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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辛夷坞-原来(出版)-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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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苏韵锦闭着眼睛,感觉到妈妈坐了起来。
  “妈,你干吗?”
  “我去看看,他还在叠那东西?”
  “说了让你别管他。”
  “不行,这都两点了,韵锦,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你不能折腾别人。快去叫他睡觉,我说了不管用。”
  “我不去。”苏韵锦漠然又决绝地说。
  苏母一愣,“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硬?”
  苏韵锦从来就不是没主意的人,但很会为别人着想,也一贯听话,做母亲的也没想到她
  这次如此固执,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她翻身,“妈,我睡了,你也睡吧。”
  第二天一早,苏母就催促苏韵锦去看看程铮。苏韵锦走出去,他竟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
  “喂,你回房睡吧。”苏韵锦推了推他。程铮懵懵懂懂地直起身,大惊失色,“天亮了?”
  他身畔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任务没有完成。
  “行了。”苏韵锦收拾地上乱成一团的东西。
  “你别动我的劳动成果!”
  “我说你做不完就是做不完,看到没有。”苏韵锦平静地指出这个事实。
  程铮耍赖,“现在才六点多,不算天亮。”
  苏韵锦沉默地看了看窗外发白的天际,听他继续胡诌,“正常的人八点才上班,那才是一天的开始,也就是说我还有一个半小时。”
  “随便你。”苏韵锦进厨房帮妈妈准备早餐,然后喝着粥,听他咒骂那纸盒设计的如何不合理。
  七点五十四分,程铮总算把最后一个纸盒扔到了地板上,长舒了口气,“看吧,我说这没什么难的。”
  苏韵锦蹲下去看了看他做好的东西,然后将其码成几堆,问道:“你是睡一会儿,还是和我一块儿去交货?”
  程铮揉了揉眼睛,“我当然要亲自去,这一大堆至少有二三十块,领了钱我也不要,你请我喝杯东西就好。”
  在纸盒厂的会计室,程铮接过负责人扔过来的三块钱,脸色灰白如生了一场大病。刚才苏韵锦死命拉住他,才没让他把“黑心的资本家”教训一顿。不出所料,他交货的那部分
  “成品”基本全不合格,不但分文未得,还要赔偿厂家的材料费。最后是中和了苏韵锦和妈妈之前做的那部分,加加减减,居然还剩了三块钱。
  陪他走回去的路上,苏韵锦用那三块钱给他买了杯豆浆。程铮不肯喝,苏韵锦硬让他拿着,他生气地想要扔掉,到底舍不得,一直沉默地将热豆浆捧成了冷豆浆,最后回到苏家,木木地洗了把脸,倒头就睡。
  苏母有些看不下去,欲言又止,但是在女儿的示意下什么都没说,做好了午饭,便让苏韵锦去叫他。苏韵锦进房,他听到脚步声就把被子拉高,大热天的,也不怕捂出病来。
  “行了,第一次能做出这样,也可以了。”
  “我不要你安慰,你出去。”程铮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像个孩子一样赌气。
  苏韵锦也不坚持,走出房间还想了想,自己居然被赶了出来,看来有人鸠占鹊巢还有理了。
  黄昏的时候,程铮才走出房间。苏母赶紧去给他下了碗面条,端上来之前,苏韵锦让她等等,苏母不解,苏韵锦把她推出厨房,让她像以前那样去散步,然后自己系上围裙,给他多煎了个鸡蛋。
  程铮吃得囫囵吞枣一样,再痛不欲绝,肚子还是一样会饿,吃完了,他把碗放下,警惕地看着一旁的苏韵锦,“你在嘲笑我?”
  “有吗?你看错了。”苏韵锦不承认。
  程铮怏怏地说:“你笑就笑吧。算我做了件蠢事。你们损失了多少钱,我给你。”
  苏韵锦颇感兴趣地坐到程铮的身边,“不是要玩儿说实话的游戏吗,跟钱没关系,大不了现在你来说句心里话。”
  程铮眨了眨眼睛,竟然有点紧张。
  苏韵锦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笨蛋?”
  程铮默默瞪了她一眼。
  苏韵锦笑了,“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第12章 原谅我自私
  好日子将近,苏母在忙碌了一阵之后紧张而忐忑地进入了梦乡,因为房间被程铮占据了,苏韵锦躺在妈妈身边,却觉得清醒得难受,不是因为认床,而是心里乱糟糟的。
  参加自己妈妈的婚礼会是什么感受?恐怕有体会的人不多。人都是矛盾的动物,苏韵锦是真心为妈妈高兴,希望她在继父那里重新过上幸福的新生活。但是当夜幕降临,四周静悄悄,只听得见呼吸声的时候,她却抑制不住地……惆怅,因为想起了爸爸。
  爸爸刚去世的时候,苏韵锦的世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天塌了”。可是时光什么都可以填补,这些年过来了,她已经慢慢接受了爸爸永远离开的事实。对于妈妈来说,生活中的那个缺口可以由一个全新的男人来填补,可对于苏韵锦而言,她曾经快乐而清贫的三口之家永远不存在了。妈妈会有全新的归宿,会有一个新的家庭,从今往后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那么冷清,原本还以为可以和沈居安平平淡淡相互依靠地走下去,只可惜少了一点缘分。
  这些她只能偷偷地在心里想想,决不能透露出一丝一毫影响了妈妈的好心情,正是因为这样,当妈妈欣慰地相信她找到男朋友时,苏韵锦狠不下心去揭穿这个谎言。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怕自己的烦躁不安惊动了梦里带笑的妈妈,实在没办法,便披了件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直到热水的暖意透过玻璃杯传递到她的手心,她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握住了一些实在的东西。
  小地方的夜晚,灯光仿佛都随人睡去了,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静谧。苏韵锦轻轻地坐在老旧的沙发上,难以视物的黑暗让她错觉爸爸还坐在身边,笑呵呵地凝视着她。曾经爸爸和妈妈相濡以沫的感情是苏韵锦最为向往的,原来什么都会改变,那世上还有什么是永恒的呢?一侧小房间的门有了轻微的响动,看来有人和她一样深夜未眠。苏韵锦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程铮站在房间门口。她想了想,朝他打个手势,程铮随她走到了家里那个狭窄的阳台上。
  程铮在黑暗中静默的侧脸比想象中更容易让人心动,苏韵锦掩上阳台门,低声道:“睡不着?”
