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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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如刀四下里刺袭着他!
黄骠马频频地打着噗噜他却因为有过多的心事早已麻木了。
矮树上的人头又多了一颗——一共是三颗!
老远就能清楚地看见他下了马静静地注视苍白的脸上更似有说不出的悲忿!
忽然他激动地抡起手里的一截竹枝狠狠地抽打着树上的三颗人头竹鞭子落在冻硬的人头上就像是抽在石头上一样出“卜、卜……”一阵子脆响!
他一个劲儿地狠抽着直到手里的竹枝破碎如丝才算泄了心中的一腔悲恨!
丢下了竹鞭子他恨恨地回到了房子里!
他甚至于连灯也不愿意点!
每一夜他总爱坐守在窗前眺望着这一带雪山夜景领略并且咀嚼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寂寞!
最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你总不能一直生活在倔强里背人的时候你也有属于你自己的软弱!
面对着窗外的明月面对着树上冷凄的三个人头岳怀冰紧咬着牙齿……忽然他流出了眼泪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臂弯里——
一片火光突然自他身后亮起来!
岳怀冰蓦地回过身子来不禁神色一呆!
不知什么时候沈雁容早已在他房中了她手里拿着火折子顺便把面前的一盏羊脂灯点燃刹时间室内现出了一片光明!
岳怀冰痴看着她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雁容微微一笑却绷住脸道:“早来了!”
她收起了火折子由椅子上缓缓站起来道:“一个人在黑暗里不点灯必定是做了有亏于心的事情!”
岳怀冰冷冷一笑未曾答话!
要依着他往日情形他早已作了只是这一刻却是他自己也不觉得为什么缘故而变得软弱了!
沈雁容走到离他五六步的地方站住用着一种奇怪的神态看着他——
她双手叉在腰上娇声说道:“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可怕!可怜!又可……”
她喃喃说到这里脸上不自然地红了一下。
岳怀冰冷竣的目光忽然掠在她身上似乎掩忍着欲的怒火!
沈雁容轻叹一声看着他道:“你又杀了一个人!”
岳怀冰沉声道:“不错!”
“我真想不明白——”
沈雁容道:“人死了恨也应该消了为什么还要砍下人头砍下来还不说还要挂在树上用鞭子抽——”
岳怀冰忽然凄怆地笑了一声悲愤地看着她不住冷笑。
顿了一下他才冷冷地道:“以管窥豹只见一斑你知道什么!”
沈雁容冷笑道:“是吗?我是不知道什么可是你这种作法未免太过份太残忍了!”
“你胡说——”
岳怀冰话声一落陡地闪身而前!
沈雁容大吃一惊她早已尝过他的厉害只当他又向自己出手吓得忙向后退可是依然是慢了一步!
岳怀冰的一只手在她旋身后退的一瞬间已经拍向她肩头之上五指一收沈雁容痛得“哎唷”一声一时花容变色!
她无限委屈地怒声嗔道:“你打吧!打吧你除了动手打人、杀人以外你还会干什么?”
岳怀冰五指上更用力沈雁容痛得全身打颤!
她忍不住忽然翻起手来用力地向着岳怀冰脸上打去!
却没有料想到岳怀冰竟然没有躲只听见“叭”的一声这一巴掌打了个正着!
这一掌反倒使得岳怀冰冷静下来!
忽然松开了紧抓住沈雁容的那只手踉跄地退后了一步!
沈雁容惊惶地道:“你……?”
她心里怪不忍的道:“我……打痛了没有?……谁叫你不躲的!”
说了这句话她害怕地预料着对方必将反手攻击可是出乎意料之外仍然是没有。
岳怀冰苦笑了一下道:“沈姑娘你可以走了!”
沈雁容笑笑点了一下头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固执而且不易妥协的人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这样下去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岳怀冰!”
“岳怀冰?”
沈雁容轻轻地念了一遍慢慢地在位子上坐了下来道:“我知道你来到这里是预备杀五个人的可是?”
岳怀冰陡然一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沈雁容本是胡猜的想不到猜中了。
她冷冷一笑有所悟解地道:“这么说那画上的五个人都是你要杀的对象了?”
岳怀冰冷笑道:“你原来偷看了我的东西!”
沈雁容道:“不错——我偷看了!”
她忽然走过去大声道:“这五个人与你有仇!”
“仇深似海!”岳怀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沈雁容呆了一下道:“他们是谁?为什么都往雪山来?”
岳怀冰眼睛直看着她冷笑道:“你不认识?”
沈雁容茫然道:“我——怎会认识?”
岳怀冰森森地一笑道:“我以为五人之中起码你应该认识一个!”
“哪一个?”
岳怀冰冷笑了声走过去把枕前的那卷画册拿起来扔过去!
沈雁容接在手里怔了一下遂即走向桌前她摊开画册由第一张看起又翻向第二张一直翻到了第四页。
岳怀冰道:“好了就是这一张!”
沈雁容见画上人是那个身着蓝衫、年过四旬的中年文士这人眉长目秀掌心上落着一只飞鹰飞鹰怒展双翅却似无法离开那人的掌心!
这张画在她前次偷看的时候就曾经使她心里疑心过可是这次再看时依然仅仅感觉得眼熟而已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岳怀冰冷冷地道:“你不认识?”
沈雁容微微摇着头道:“不认识!”
