的人。
我坐在她对面座上,傻愣愣地看着她亲自沏茶。
她在温水中洗了手,接过玉珠递过的丝帕擦了擦,叹了一声道:“皇上近日已经加派人手查探云诺和安安的下落,你不要太担心。”
我神情呆滞地看着她,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