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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烟花那么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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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更喜欢李碧华的小说《青蛇》,张曼玉和王祖贤仿佛天生的青蛇与白蛇,曼妙的身段与婀娜的体姿,足以让一百个许仙沉溺。那是我收藏的电影,百看不厌。每每看到青蛇终于学会流眼泪并且杀掉许仙的刹那,我都感觉无限快意。还是青蛇说得好:姐姐为你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杜近芳的白蛇演起来绻绻深情,浓郁感人。《断桥》中“小青妹且慢举龙泉宝剑”的唱段,成为经典唱段,脍炙人口。许仙由李少春、叶盛兰演,李少春还创造了大嗓许仙的唱法,别具韵味,我在我的家乡李少春纪念馆看到过李少春先生的扮相,果然飘逸,李少春有一种沧桑的美,他和杜近芳是绝配。
  因为演青衣的几乎人人演过《白蛇传》,那简直快成为必修课,所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出《白蛇传》,我更愿意看张火丁演的白蛇,有妖气,又凄然,唱腔因为是程派唱腔,明显深沉了许多——也稀罕看她的行头,所有白蛇全顶着一个红球杀往金山寺,只有她是绿球,分外的个色——可我喜欢这个色,都是红的,未免俗气,绿透出了精灵。
  《白蛇传》成就了西湖断桥,断桥残雪被称为西湖十景之后,每到西湖我浮现出来的必是那样一个场面——西湖烟雨四月天,那个叫白素贞的妖和美男子许仙初相遇,这是一场多么美丽的邂逅,只有在西湖,也只可能是西湖这样的地方承载这样的爱情故事。
  因为它太过浪漫与不现实,人妖相恋,何况是人间四月天的一见钟情。
  还是戏中唱得好:红楼交颈春无限,有谁知良缘是孽缘。
  还记得在长安看张火丁《白蛇传》时曾经泪湿,在白素贞看到许仙惊吓而死去盗仙草时,对小青有一段唱:
  含悲忍泪托故交。为姐仙山把草盗,你护住官人莫辞劳。倘若是为姐回得早,救得官人命一条。倘若是为姐回不了,你把官人的遗体葬荒郊。坟前种上同心草,在坟边栽上相思树苗。为姐化作杜鹃鸟,飞到坟前也要哭几遭……
  我的眼睛,忽然就湿了。
  还有什么,比收藏这样动情的眼泪更难得?!
  ——我宁愿是白蛇,与凡间男子爱一场,哪怕焚心破碎永压下,也比寂寞千年要好太多!
  因为我知道,这世上只有这件事情最是难得,也许历经人生不曾得过爱情,爱情,它永远这么美,永远这么让人心碎,无论是人,还是妖!
  凤还巢:谁家女子足*
  《凤还巢》三个字就好。
  年底大戏,一般两出戏开场,一是《凤还巢》,二是《龙风呈祥》,喜滋滋,透着中国。
  《凤还巢》戏是喜剧,生旦净末丑是齐备了的,热热闹闹地唱近三小时。中国戏曲是极端程式化的,《凤还巢》是最好的标本——热闹,俗气,*,满足,喜悦。现实世界中得不到的理想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才子佳人,金榜提名,洞房花烛……这亦是我后来迷恋程派的主要原因,它不仅仅是唱戏,更是演人生,况且程砚秋有书卷气,但戏迷还是喜欢热闹而华美的梅派,单就娱乐而言,它的确十足可取。

戏曲篇(6)
《凤还巢》原名《阴阳树》,又名《丑配》,后经梅兰芳定名《凤还巢》,这个定名显然要比前两者好很多,非常有噱头。
  一个庶出的女子,处处要受气,即使在选择自己如意郎君上亦是如此。这个叫雪娥的女子非常乖巧,有人用“美而惠”来形容她。我觉得恰当,又美又贤慧。
