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大贱--梅背碑凡间苦难贱传-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成几大块了。真幸运!父亲平常教训人的时候,还不是他特别生气的时候。
如果他抡着板凳砸妈妈,妈妈会不会四分五裂,就象灶台上的那两口锅一样,哐铛一声,锅里的水就全部流到灶里去了,也像木盆一样,轻轻一碰,就有木片乱飞。
上一次木盆被摔坏了,爷爷就被气死了;这一次又有木盆被打烂,不知又有谁要死呢?但愿不要再死人才好,爷爷死了带来的麻烦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
哎!菩萨,您保佑保佑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吧!
如果他提着板凳砸妈妈……假如他抡着板凳砸妈妈,他的行为又对不对呢?大人和老师都说过不能打架,打架?打架是两人对打,他用板凳打妈妈属于一个人打另一个人,一个人打另一个人叫打人,打人也不允许,老师和大人都曾经说过。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童祸一生(18)
第二章 童祸一生
十八
他们今天晚上既没有打人,也没有打架,因为打人和打架都是不允许的。
大人打小孩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打另一个人,不属于打架,但叫打人,打人是不允许的,但他们为什么还要打小孩呢?
“这是小孩犯了错,应该受惩罚。”
大人犯了错,又该不该受惩罚呢?
父亲打烂了这么多东西,并且还是故意的,他的行为是不是错误的行为呢?算不算犯了错?他的妈妈——婆婆为什么又不拿一根棍子打他呢?打得他哇哇大叫,或者是:站着,不许动,只敢流泪,不敢大声喊叫,棍子打在身上,也不准躲一下。
他的妈妈没有教他吗?
他的妈妈没有给他交待吗?
他的妈妈为什么不打他?
——大人的妈妈为什么不打大人,小孩的妈妈为什么要打小孩?
大人长大了,他做的事就一定正确吗?小孩没长大,他做的事就一定错误吗?
……梅背碑的头更加痛了。哪一个小孩的心里装了这么多理不清的东西,他也会一天天神思恍惚起来。
锅破了,需要重新添;碗碎了,需要重新买。
梅丙干很长时间没有拿钱回来,林秀芝手中的积蓄也用光了。面对着那一大堆没用的破瓷烂铁,林秀芝欲哭无泪。为了家庭的日常生计,只好东拼西凑、东挪西借地添置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具。
梅丙子送来一些碗筷和一些盘碟……再添置一口铁锅,就可以凑合着过日子了。
她借了一点钱,盘算着再卖一点稻谷,就可以买一口锅了。
“背时人走背时运。”她去买锅的时候,铁锅涨了价,她带去的钱差一角钱。她在悦来镇上找了两圈,没有找到一个熟人,只好让梅背碑去找他父亲。
“妈妈,我害怕!”
“别怕!你去找你爸,对他说,买锅差一角钱。”
“妈,我怕!”梅背碑一脸的痛苦,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林秀芝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梅背碑去找梅丙干。就算是借也好,乞讨也罢,毕竟夫妻几年,只有一角钱,想来不会生硬拒绝吧!
他们走到梅丙干的寝室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是哪个?”梅丙干在里面紧张地问。接着,里面响起了窸窸窣窣、慌乱地穿衣服的声音。
过了很长一会,门开了一条缝,梅丙干站在门边,把身子抵在墙和门的空隙间,低着头,一脸羞愧,不让林秀芝和梅背碑看见室里的情景。
林秀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愤怒地推开门,看见一个胖胖的女人坐在书桌旁,头发蓬松,寒冷的冬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衣,还装模作样地翻着一本书看。
一切都明白了,梅丙干的酒后胡闹其实是蓄意预谋。只是平时没有勇气,只好借酒壮胆,装成英雄,把一贯的懦弱暂时掩盖起来。
梅背碑认识这个女人:她是镇上的司法员,姓廖名素,因为人很胖,大家都叫她“尿素肥”。刚开始时,大家还只是在背地里悄悄地叫,后来因为叫得多了,叫习惯了,朋友们就不再叫她的真名,而直称她的绰号了。
第二章 童祸一生(19)
第二章 童祸一生
十九
后来,一位乡下老农来镇政府办事,因不了解实情,听人介绍后认为是她的真名,见了她就热情地套近乎,亲切地称她“尿素肥同志”。这一开头后,她的绰号就立即在全镇传开了,没过几天,镇里的人都知道她的绰号叫“尿素肥”,有的更戏称她为“洋尿素肥”。
梅背碑的年龄小,还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看见父亲阴沉着脸,母亲哭得更厉害,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蜷缩在床上,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蓬头垢面的,面容憔悴,目光呆滞,整个人就象枯槁一样,皮肤干燥无光,身体寒冷如冰。
梅背碑守在她身边,也不敢去上学,除了劝他妈妈别哭以外,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话。有时,他看见妈妈哭得很伤心,受到感染,也跟着哭泣起来。哭累了,就睡在他妈妈身边。醒来后,看见他妈妈还躺在床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眼睛不眨,身子也不动,问她也不回答。
天黑了,他把鸡鸭赶进圈,闩上门,点上灯,把早上没吃完的饭菜端到床前,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妈妈,希望她能吃一点。但妈妈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小孩子忍不住馋,而剩下的也不多,那一点饭菜,没多久他就一个人吃完了。
家里没有锅,也无法煮饭。他的妈妈不吃不喝,他也只能只喝不吃。每到吃饭的时候,就饥肠辘辘,头昏脑胀,异常难受。他找不到可以食用的东西,只好到水井边去喝水灌肚子。
