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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空谷幽兰-第29部分

小说: 空谷幽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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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洞宾和汉钟离所在的八仙群体这样;激起人们的热情,更不要说尊敬了。当然,道教所承认的神仙有成百上千位,正像佛教所承认的菩萨有成百上千位一样。为什么这八个人得到特殊的青睐.原因不得而知。当初是谁选择了他们,也不知道。除了修道以外.他们惟一的共同点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终南山修道。

    尽管这个群体的成员不时地有所变化,但是“八”的选择却不会变。很显然,这是要给《易经》中的八卦赋予人的形式。据说这样一来,八仙就代表着不同的阴阳关系的组合,诸如第一和最后、年老和年轻、男性和女性、美丽和丑陋等等。

    八仙中的第一位是汉钟离。他常常被画成手持一把扇子,坦腹迎风。顾名思义,他出生于公元1世纪的汉朝。他是一位将军,被派去跟藏人打仗——其时强人已经入侵到都城西面的渭河平原上。他被打败了,耻辱地逃进了附近的终南山里。在那里,他遇见了几位道长,他们把长生不死的秘诀传授给了他。八百年后,他又把这些秘诀传授给了吕洞宾,其中包括八段锦——为了促进气的循环,直到今天,人们还在练习它。

    八仙中的最后一位是曹国舅。他常常手持一对阴阳板,上有皇家标志。他是宋代曹太后的弟弟,据说宋仁宗给了曹国舅这对阴阳板,以确保他得到广泛的布施和尊敬。有一天,汉钟离和吕洞宾发现曹国舅在终南山里坐禅。他们问他在修什么,曹国舅说他在修道。他们问他道在哪里,曹国舅指指天。他们问他天在哪里,曹国舅指指心。两位神仙大笑起来,恭喜曹国舅对道的理解,并邀请他加入到他们当中。

    八仙中最老的成员是张果老,他手持一只名叫“鱼鼓”的竹筒,常常倒骑一头白驴;这头驴能够日行千里.它也能够被像一张纸一样地卷起来,以后往它身上喷水,它就能活过来。尽管两部唐史中关于张果老的传记,都说他出生于8世纪.但是也有人说,张果老曾是混沌初开时的一只白蝙蝠,这样一来,他就成为八仙中资格最老的成员。

    八仙中最年轻的成员是韩湘子。他是9世纪时的学者兼诗人韩愈的侄子。一般情况下,他被画成是手执一只海K蛭扌拇诱獾绞迨宓呐馈:孀有戳艘皇资魑鸶矗枋隽怂谥漳仙揭由畹目炖帧柯分椤⒉试坪脱兴榈恼渲榉酃睢5侵钡胶罄此允旧裢ǎ鼓档ぴ诙纠锟ǎ抛钪帐顾迨迦沸牛鲆庖薜溃皇堑惫佟

    吕洞宾是八仙里最受人欢迎的一位,已经成为几门艺术和手工艺行业的祖师爷——其中包括文学。为了显示阳刚之气,他常常背悬一口宝剑,手执一把拂尘。这把宝剑能使他隐身.帮助他斩断烦恼。拂尘代表权威和师父的身份。

    8世纪的时候,在长安的一家酒店里,吕洞宾遇见了汉钟离。他睡着了,目睹自己过完了世间的一生,经历了成功和失败、欢乐和悲伤。(13世纪的时候,他的梦被写成了不朽的戏剧,剧名为《黄粱梦》。)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向汉钟离请教怎样才能超越生命的短暂。汉钟离教他修道,于是吕洞宾就去隐居了。先是在终南山里,后来在中条山,最后他也成仙了。除了向这个杰出的团体的其他成员传道以外,吕洞宾还留下了几部专著,其中一部已经被译成英文,英文译名为《金花之谜》(Secret of  the Golden Flower)。为了觉悟世人,他还写了—些简单的诗,其中的几十首(应为几百首,但是下面的这首诗并非出自《全唐诗》——泽者注)被收在《全唐诗》里:

我有松风卖.
世人买得无?
三万两黄金,
与尔一葫芦。

  八仙中惟一的女性成员是何仙姑。她手持一茎荷叶,有时候是一朵灵芝。她是广东人,也是八仙中惟一的一位南方人。她拒绝嫁人.孤身一人在大山里漫游,靠采集野果和野菜来赡养她的母亲。最后,她不再去任何靠近人烟的地方,学会了以服食云母为生。这使得她身轻如燕.能够像鸟儿一样飞过山脊。有一天,她遇见了吕洞宾,从他那里得到了仙桃。

    蓝采和是八仙中最俊秀的成员,有时候被画成一个女孩。他的最早的传记出现在宋朝。传记中说,他出生于此前早些时候,大概是在9或10世纪。他走街串巷,四处卖花。敲打着两只大拍板、唱着关于神仙的歌儿。他只穿一只鞋子,穿的衣服永远不合季节。

    最后,八仙中最丑的成员是铁拐李。铁拐李住在终南山的时候,学会了连续数日离开身体。一次他漫游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己经被弟子烧掉了——弟子以为他死了。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具刚死的跛脚乞丐的尸体,并用它作了自己的身体。从那以后,他就拄着铁拐,蹒跚而行。

    我们被警察拘留的前一天,史蒂芬和我去了昔日八仙会面的那座道观——也许现在还在会面。它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在两安东门东北大约五百米处。不过这座道观已经等到了好日子。占据了整个主院的—个工厂最近才被拆除了。很显然,政府认为这座道观有旅游潜力,于是拨了一部分资金,做了—些修缮工作。在院基的后面、我们参观了最近才修复的两座大殿,一座供奉着八仙,一座供奉着斗姥。

