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空想家-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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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廷歌心想他一旦跟钟幸求证,立刻就知道自己这个“好人”对他撒了谎。但他很快又意识到,现在钟幸已经单方面切断了跟方仲意的交流,求证不容易了。
车子还没开,停在停车场的角落里。邓廷歌在罗恒秋的引导下又吻了他几下,觉得自己越来越熟稔,很是得意。
虽然他很快就不得不拜服在罗恒秋的技巧之下,气都喘不过来。
“师兄你……你很擅长这个啊。”邓廷歌捏着罗恒秋的耳朵,装作恶狠狠地瞪着他,“肯定不是自学的。”
“当然不是。”罗恒秋笑道,“真人教学。”
邓廷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当时听罗恒秋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口那种突然翻滚起来的憋闷和愤怒,统称为嫉妒。
两人又缠着亲了一阵,邓廷歌虽然不舍,但罗恒秋下半夜还要赶飞机外出出差,只好主动跟他说来日方长,催着他开车。趁着他启动车子,邓廷歌给常欢回了个电话。常欢告诉他过两天有一个宴会需要出席,钟幸会和他一起去,让他有空去找钟幸好好拾掇一下自己。
“丘阳凭《风霜里》拿了白鹿奖的最佳男主角,欢世为他举办了一个宴会。”邓廷歌说,“你认识丘阳吗?我听陈导和钟幸都提过他,听说是个挺不错的演员。”
“很不错。”罗恒秋说,“条件很好,后台硬,资源足。如果这样都不红,那才是怪事。”
出停车场的时候邓廷歌看到了摄像头,随口问了句:“会有人拍我们么?”
“他们抓不到我。”罗恒秋平静地说,“怕吗?”
“不怕。拍到就公开。”邓廷歌笑着说。
罗恒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拐上路面才慢吞吞说:“行啦,知道你在开玩笑。”
邓廷歌看不出他是否有不快。但刚刚那句话,他确实只是开玩笑。公开带来的后果他现在完全无法想象,也根本不能承受。侧眼去看罗恒秋,但罗恒秋确实太过平静,邓廷歌摸不清他的心情。
主干道再次堵车,他信口问起别的事情:“上次监听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解决了。”罗恒秋说,“我姐在最后关头站在了我这边,挑事的股东没办法再说什么。”
“……你姐是站在你这边的?”邓廷歌略微吃惊,“我以为她一直不喜欢你回来。”
罗恒秋突然沉默下来。他看着前方车辆发红的尾灯,和远处虽然亮着但毫无作用的绿色交通灯,心里猛地有一种想说故事的*。
“我姐她小时候很疼我。”他说。
罗恒秋和母亲回到罗家,是罗琼的母亲因病去世两年之后的事情。彼时罗琼才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罗恒秋被母亲牵着手走进罗家大门时,正好看到有个梳着辫子的女孩子站在台阶上。她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束路边摘的野菊花,怔怔看着台阶下方的女人和小孩子。
“阿姨,你找谁?”她说,“天好热啊,你先在那边坐坐吧。”
她把两人带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坐了,又奔回家里喊人。等她把管事的喊出来,却看到自己父亲牵着陌生女人的手,怀里抱着那小男孩亲个不停。
罗恒秋非常快乐地喊了爸爸。他太小,四五岁年纪,根本无暇顾及那个长辫子女孩的神情。
然而虽然很小,罗恒秋很快就遭受到了其他孩子的攻击。罗家坐落在别墅区,都是长久住着的住户,罗琼在这里生活了七年,早就认识不少同龄的孩子。她没有欺负过罗恒秋,却架不住别的孩子口里说着“野种”“私生子”,合力将罗恒秋往水沟里按。
罗恒秋吓得大哭,又不知道该向谁求救,四肢扑腾着栽在浅浅的水沟里。
听到罗琼怒骂的声音,又被人从水里拉起来,罗恒秋又惊又怕,扑在罗琼怀里一直流眼泪。
回家的路上罗琼一直在安慰他,还买了根冰棒给他。罗恒秋记得那是橙色的橘子味冰棒,两毛钱一根,不太甜,但靠着这个他才止住了哭泣。罗琼牵着他的手往家里走,反复教他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要躲,要不就跑,要不就喊姐姐,要不就跟他们打。
罗恒秋真的打了几回。他被人揍过,也揍过人,最后和周围的小孩子反而都成了朋友。
一直到读中学,罗恒秋都没有从罗琼那里感受到任何的恶意。他觉得自己的家庭是非常圆满幸福的,姐姐是他的骄傲,是他可以带着自豪口吻跟同龄男孩炫耀的完美少女。直到罗琼十八岁生日时,两人的父亲公布了遗嘱。
“也不能说怨恨。”罗恒秋的目光没有落脚处,在前方车屁股上游移,最后落在车后窗放着的几个麦兜身上,“应该是愤怒和不甘心。我爸骗了她。他一直跟她说,华天是你的,别的那些才是你弟弟的。但遗嘱里全都不一样了。”
“所以她讨厌你么?”
