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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空谷幽兰-第18部分

小说: 空谷幽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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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尽管盗墓者们做了他们该做的工作,但是胡亥的坟墓一直没有被掘开,而且也很少有游客参观。它位于一度是曲江池的那个盆地的南端。我仍然能够辨认出坟墓下面的那一块高地,在那里,皇帝们在紫云楼款待进士。御宴后,进士们会沿着曲江池岸,缓步徐行到大雁塔,签上他们的名字.然后变成大雁。

    回到主路上,我们沿着古代黄渠的路线,继续向南行进。黄渠曾经给曲江渠供过水,将来也许会再次这样做的。胡亥墓的一位管理人员告诉我,政府已经拟定了计划,要修复曲江渠,建一座大型的公园。他说,为了这一目的,人们已经在终南山的大峪人口处修建了—座堤坝。

    过了胡亥墓四公里,我们又—次停下来,恰巧停在东伍村前。我们的左方杜陵原上、坟冢垒垒。其中的一座离路不到200米;于是我们穿过脚踝高的粟苗地;去考察那个地方。它包括一座中心坟墓,左右两侧是两座小坟墓,还有一条丹墀,两侧排列着十二座马和官员的石雕,欢迎着来访者。它们都是用整块的花岗岩雕凿的,所有这些东西都明显地处于良好状态。同样引入注日的是,这个地方被撂给当地村民管理。我捡起一片屋瓦.把它给一个农民看。他说,历史学家们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不能断定这是谁的坟墓。后来,我找到了—张老地图,上回注明这是献帝墓。献帝是汉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公元220年驾崩。

    从献帝墓向东走不远,有一座大得多的陵墓,它比这片平原至少要高出—百米。那个农民和那张老地图的说法是一致的,他们说这是宣帝陵——宣帝卒于公元前49年。我用望远镜浏览了一下周围的平原;到处都是坟墓。

    我们回到汽车里,向东南开了十五公里,来到一个集镇——引镇。从这里开始.我们脚下的路和昔日的黄渠水道都向南延伸了16公里,一直通到大峪入口处的新大坝前。过了大峪是嘉五台,从唐朝起,嘉五台就因为山峰险峻、环境清幽而在佛教徒中享有盛名。我已经跟史蒂芬一起游览过两次嘉五台了,现在我想再爬一次。

    但是首先,我想在引镇东面八公里处的兴教寺稍作逗留。几分钟后,我们到了兴教寺长长的红墙外。兴教寺位于少陵原的西部边缘。二十三米高的玄奘塔是它最主要的建筑。玄奘塔像一棵巨柏的主干,屹立在红墙后。公元664年,玄奘圆寂后,他的舍利被安放在都城附近白鹿原上的一座塔里。但是时时能看到玄奘塔,使皇上很悲伤。公元669年,它被迁到了这儿。从那以后,它就一直矗立在这儿——都城南面二十公里处,在终南山的注视之中——有一次,玄奘曾经把终南山形容为“众山之祖”。

    玄奘塔比它的原型大雁塔要小得多,但是它却高高地凌驾于邻近的两座三层塔之上。那两座塔里是玄奘最著名的两位弟子窥基和圆测的舍利。很多个世纪以来,中国佛教唯识宗的三位创始人的舍利塔.成功地经受住了战争和自然灾害的考验;幸存了下来。殿堂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数度被毁,又数度重修。最近的一次是在1939年,是蒋介石为了纪念他的母亲而修建的。主要建筑的状况仍然相当良好——这要感谢周恩来,即使在“文革”期间,他也下令要保护兴教寺。

    在大殿的门口上方,悬挂着一块扁额,上书“兴教寺”三个字。这是诗人哲学家康有为题写的。1898年,光绪皇帝委托康有为按照现代纲领来改革大清帝国,但是这个计划被慈禧太后和她的党羽破坏了,康有为不得不流亡日本。虽然最终康有为还是回来了,但是他却在幽居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在这块扁额上的书法落款是1923年,即他去世之前四年。他是69岁的时候去世的。

    大殿里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但是后殿里却存放着一些令人难忘的珍品。在几幅明代的佛菩萨画像旁边;有三尊铜的唐代大悲观世音菩萨塑像。在玄奘的旅途中,每当他遇到困难,他都是祈念观世音菩萨圣号。我上了一些香,然后问侍者,我能不能跟方丈谈谈。

    几分钟后,侍者回来了,把我领进方丈的卧室——也是他的办公室。他坐在一张大桌子后面。桌面是—大块黄玛瑙板——那是蒋介石送给兴教寺的礼物。方丈的名字是常明。我向他作了自我介绍,解释说.我正在这一带参访隐土。

    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得知,常明七十四岁了,咸阳人——咸阳就在西安的西面。1937年,他出家后,搬到了终南山,住在南五台上的紫竹林。在那里,他与师父佛尘一起,呆了将近二十年,直到政府开始驱逐和尚出山为止。1956年,他行脚到了北京,在首都佛学院学习。两年后,重新回到佛尘身边。那时候,佛尘已经被任命为兴教寺的方丈。1981年;佛尘圆寂了,常明接任了方丈的职位;他也是陕西省佛教协会的副会长。我问他,开始修行的时候,他为什么选择了终南山。

    常明回答:自从佛教传到中国以后.人们一直就来终南山修行。甚至中国南方的和尚和尼师也来这儿修行。他们呆上三五年,然后回到南方,建立自己的修行中心。这儿是为法出家的和尚和尼师来的地方。修行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你要花费很多年时间,才能真正有所得。这不容易。但是来这儿修行的人都不怕苦,这正是他们来这儿的原因。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这座山里开悟了.还有很多人继续修行,将来会成为大师。在现代,虚云和印法(音译)曾经住过嘉五台;印光和来果住过南五台。这儿是他们开悟的地方。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山是个修行的好地方。这就是我选择它们的原因。