    在一座修复了的大殿里,史蒂芬和我加入到其他游客的队伍当中:上香,许愿,抽签。签是竹子做的,上面写着数字。我抽到了“2”、于是走向附近的一个窗口。在那里,我为我的命运付了五分钱。签文是这样的:“那些隐藏着的人,终有一天会大放异彩。”

    我向一群道士走去。其中的一个人原来是方丈。我告诉他我正在寻找隐十,他说我的命运决定了我注定会成功。几个月前,史蒂芬和我参访了湖北武当山上的道观。在那里,我们听说了有关600岁的老道长住在神农架的深山里的事儿。我问这位方丈.终南山里有没有这么老的师父。他说,他从采草药的人那里,听说过类似的传闻。但是他自己所遇到过的人,从来没有超过150岁的。他问我史蒂芬多大了。

    我们在中国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想知道史蒂芬多大了。他们—瞥见他的胡子,就确信他一定很老了。我笑了,说史蒂芬500岁了,说他来中国就是为了找比他更老的人的。这句话在道观里掀起了一个冲击波,眨眼之间,这里所有的道士都聚拢过来了。我试图挽回损失;告诉他们,我只是在开玩笑,史蒂芬是一个不到50岁的胡子。这句话使得众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所以;你们可不要跟道士开关于年龄的玩笑。

    一个星期后,我们又回到八仙宫。西安外事局让我们在风里转了三天之后,终于认为,我们太蠢了,当不了间谍;并把护照还给了我们。

    当我们重新踏进八仙宫的时候,我垂头看着自己的肩膀。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个人对我们获准回来有足够的戒心。一般情况下,不管史蒂芬和我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吸引一大群人;可是这一次、当我们从院子中间穿过去的时候,就好像我们已经变成了隐身人。一位中间人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次采访,采访这座道观里的一位常任道士。我们到了东厢杨道长的房间,根本没有人注意我们。我敲敲门,一个声音说“进来”。我们进去了,我关上门,以确保我们不会受到干扰。

    本来杨道长一直在坐禅,可是放下腿他也并不觉得烦恼。在他所坐的床的那一头,有一顶蚊帐。靠近另一头是他弟子的床——他那一天不在。仅有的家当是两只装衣服和杂物的大木箱,两张木桌,还有两把折叠椅。我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问杨道长他多大了。他说他才七十二岁,还一点儿都不老。他说他出家将近50年了。我向他请教关于修道的事情。

    杨:修道就像当胎儿。当我们在母亲体内的时候,我们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只是我们自己的感觉,我们不知道自己在母亲的体内,也不知道她是谁。当我们能够看和听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出生了。修道也是如此。当我们最终明白道的时候;我们的修行已经结束了。但是首先我们必须花很长时间修行。不过我们所修的并不是这个肉体。老子所谈的不是这个身体。我们的肉体不是我们的真身。我们的真身在假身里面,就像胎儿在母亲体内—样。我们的母亲就是我们的假身。除非我们把假身弃置一旁,否则真身就不会出来。

    问:修道的人看起来与众不同吗?

    杨:也是也不是。几年前.我在楼观台遇见一位老道长。他也姓杨.每天只吃一顿饭;这一点与众不同。那时候,楼观台住着一百多位道士,他是惟—一位每天只吃一顿饭的。除了早餐固定以外,他没有时间表。什么时候想睡觉就睡觉。不睡觉的时候,他就劳动。他比其他的人精力更旺盛,但是除此以外,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几年后,楼观台发生了一些变化,人们在争夺领导权,他被大众推举接任了方丈。大约一年以后,我又见到了他,当时他是来八仙官开会的。他完全变了。他的眼睛看起来不一样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不一样了。突然之间,他的举止就像一个已经得了道的人。但是以前他从来没有显示过自己的这一面,因为那时候他的责任不一样。

    问:您为什么决定致力于修道?

    杨:我出家的原因是想学习。当我长大的时候,我没有机会上学。我家太穷了。可是农活儿不忙的时候,我的堂兄们就可以去上学。但是我父亲说上学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我还是想学点什么。当我快二十岁的时候,我哥哥答应让我上学。我学了三四年,但是没学到多少东西,只够看故事的。直到我出家当了道士,我才真正学会阅读。从那时起.学习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它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容易。它就像风过耳。于是我决定最好把精力集中在修行上,而不是学习上。不过这么多年来,只要有时间,我就读书。

    解放后,不准我们再读老书了。但是我还是想办法搞到了不少道教的书,我把重要的都藏起来了。然后“文革”来了,他们开始烧书抓人。那个时候,我很清楚书里写的是什么。所以当红只兵来了的时候,要求我们把自己的书上交;我就拿出了一整箱子书,包括我自己写的东西。我让他们把他们想要的书拿走,把剩下的给我留下来。他们把所有的书都搬进了厨房,烧掉了。

    问:多可惜啊。当时您难过吗?

   杨:不怎么难过。这只不过是一种变化而已。此外,”文革”后,我又收集到了一大箱子书,几乎每天我都可以阅读一会儿。之后大约七年前,我失明了,跟我所有的书再见了。

    问:您的眼睛怎么啦?

    杨:道教修行有时候挺危险的。我做错了一件事;它们就像蜡烛一样,熄灭了。

    问:您最喜欢哪些道教经典?

    杨:当然是《道德经》。解放后,人们对《道德经》批判得不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也同意,《道德经》是道藏中最深奥的书。大部分道教书籍,你一看就能分辨出它们是深还是浅。但是《道德经》不行。《道德经》是只给有大智慧的人看的。它不是给普通人看的。它是第一部道教经典。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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