  其实是极端聪明的女子。太过于聪明的女子我一向不喜欢,因为把心眼全用在了人情世故上,有一点像宝钗,即使婚后,也会吹枕边风的那种,让丈夫如何上进,如何走仕途之路……绝不像黛玉那样,一起与宝玉花树下读西厢。
  我宁愿做后者。
  雪娥姑娘,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就像她在父亲默许下偷看穆生的那段,一边看一边不忘在道德上检讨自己。这样的谨慎也许和她庶出的身份有关,那份规行矩步里仿佛处处赔着小心,但这个名字真是恶俗得紧。还真不如叫雪雁,我真搞不懂当时编剧是如何想的名字。
  其实我不是太喜欢这个叫雪娥的女子。从前梅兰芳演,现在李胜素演。我总以个人的好恶来评价一出戏,梅和李都华美,无论长相还是做派,我无缘亲见梅大师,但在济南第五届京剧节的后台见过李胜素,真是美。但绝非我喜欢的那种美,她美得太华丽,完全一脸正宫娘娘的长相,所以演雪娥也非常合适,工于心计,人情世故练达全懂,心眼全在心里,把雪雁蒙得一愣一愣的,而且在和雪雁母亲斗智斗勇的过程中绝对没有败下阵来。那一段唱足以证明这个姑娘的聪明:女儿清白最为先……说实话,我真不喜欢这么伶牙俐齿的人,也不喜欢这么工于心计的姑娘,但这段唱蛮好听,杜近芳唱的也好,李胜素唱的也好,都特别饱满。
  只是饱满,一点也不惆怅,一点也不文艺,完全不同于《白蛇传》,不同于《春闺梦》。
  这也是我不把《凤还巢》看做最喜欢的戏的主要原因。
  它只是一出戏,娱乐着,消遣着。却不像看《春闺梦》,看到最后,内心泛滥成灾,一片铁马冰河。
  在最后终得团圆的那场戏里,雪娥姑娘还有点小性子,穆生看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大喜过望。男子好色心表现得如此浩荡,没有遮拦。连我都觉得他稍微有些可耻,不是说喜欢这个人的才学吗?看来全是假的呀。
  从古至今,全是这样,才子一定配佳人,雪雁姑娘只能当陪衬,找一个男丑来演,丑得不能再丑,来衬托雪姑娘的冰清玉洁秀丽端庄。
  雪娥人前总表现得很淡定,大概半为羞涩半为闺阁风度,那小心眼总让人不舒服,洞房里终于雪娥又耍小心眼,才不急切地迎奉穆生,反而倔犟地要剪断青丝出家来证明自己的心迹。穆生当场就脚一软跪搓衣板了,完全是一副斯文扫地的德行,真是一把媚骨体现无余,这就是男人吗?见了女色恨不得不要脸了?
  也就是戏剧才有这样的效果,全场哄笑,花好月圆。
  看完这场戏在回家的路上都喜气洋洋,开场看这一出戏实在喜气,如果开场演,也挑这出《凤还巢》吧,至少,可以看到中国戏剧的可爱。
  王宝钏:红鬃烈马
  相对于《王宝钏》这个名字来说,我更喜欢叫这出戏《红鬃烈马》。很放肆很狂放的感觉,如同我喜欢的另一个词“鲜衣怒马”,马这个字用在这里就是万马奔腾,想想就生动。
  其实《红鬃烈马》是一出悲情戏。 。。

戏曲篇(7)
又是一出关于爱情的戏。很多人说王宝钏等了十八年是值得的,终于在大登殿上被薛平贵册封,她跪在地上讨封号时我都快急哭了——这是干什么呀,这么没志气?简直丢死人了呀。
  当年错打卖花郎时倒也是个烈马女子,怎么这么倒霉就打到他头上?——概率真是高,一个穷小子,忽然中了彩,而且人家父亲还是高官,小姐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的代价是和父亲反目为仇——年轻时大概都这样,爱情力量远远胜于父母亲情。我看过众多青衣演过的《三击掌》,父亲与女儿击掌盟誓,从此永远不往来了,所有爱情的最初总是这样感人,一个富家小姐爱上贫家公子,几乎为他倾其所有,甚至私奔,最后他得了势,却未必还要你。