岳怀冰走过来伸手自桌上拿起了一枝笔沾了些墨水很快地在画上人的脸下额上加了三绺长须。
他手里的笔用力往地上一掷道:“还不认识么?”
沈雁容神色一变双手突然捧起了画册仔细地看了一眼手一抖画册“叭哒”一声落在了地上!
“是我……爹……”
她猛地转过身来惊吓地看着岳怀冰道:“是……我爹?”
“不错!”
岳怀冰眸子里充满了怒火徐徐道:“如果你父亲的名字叫沈罡那么就不会有错了!”
沈雁容摇着头道:“不!我父亲叫沈海月!”
“那只是他今天的化名而已!”
“化名?”
沈雁容一片茫然地道:“为什么要化名?”
“因他当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岳怀冰冷冷地笑着眸子里含蓄着仇恨。
沈雁容呆得一呆顿时坐了下来!
“你既然问起来我不妨告诉你!”
岳怀冰一字一字慢慢地道:“差不多二十年以前江湖上出现了五名艺精天下而又手黑心辣的通天大盗这五个人总号为‘五魁’!”
沈雁容呐呐道:“五魁……?”
岳怀冰紧紧咬着牙道:“五大盗!这五个为的一个姓鲍叫鲍千里人称‘龙卷风’也就是画册上最后一页所画的那个老人!”
沈雁容不由自主翻到了最后一页画上人也就是前见画册那个离地腾空的老人。
“第二个!人称‘盘鹰手’沈罡!”
他冷森森地一笑道:“也就是今日的‘摘星老人’沈海月!”
沈雁容用力地摇着头痛声泣道:“不——我不信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你骗我——”
沈雁容突地站起来大声道:“我爹不是这种人你骗我你!……骗……我!”
她大声叫着一时泪如雨下!
岳怀冰顿了一下继续道:“其他三个人是‘飞流星’贯大野、‘金铃小瘟神’夏侯忠、‘炼魂刀’云中令!”
带着一丝冷笑他的眼睛瞟向窗外又道:
“这三个人都没有逃开我的刀下!沈姑娘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把人头系在树上的原因了吧?”
沈雁容摇摇头道:“我不明白!”
岳怀冰道:“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令尊——沈罡!”
沈雁容呆了一下冷笑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爹又与你有什么仇恨?”
岳怀冰凄凉一笑道:“什么仇恨——我已经说过了仇深如海——沈姑娘你回去吧!”
沈雁容忿忿道:“我是要回去我要去问我爹——”
岳怀冰点点头道:“再好也不过了你只要对令尊说他昔日拜弟贯大野、夏侯忠、云中令三人皆已死在我刀下我正在恭候他的大驾!”
“你……”
沈雁容将信又疑地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岳怀冰摇摇头冷冷道:
“一言难尽只请沈姑娘转告令尊就说二十年前嘉兴府老捕头全家上下十七口死得好惨!”
“全家十……七口?”
沈雁容的声音都抖了!
“不错!十七口!”
岳怀冰喃喃道:“只为了那个老捕头凭着一腔义气以身家担保由大牢里保出了那五个强盗……并与之结拜为金兰之好!”
沈雁容眼泪涟涟道:“后来……呢……不……我不信……我不信!”
岳怀冰道:“这五名大盗出卖了那个老捕头恩将仇报在嘉兴府一日做案十九件刀杀人命四十余起——”
沈雁容全身颤抖着道:“后来呢?”
说时她忍不住垂下头泣了起来!
“那个老捕头为此担上了串通大盗共图谋反的大罪落得满门抄斩!”
岳怀冰紧紧咬着牙又道:
“老捕头死而无怨只怪他认人不清错把狼心狗肺的滚马强盗当成了有为有义的英雄好汉那是他咎由自取。可怜的是他满门上下上有高堂父母下有稚龄子女……除了一个稚年幼子幸免于难以外其他上上下下十六人统统都绑赴法场死得好冤好惨……”
沈雁容缓缓站起身来她脸色苍白泪流满腮地道:“那个老捕头是……你什么人呢?”
“是我父亲!”
岳怀冰呆呆地道:“我就是那个幸免于难的稚子……”
沈雁容陡然一呆止住了泣声。
她频摇着头道:“不……这绝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
岳怀冰一声狂笑道:“句句实言去问你父亲去吧!去——去——”
他怒声地叫着最后一声“去”有如雷鸣沈雁容倏地大哭出声转身飞奔而去!
沈雁容走了!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岳怀冰翻搅着的一颗心却有如澎湃的怒海再也不能平息下来他用力拍着桌子藉以泄内心的怒火——
“沈海月——”
他大声地怒吼着:“我要杀了你——”
静夜里这么大的吼声听起来真有点吓人——
在这声大吼的余音尚未完全消失以前室外传进来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
一个苍老的口音在低喧着佛号:“无量佛——善哉!善哉!”
岳怀冰陡然一惊猛地站起来怒声叱道:“什么人?”
他身子向下一矮正在腾身向窗外扑出却只见眼前衣衫飘忽间一个长眉细目身披杏黄袈裟的清癯和尚站立在室前。
和尚当门站立背上背着一个面盆大小的金色木鱼双目神光炯炯一眼就可看出绝非是一个普通的僧人。
仅由外表上看和尚的年岁很难猜一颗方形的光头尽管是童山濯濯却可看出其白如霜的残留根由此推想这和尚应该很有一把子岁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