第三天中午,他下楼去,走路时已有气无力,东倒西歪,一副随时都会毙命的样子。他婆婆见了,抹着眼泪,偷偷地舀了一碗饭给他。正吃着,伯娘回来了,慌得他赶紧放下饭碗,转过身就往家里走。闩上门,害怕骂人的声音从外面飞进来。
一会儿,响起了敲门声。他站在门后,心里害怕得要命,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胆战心惊地打开门,看见他伯伯端着两碗饭站在门外。他看见了他伯伯,看见了他手上的那两碗饭,心里舒畅了,压抑了很久的委屈和恐惧全部释放出来。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泪流满面,放声大哭起来。
锅买回来了。梅丙子和梅婆婆到镇上去,用咒骂和拳头的威胁才逼迫梅丙干买了一口锅。还准备让他回家一趟,但他死活不肯走,并借故溜开。他们也只好作罢。
我们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那些不愿做的事,不会做的事,在必须做的时候,都会强迫自己去做。哪怕万分不愿意,也得耐着性子,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把它做好。而有人在身边时,即使是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也会尽量让别人效劳,特别是有亲人在旁时,这种情况会时常发生。
梅背碑坐在灶台前烧火,他想煮一碗稀饭来吃。他还没有煮过饭,只是看见他妈妈煮过,记得煮稀饭的程序:先掺一锅水,边烧水时边淘米,把米淘干净后倒进锅里,盖上锅盖,一直烧火煮到熟。有时揭开锅盖,用锅铲铲一下,不能让米沾锅。
第二章 童祸一生(20)
第二章 童祸一生
二十
林秀芝依然躺在床上,已经命如游丝,生死系于一线了。她没有睡着,也没有昏迷,在迷迷糊糊中还听见梅背碑在刷锅煮饭。但她有气无力,无暇照顾他,只好任由他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梅背碑在哭着大声喊叫:“糟了,糟了,烧起来了。”
她一下子清醒了,趿着鞋就冲下楼。
厨房里浓烟滚滚,梅丙子正端着水朝木柴上泼去。着火的时候,梅丙子刚好路过,听见梅背碑的喊叫后,端着盆里的水就往火上泼,只用了几盆水,就把火淋熄了。然后再把木柴清除出去,以防死灰复燃,再次酿造悲剧。
火星是竹篙炸出来的。烧竹篙的时候,竹节的两头密闭着,梅背碑没有把它砸破。竹篙遇了热,到了一定程度,就像爆竹一样爆炸了,有时也把灶里的火星爆出来。
梅背碑看见着火后,吓呆了,但只惊愕了几秒钟,就一边大叫一边冲上去用脚不停地踩。梅丙子一盆水泼过来,即淋在火头上,也淋在梅背碑身上。但在情况危急的那时,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梅丙子收拾完后,走过来盯着林秀芝的眼睛说:“你忍心让小碑子一个人在世上活受罪吗?”
梅背碑记得非常清楚,妈妈从这天开始变化,变成了性情不定,喜怒无常的人。有时看见她自言自语,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问她呢,她却说自己没有说话;有时唠唠叨叨,让人讨厌,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翻来覆去说上半天;有时又沉默寡言,几天都不说话,问她什么,也不回答。
妈妈爱他吗?有时也是。妈妈讨厌他吗?有时也是。爱的时候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还左看右看,就象检查是不是缺少了什么一样。讨厌的时候,捡起地上的棍子就打,不论棍子大小,都用很大的力,打得人撕心裂肺地叫喊也不住手,还边打边说:
“打死你这个杂种,打死了免得我牵挂,我死得也安然。”
妈妈为什么变成这样?
她心里痛苦,大家都知道,可她打人的时候,比爸爸摔东西还狠心。她怎么不想一下:她打一下,肌肉就紧一下,心里也跟着疼痛一阵。爸爸对她不好,她会悲痛万分,对爸爸恨之入骨;可她用棍子打人的时候,她就不知道别人也疼痛难忍,心里也非常恨她吗?
她为什么不想一想?
她难道是在转嫁痛苦吗?
她把痛苦转嫁给别人,别人又把痛苦转嫁给谁呢?
从此,梅背碑就时常紧皱着眉头,睁着一双表情复杂的眼睛,郁郁寡欢,冷静地看着身边的是非对错,恩怨情仇。而梅丙干和林秀芝也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离婚争夺战。
这个家庭时时刻刻都处在战争的边缘,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行动、一根筷子、一片菜叶、一个习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都可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线。战争爆发后,就立即升级,直奔主题。不一会,就有惨叫和哭声响起来,再过一会,就有桌子板凳倒在地上,有时也会出现锅碗瓢盆被摔得粉碎的声音;有几次,还有鲜红的血滴到地上……
第三章 家毁人亡(1)
第三章 家毁人亡
一
六月的中午,毒毒的骄阳挂在天上,晒得地上的老狗伸着舌头直喘气,也晒得梅背碑心里烦燥不安,恨不得也象他失去理智的父亲一样,提一根板凳,把身边的一切打得粉碎,打个四分五裂。也恨不得跑到材房里,放一把火,把可怜的自己和古老的院子烧成灰烬。
他的父亲梅丙干正坐在堂屋里,闹着要和林秀芝离婚。他红着脸,满嘴酒气,右手撑着桌子,桌子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大有不离婚就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伯娘在一边劝着说:“离啥子婚嘛!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小碑子也这么大了。”
梅婆婆和梅丙子则是骂,梅婆婆一边骂还一边轻轻地打着他,象是给他掸去衣服上的灰一样。桌上的那把匕首,梅丙子伸手去夺了几次,都被梅丙干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