   尽管常明很热心,可是他却不太健谈。他领我参观了寺庙东厢的藏经楼。里面有很多重要佛经的翻印品,但是没有一本是玄奘的原稿;后来,在寺庙流通处,我买了一张拓印的画,上面是玄奘,背着他的精致的佛经袋。它是从寺庙的一块石碑上拓印下来的,这块石碑刻于1933年。

    常明说,尽管他和佛尘都曾经在南五台上住过——南五台在兴教寺西南十五公里处,但是兴教寺却与嘉五台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系——嘉五台在兴教寺南面不到十公里处。他说.当嘉五台的隐士们病得很重.或者年纪太大了.无法照料自己的时候,他们就会到兴教寺来,而兴教寺的年轻和尚们也仍然去嘉五台,加深自己的修行。

    常明让我在大殿外等一会儿。几分钟后.他带着一位老和尚回来了。他介绍说;这位老和尚是光善。他说;光善在嘉五台后面的一个茅篷里住了四十多年。他的茅篷在上个世纪末虚云住过的那个茅篷的上面不远。光善九十八岁了。他是前年下山的,那时候,他已经不能再种地了。我问光善,嘉五台上是否还住着其他的隐士。我几乎听不见他的回答,因此常明不得不重复一遍他所说的话。

    光善:是的,有几个,但是不像以前那么多了。

    问:您原来住在哪儿?

    光善:在佛会茅篷,就在狮子茅篷上面。'“茅篷”出家人在深山里闭关专修的地方,一般都非常简陋。有时候,它也被用来借指小寺庙或小的隐居处。'

    问:虚云过去的茅篷——狮子茅篷怎么样了?还有人住在那儿吗?

    光善:自从虚云走了以后,有儿位和尚住过那儿。但是我不知道现在那儿有没有人。路不好走。一位大学生曾经爬上去过,不久就下来了,他想搬进去住,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住没住。

    常明:大约一个月前,两个和尚搬到虚云的茅篷里去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想待多久。

    问:如果路那么难走,你们为什么还要住在那儿?

    光善:为了安静。禅和子喜欢安静。

    问:嘉五台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吗?

    光善:它仍然很安静。出家人仍然到那上面去修行。已经有一些小寺庙和小茅篷修复起来了。人们仍然在修行。山脚下还住着一些出家人。

    问:您住在那里的时候,诵的是什么经?

    光善:我不诵经。我只念佛.阿弥陀佛。我还打坐。修禅。禅宗的和尚不诵经。

    问:您是怎么得到足够多的食物的?

    光善:每一个住在山里的人都自己种菜,种几种蔬菜,还采集野菜。我需要的一切都自己种。没有好理由,我就不下山。我有足够的吃的。

    问:您多长时间下一次山?

    光善;不一定。有时候每两年下来一次。现在我太虚弱了,不能再住在那儿了。

    光善看上去精疲力尽了,常明搀着他回里面去了。

    我已经跟史蒂芬去过两次嘉五台了。那两次,我们都是走的这条路线:从引镇的南面经大峪村,爬到一个小山上,来到一座大坝前——这座大坝现在封住了大峪的人口。然后乘渡船到水库的尽头,再沿着一条岩石路,走到一座石头桥上。石桥附近就是五里庙的遗址。河对岸的一条路沿着大峪的一条岔谷而上,最后通到嘉五台的东坡。这一次.我想爬西坡。常明回到外面以后,同意给我带路。

    我们开车回到主路上,穿过乡村,曲折前行。有两次,常明都不得不向农民问路。大约20分钟后,我们到达终南山麓。当山坡太陡、车上不去了的时候,我们停下来了。

    上嘉五台西坡的传统路线是取道北道峪,现在北道峪就在不到一公里处。回头望去,常明把新庵寺的旧址指给我们看——它就在我们刚刚路过的那座村庄的南头。他说,新庵寺曾经是终南山最重要的寺庙之一,直到1949年以前,里面住了几百位出家人。现在它是村小学。常明转过身来,面朝着山说,这条路继续沿着北道峪再向上几公里,就变成了一条石阶。他说,在上面的一些岔谷里住着几位隐士,但是他们很难找到。而且,如果我想在日落时分到达嘉五台,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估计我到嘉五台要花三个小时。

    司机把车掉头回去的时候,常明在一张纸纸条上写了一些字。他说,也许我愿意把一位同修的隐士写的一首诗,收到我所搜集的资料中。这首诗是常慧(音译)写的,常慧也是佛尘的弟子。我们道别后.常明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我开始读常慧的诗:

独立高峰上.
白云去复还。
群山拥足下,
岚雾出岫间。
坐观天地阔.
静听古今闲。
天真亦无妄,
明暗落山前。

   现在是四月上旬;北坡上还有—片一片的残雪。我沿路走进北道峪,大约两公里以后,来到—座冒充太白庙的石头堆前。它是根据8世纪的诗人李白的名字命名的——李白字太白。在庙里,我遇见了常花。常花是一位66岁的比丘尼,兰州人。她说,她出家40多年了,最近的十年,她一直住在太白庙。她说,她刚来的时候,太白庙还是—片断墙残垣,然后又补充说.好地方对修行不好。墙现在有了顶,但是整个地方仍然是一片废墟。她告诉我,五年来,她—直穿着同—套衣服,不过她对她的茶和糖却很慷慨。我解了渴以后,给李白上了些香,向常花告辞,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公里,在一个叫二天门的地方,我路过另外一座小庙;里面有一间新的大殿和一座新的小土房;但是没有人在家,于是我继续向前走。刚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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