罗恒秋想了想:“是吧。我和她彼此都不太信任,一个觉得对方想抢自己的东西,一个觉得对方是个白眼狼。”
他笑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一点都不怨她。她以前对我是真的好,我喊她姐姐,她就是我的家里人。”
邓廷歌默默地握了握他的手。
“太累太麻烦了,这种关系。”罗恒秋说,“像你家那样简单的就很好。”
车里不够亮,罗恒秋眼睛里闪过一些说不清的情愫。他反手轻握邓廷歌的手掌,慢慢摩挲着。
“等你出差回来,我还有一天假期。”邓廷歌突然说,“去我家吃个饭?”
罗恒秋:“……什么?”
邓廷歌想了想,觉得可行:“我带我朋友回家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了,刘昊君跟我妈混得可熟悉。你是我师兄,我请你吃个家常便饭,很正常的。”
罗恒秋觉得这人是在胡说,可是心里又蠢蠢欲动地带着点希冀。
“真可以?”他想了片刻后问。
“可以可以。”邓廷歌猛点头。
☆、第25章 给老子长点儿脸
欢世娱乐是业内首屈一指的企业,宴会的级别大不一样。
邓廷歌没有能出席这种场合的服装,钟幸让他去向罗恒秋借,邓廷歌拒绝了。钟幸恨铁不成钢:“你们都这样了,还介意什么?”
邓廷歌:“……不是介意。”
钟幸只好把自己的借给他,因为两人身材的区别,钟幸最近又瘦了些,那衣服穿在邓廷歌身上比穿在钟幸身上好看得多。钟幸说你滚啊,你这是踩自己老板的脸。
他和平时完全没有任何区别。邓廷歌想起上次他跟方仲意争执之后一脸颓废不堪的样子,又看他现在春风满面心情颇佳的模样,有些怀疑他的好心情是装出来的。
两人出发到宴会场地,邓廷歌莫名地紧张起来。
“柳超也会来是吗?”
钟幸:“会吧,他的经纪公司跟欢世关系还不错。”
“周博义呢?还有周博夫呢?”
钟幸:“……年纪那么大,不会来了吧?哎我不知道,你别问了,我要开车。”
邓廷歌不停口:“池晨呢?他是我大学的师兄,不是拍了冯越广的电影么……”
钟幸烦了:“不知道!老子要看路!你看又开错路口了!”
邓廷歌不敢出声了,默默坐着,偶尔扯一扯自己的领结。今天穿得十分正式,是他印象中最正式的一次。钟幸说他穿正装很帅气,但邓廷歌有种莫名的紧张,总觉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土鳖。他在心里跟自己说:不就是一个很多明星的宴会么?
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看到那些平日里见不到的明星和演员,满心的激动根本按不下去。
邓廷歌:“老钟,你车上有本子和笔吗?签名直接写在衣服上不太好,你这套衣服我买不来……”
钟幸:“……没有!给老子长点儿脸好吗!”
