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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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字迹,一样的笔锋,你当我萧晚风的眼睛是长在脸上装饰用的吗?”
我苦笑着想,如果可以的话,还真希望是,也别那么犀利得让人不安。
那日在宫中听闻大司马广成昕与人密谋要暗杀萧晚风,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吧,怎么说也是他大哥,所以就改了以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多管闲事一次。又怕被他们这些男人的权势斗争给牵连,免得到时候泥足深陷,便不现身命人暗中送去密函去告知危险。
只是没想到,萧晚风依旧像往常一样仅有十二黑甲狼骑护卫,未曾增加一兵一卒。不知他是自信,还是根本不将自身安危放在心上?
如今既然被他拆穿了言行,过多的狡辩就显得虚假了,我选择沉默——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微风吹过,溪水潺潺,树影摇动。萧晚风笑了起来,“果然是你……”同样的一句话,却与先前完全不同的语态。
我怔了许久,从来不知道萧晚风还会笑,还会有这样温柔的表情,关于他的事迹,我实在听过太多太多了。
十五岁世袭郑国公爵之位,十六岁驱逐北方戎狄,十八岁收复沐州七城,二十一岁统领长川三百里招降九族三十二姓,二十三岁开八荒七蛮之地,二十四岁练精兵豢战马研强弩,二十六岁夺五岳六郡十二川,败鲁国公司空长卿麾下“不败战将”曲慕白于箢箕山丘会战……用萧夫人的话来说,他就是萧家的神话,是神明对萧家最慷慨又最吝啬的恩赐,宛如烟火,完美的存在,却又那么短暂。
更多的人说他冷血无情——不,根本是毫无感情!他杀人麻木没有一丝怜悯,他冷冷一笑便血流成河,他六亲不认逼得弟弟伤心欲绝妹妹离家出走,他甚至还杀了抚养自己长大的乳母,就在他八岁那年,用最残忍的凌迟刑罚,一片片割下她的皮肉……
小时候我曾因碰了他的手被狠狠刮过一个巴掌,现在想想,他对我还算仁慈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今夜我却隐隐有种感觉,或许世人乃至我,对于萧晚风的评价,一直有着一种可笑又可悲的偏差。
指了指河的对岸,我说:“那边埋伏着许多暗兵,现在不适宜过河,楚家派出的人大半已经被调虎离山之计给引到了别处。如果……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让我先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
萧晚风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我,紧握的手也没有放开,倒叫我牵得胆战心惊。
在他的默许下,我牵着他来到北郊外的凹谷里,四周是层层厚重的枝叶,恰好将凹谷包围在中间,形成一个天然屏障,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小时候每当我觉得在楚家快要忍受不下去的时候,都会跑来这里躲起来思考人生。
凹谷的后头有一个山洞,前方有一块空地,我在空地前站了许久,半蹲下去,从怀中掏出几块酥饼,放在泥地上挖出的小坑里埋起来,双手合十,朝着空地参拜,口中念道:“大黄,对不起啊,很久没有来看你了。”
萧晚风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一言一行,问:“大黄是谁。”
“是我小时候养的一条狗,全身土黄色的,很温顺,它尽力活了十一年,直到我十五岁及笄之前,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地方,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它死了之后,我大哭了一场,将它埋在这个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世界里。”
“但现在这里只有一片空地,没有坟墓。”
我沉默半响,道:“坟墓……被一个人毁了。”
“谁?”
“我的双胞胎弟弟。”
“他为什么这么做?”
“十五岁那年,我将一个本可以拥有的幸福亲手从身边推开,逃到了大黄的坟前痛哭,我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给过我感动的存在,最后都会离我远去,为什么老天既然赐予世人拥有的渴望,又剥夺了他们拥有的权利。哭得伤心的时候,在劫来到我身边,从身后捂住我的眼睛,他对我说:‘不要为了把自己弄哭过的东西再哭一遍,我会把它毁灭得不留痕迹,你已经有我了,不需要再有其他归属了,对吗,姐姐?’我知道,从那一刻开始,一条束缚我的绳索……解开了。可我也再没勇气,面对过去的软弱和苍白。”
我回过头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呢,让我有机会再来,我一个人怎么也无法回到这里,不过……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地看着这里了。”眼睛酸痛得难以自己,我抬手半遮着,苦涩道:“真的……原来我在这里,真的什么都不能拥有呢。”
双手随即被一股冰冷包围,我惊讶抬头,看到飞扬的长发下,萧晚风一脸认真的表情。
难道,他是在安慰我?
很奇怪,他的手心分明比我还要冰凉,那一刻我却觉得温暖无比。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此刻却觉得在他那副麻木的表情下,藏着一个男人的血性和……痛苦。
此后,萧晚风取来几块石头在凹谷入口阵列,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摆阵以防万一。我知道除了性格和孱弱的身子,萧晚风可以说是个十全十美的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周易八卦之术对他而言不过小儿科。
更深露重,夜晚的凹谷风吹得更加寒冷,萧晚风又开始咳嗽了,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我赶紧让他进山洞休息,取来干柴生起火为他取暖,犹豫半会,又脱下罩在外身的黑衣披在他的身上。起先他推托着怎么也不肯,我怒骂一声:“病人就该乖乖听话!”他惊愕了许久,一言不发地默默受下。
柴火烧得巴拉巴拉的响,山洞里一直寂静无声,萧晚风又恢复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气氛有点尴尬。
正在我思寻着说些什么的时候,萧晚风突然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是个千金小姐,却有一身武功,明明不是儿郎,却偏要装作坚强?”