  “你不也是。”
  “这怎么一样。明天唯一的亲人要和另外一个人重组家庭的人又不是你。还想着纸盒的事?傻瓜!”
  她随意取笑他的时候仿佛有种特殊的亲昵,程铮心中一动,他不敢说,虽然纸盒的事确实让他大受挫折,但是他不是那种小里小气的人,睡了一觉就基本上忘了。他睡不着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枕头上有她的气息。白天心里有事倒头就睡还不觉得,入夜之后那股味道就像灵蛇一样钻进他的心,还伸出鲜红诱人的引信一下一下舔舐着……这是她睡过的地方,抱着她的被子,就好像把她……再想下去估计又要出事了。
  程铮静下来,又扯了扯苏韵锦的发梢。
  “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了。”他靠在水泥的镂空栏杆上,说道:“我想起件事。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妈逗我玩儿,她说‘儿子啊,等你长大了,妈妈就把全部的事业交给你打理’。我就问:‘妈妈把全部给了我,自己要什么呢?’我妈回答说:‘等你长大了,爸爸妈妈也要离开了,到时什么都带不走。’我听了就大哭起来,如果是那样,我不愿意长大,不要他们变老、离开。我妈很无奈,但她还是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最后每个人都会走。’后来长大了,我就想,我妈是对的,陪你到最后的那个人永远只有你自己,但是曾经陪伴过你,爱过你的那些人存在的痕迹却永远不会消失。”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安慰我吗?”苏韵锦确实有些惊讶,这不太像程铮会说的话。或许在她看来,他一直是个智商和情商不成正比的傻瓜。
  程铮笑道:“我只是看不惯你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狗。”
  “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明天以后,妈妈就是另一个家庭的女主人,这个家庭和她没有关系。血缘是无法改变的,但妈妈不再只属于她苏韵锦,不再只属于她们曾经共有的那个家。
  “韵锦,别那么武断。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懂。我也不像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但是不管什么出身的人,或贫或富,在爱和被爱的期待上没有任何分别。”
  苏韵锦没有反驳,过了一会儿,程铮很是意外地听她说:“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他不理解她的用意,但还是大大方方朝她摊开双手。
  苏韵锦将他的手拿到自己眼前端详了一会儿,又用拇指在他掌心轻轻摩挲,果然发现了两道血痕,还有四五个血泡,都是硬纸壳弄出来的伤。他虽是男生,可掌心一点茧子都没有,不疼才怪。
  程铮被她温热的手摸得心里一阵异样,不怀好意道:“你占我便宜。”
  苏韵锦白他一眼,自己回到客厅。她回到程铮身边时手里多了一些沾了碘酊的药棉,轻轻地在他伤处涂抹。
  “小伤而已,哪用这么麻烦。”程铮不以为然。
  苏韵锦闻言,将药棉在他虎口豁开的伤处用力按了按,碘酊的刺激加上按压的力度,他轻轻发出“嘶”声。
  “不逞英雄了?”她抬眼看他。
  程铮顺势合上手,将她的手指和药棉一块儿握住,“你对我就不能有点慈悲之心?”
  苏韵锦挣了挣,药棉落地,手还在他掌心。
  她吸了口气,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程铮,我其实并不讨厌你,虽然你是挺讨厌的。
  这是……是我心里的实话。”
  程铮的手微微一颤,却不知足,“只是不讨厌?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这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值得叠一晚上盒子?”
  “再叠一百个晚上都值得,但我要听真话。”
  “你这样的男孩喜欢过我,到老回想起来我都会觉得很快乐,但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如果你真的和我在一起就会发现,我并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你没资格替我判定。”
  “也许有那么一点吧。”
  “你再说一遍,你也是喜欢我的?我就知道!”程铮的声音里透出喜悦。
  “但我不知道这喜欢的程度究竟有多少,我不是可以为爱不顾一切的人。沈居安说得很对,我不敢爱你。你已经尽力对我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居高临下,只不过我们脚下踩着的地面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我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得着你,我不想这么辛苦,不想因为一份感情患得患失。那天你问,如果你愿意改变,我们有没有可能。其实你没必要为我改变,你很好,只是和我不合适,如果和你在一起的是别人,比如孟雪,比如其他人,你会幸福的。”
  “你的真心话就是这样的谬论?”程铮努力消化了一阵才发出讥讽的笑,却发现每一寸面孔都僵硬得可怕,“什么不敢爱我,其实不过是因为你怕付出,所以不敢去试,你就是个自私鬼。”
  苏韵锦平静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是自私,我更爱我自己,所以不会去冒险尝试完全没有把握的事,你明白就好。”
  苏母的婚礼在简单而喜庆的氛围中进行,当天男女双方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不少,一团和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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