然而邓廷歌在宴会上呆了半个小时,就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点儿幼稚。
宴会的会场占地面积很大,除了室内的宴会厅还有室外的一大片观海平台,但来的人却并不是很多。除了不少日常在屏幕和报刊上常常露脸的,还有不少看上去不像是娱乐圈的人。邓廷歌端了杯酒默默站在观海平台的栏杆边上观察。他虽然刚刚下车的时候硬是从钟幸的车子里扒拉出了一支钢笔,但此刻揣在兜里,觉得它应当没有用武之地。
这是个分三六九等的圈子,同一阶层的自动站在一起,旁人很难插进去。邓廷歌突然觉得凑上去拍个照签个名好像也没有多大意思,何况他刚刚很想见到的那几位泰斗级人物和自己的前辈都没有来。
钟幸一开始还拉着他,向自己的导演和制片人朋友们介绍邓廷歌,此时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邓廷歌跟陈一平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又回到平台上喝酒吃东西。
食物很好吃,酒水质量也高。重要的是,这个观海平台上能看到极佳的星空和海景。海水如墨,星光和游船在海面浮荡,遥远的天空彼端亮起城市霓虹的亮光,耳边有觥筹交错笑语连连,仿佛置身异界。邓廷歌在这里呆得很舒服,一时也忘记了钟幸带他来的重要目的是让他在圈内相关人士面前露脸。
宴会厅的灯光骤暗,随即响起掌声和喝彩声。
“谢谢大家今晚的到来,谢谢我的爷爷童瑞阳老师,还有《风霜里》的导演黄玉和编剧方小路。谢谢所有的工作人员。”沉稳的年轻声音在宴会厅里发出,曲曲折折传到平台上,已经淡了很多,“我会更努力……”
邓廷歌走到宴会厅的门口,见里面几乎站满了人,于是也没有走进去。
《风霜里》是一部商业性和艺术性俱佳的电影,讲述了一个大漠上负责寻找探险者尸体的老人和他的孙子之间的故事。丘阳饰演的是电影的主角,那个年轻的、一心想要脱离寻尸人命运的男孩。这部电影还没有在国内上映,邓廷歌尚未看过。但电影的试映会获得了几乎一边倒的赞扬,除了因为片中有大量不可避免的敏感镜头而不能如期上映之外,它在白鹿电影节上也获得了极大的赞美。
宣传片和预告片已经满天飞。邓廷歌来之前匆忙看了,结果只记得在预告片里在漫天黄沙中寻找自己爷爷的男孩。年老的寻尸人最后也湮没在黄沙之中,他年轻的孙子穿戴上他的设备,拿着他的拐杖,开始寻找他被风沙掩埋的尸体。男孩从未想过,自己非但不能摆脱这个命运,职业生涯的第一件工作竟然是寻找自己亲人的遗体。他在风里一边走一边哭,沙子吹进口里,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嘶哑地一声声喊着“爷爷”。
丘阳演得实在太好。仅仅看过预告片邓廷歌都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钟幸说过丘阳的一些事情,比如他现在准备脱离欢世自己成立工作室,比如欢世的老总丘子真就是丘阳的父亲但这个关系圈内知道的人不太多,比如丘阳一直获得的都是最好的资源、最好的帮助,在丘阳刚刚出道的时候欢世就安排了极为出色的经纪人专职带他。罗恒秋也说过这样的人不红是不可能的,但邓廷歌心里却觉得并非如此:在短短三分钟的预告片里他就记住了这个年轻的演员,这样的天分和表现,绝对不是运气和资源能给他的。
站在台上的年轻人挺拔英俊,话语温和有力,邓廷歌远远看他,心里终于生出些别的憧憬。
被众人拥戴,被众人喜爱,被众人承认。
他突然理解了尹天仇不甘心只做群众演员的坚持。只要身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谁不想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