“额……这个……”我左右他言,不知怎么回答。
他也没继续探寻下去,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双手放在火堆上揉搓,火焰照亮了他脸上坚毅的线条轮廓,有着一种狠戾,他哼笑一声:“这次我大难不死,他到时候也别想好过。”
听这语气,似乎已经对暗杀主谋有所眉目了?但他却从始至终都没问过我为什么会知道有人要杀他。
我问:“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萧晚风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将一块令牌交到我手里,“是从刚才那个杀手身上找到的。”
我接过令牌翻开一看,上头以小篆刻印着两个字——常昊。
心头一惊,但闻耳边响起嗤笑:“想不到你拼命救的,却是你未来夫婿拼命要杀的人,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第一卷】 幼年篇 常昊王篇 第四十章 患难与共拖遗言,绝处逢生救兵来
我想起那日在皇宫废殿中密谋的,还有第三个人在。今夜暗杀无不计中计,谋中谋。孤立萧晚风,将他逼至死角,再让杀手取信他,以便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取他性命。当初我若没及时赶到,萧晚风极有可能魂归黄泉。能将文武冠冕的萧晚风逼到这样的地步,那背后主谋的心计可想而知,会是他吗,常昊王?
山洞内的嗤笑声听起来有点扎耳,篝火闪烁一种浮躁的心情,尴尬的身份与关系,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唯有沉默,沉默,再沉默。
“你……”他似乎有点生气,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天际汹涌翻滚的云雾,清晰藏着分明的爱憎,却怎么也让人看不仔细,突然问:“如果有一天我要杀他,你也会像救我这样去救他吗?”
我抬头惊愕看他,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眉宇间有着一点困扰和赌气:“你都可以放下间隙冒险来救我,又怎么不会赌命去救他,他将会是你的丈夫。”
丈夫吗?我侧脸看了看外边昏暗的天色,心中忍不住想冷笑,如果不是你那亲爱的姑母拿着我的命和弟弟的前程要挟,我会选择嫁给他吗?其实我应该恨萧家的,为什么偏偏对姓萧的人动了心?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一个人的心可以自己控制,一个人的爱能够自己掌握,我宁可选择不爱,也不恨。
“簌簌簌……”风吹动树林,风声中带着骚动,隐隐传来不安的讯息。
萧晚风神情变了,“有人在入口破阵!”欲要起了身又因体力不支倒下,我赶忙将他扶住,搀着走出山洞。萧晚风看了一眼前方情形,沉郁着脸说道:“看来有高手在背后指点,这个世上有几个能这么轻易解我的太虚阵?”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广成昕背后的世外高人,云盖先生。
凹谷前段尘烟滚滚,沙石飞走,飞禽四处乱窜冲上天际,发出尖锐嘶鸣,声声惊心动魄。
“看来今夜,你要与我殉葬了。”他低头看着我,那鲜有表情的脸上突然涌出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你……怕吗?”
我攥紧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护在身后,提起青虹剑看着前方,“你别怕,我会保护你!保护不了,大不了再陪你到个地方走一趟。”
“什么地方?”
“阴曹地府!”我回过头对着他咧嘴一笑,努力让自己紧绷的神经变得轻松。
“你!”萧晚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隐隐闻得他几声低喃似的问着“为什么”,我无心顾及,前方已经传来轰然炸响声,瞬间山石崩裂,白烟飞滚。混沌中间,慢慢走出数十个黑影——不,是上百个杀手!
冷月无声,广林寂静,围困在中间的是一个敌众我寡的战场,是一场生死搏斗的挣扎。感谢自己的多管闲事,我再次将自己带到死亡的边缘,奇怪的是,来自身后那个人的温度,让我出奇的安心,念头一转,死就死吧,还有堂堂郑国公为我陪葬呢!
杀手们将四周团团包围,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如嗜血的恶狼,不知是谁一声令下:“杀无赦!”锐利的钢刀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我从怀中掏出酒囊往口中咕噜噜倒酒,借着酒性壮胆,怒喝着挥剑冲进敌群四处乱砍,兵刃交接声乒乒乓乓的响个不停。
手脚不够用的时候,我将杵着发愣的萧晚风也拿来当武器使,抱起他腰将他整个人在半空打转,一圈下来接连踢昏好几人。放下他时,对上那双气红的眼睛,我拍了拍他的大/腿,讪笑道:“瘦是瘦了点,还挺好使的。”
“楚悦容!”萧晚风怒红了苍白的脸,也许是因为觉得被一个女人打横抱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小心!”我推开他随手砍死一人,背后却挨了一刀,瞬间痛感传遍全身,鲜血如注。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森冷,素来冷静寡情的性子像是爆发了似的,低吼着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一边挨刀,一边杀出一条血路,回头对着他装作无事似的咧齿笑道:“谁知道,我犯贱吧,我还没忘小时候你打过我一巴掌呢!”
“你到底是为什么!”他也不管此刻面临的是什么个处境,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叹息着回了一句:
“因为你是他大哥。”
萧晚风傻住了,四周厮杀仿佛突然安静下来,夜风疯狂吹起他的长发,“难道你对晚月……”
我躲开他的视线,感觉自己脸上粘糊糊的,分不清是血是汗还是……泪。体力越来越虚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视线模糊得让我看不清敌人的脸。也许再也撑不久了罢……我微带喘息着对身后的人说:“如果……如果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