  我的一个同学在年轻时迷恋一个堕落而颓废的吉他手,没来得及考大学就和人家私奔了,几年之后吉他手红成了歌星,她带着一肚子惆怅回到老家——所有爱情必然有代价,当时有多付出,以后就会有多难过。这件事情最不公平,你不要指着春天播种秋天就有收获,男人的薄情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在《圣经》中,耶和华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那人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这句话足以感动爱情中的男女,我是在一个停电的夜晚到达了那个远离城市的教堂,当听到牧师在讲解到这一句时,透过烛光,我感觉到一种素色的光芒铺满了教堂,而我的眼睛有一些发湿,原来我们身边的人是骨中骨肉中肉,她是他的一部分,他和她本来就一体。
  所以看这出戏看得我心酸不已。
  独自在寒窑等待十八年,十八年呀,说起来简单,过起来没完没了——一个人的孤苦,有谁能了解,去锦绣解环,布衣钗裙,只为了等待那个去征战的男人,而他在异邦有了代战公主,想必夜夜春宵,哪里记得这寒窑女子。
  王宝钏十八年后对镜自怜:十八年老了我王宝钏——一个女人的青春也就那么几年,短暂如烟花,但她一个人在寒窑中用相思抵挡了无情岁月,只在看到薛平贵才叹息一声: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呀。看得人忒心酸,《武家坡》那段成为著名唱段,很多人演得行云流水,并未想到人家王宝钏有多心酸——门外站着薛平贵,王宝钏真是怀疑:我丈夫哪有五绺髯?薛平贵唱: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三姐不信菱花照,不复当年彩楼前。当年彩楼前什么样?十八岁,粉面佳人,相府千金,当然是倾国倾城。寒窑里哪有菱花镜,自己的男人不在家,要镜子何用?平贵聪明:水盆里面。是啊,还有水盆。
  王宝钏低头一照,一句唱词让我泪满腮:水盆里面照容颜,老了,啊……容颜变!?十八载老了王宝钏!心酸到可以崩溃。每每听此,眼睛发涩——谁能与时间为敌?十八年?是,十八年,听起来很长,过起来,不过一个刹那。太短的,太短了,短到还来不及珍惜,嗖,一下子过去了。
  居然还有心情调戏于王宝钏。
  这就是男人呀。他觉得自己得意归来,女人就应该在家老实等着,哪怕等白了头发,在苏州评弹里,王宝钏照样是这样一个可怜到极致的角色,但老百姓看到她终于得了封号,穿上了凤冠,心里那个满足呀——满足到了可恨的地步,难道这十八年的光阴是一个封号能平衡的吗?还有宝钏的父亲,居然也讨得了官,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到这时,我几乎痛恨这种戏剧式的安排了,我宁愿看秦香莲的痛快淋漓,爱比死更狠,更冷,我宁愿看到你死。

戏曲篇(8)
可惜死的是王宝钏,她真倒霉透了,等了十八年男人,当了皇后十八天后,死了。
  大概这女人没有觉得半点遗憾——到底当上了皇后,中国人一向这样,重视虚名比重视那些贞亲的事物要来得紧,大家觉得这女人真是贞节烈女,值得仿效呀。
  记得有一年去徽州时,看过棠棣的七座牌坊,全为这类贞节烈女而立,一等五十年,有的连面也没见过,徽州商人在苏杭发达了,在那面娶了三妻四妾夜夜笙歌,这边的女子等着,真是守活寡。还有的没过门丈夫就死了,为了显示自己的贞节高烈,一定要嫁过去,嫁给一个牌位,活到八十多岁,感动了周围所有人,于是又有了一座牌坊。
  连她自己都觉得伟大——伟大得这样愚昧,这样让人连心疼都觉得多余。
  不妨碍喜欢看这出戏,唱腔真是好听,特别到了武家坡这里,指着西凉高声骂时,两个人一来一往,唱得绝对过瘾。
  我迷恋那句“我和你少年的夫妻要过几年……”想想吧,“少年夫妻”四个字,可真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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