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令之玉水明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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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遮蔽了光线,他每走一步,殿内的气氛都要沉重一分。一直走到晋孝公主面前,他单膝跪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捧到她手边。
“宝剑配美人,只有公主这样的女子才配拥有世间最锋利的剑,最繁荣的苍生。”
殿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久久无人回应。晋孝公主显然也吃了一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子竟公然说这样露骨的话。
气氛诡异,大师兄面上挂着笑,淡淡地望着这一幕,可是凭我多年对他察言观色的经验来说,他必然是怒了。
这时,二师兄扯了扯我的衣角,对我甩了个眼神到大殿的暗角,那里有什么东西倏地一下一闪而过。
“老头子来了?”我用眼神询问二师兄。
“不像是,”二师兄用眼神回应完半句话,又把目光转到暗处,过了半响才又回答我,“你有没有听过老头子那一辈,有个‘三死人’?”
我略略点头。‘三死人’是个组合,是太极宗多年以来最神出鬼没的几个人,他们武功高绝,行踪诡异,据说非但是历代宗主的关门弟子,更是其中最拔尖儿的几人。但是我在太极宗多年,也仅仅听过传说,并未曾有幸亲眼见过那些人物,所以一直以来便未当真,莫非……
二师兄给我一个肯定的眼色。
“放肆,如今陛下接待各国使节,眼下这般场合,岂是将军说来就来的。”卫国宰相怒斥道。
原来居然是那个尔逝将军。
他冷笑着起身,也不管晋孝公主的反应,将短剑往桌上一放,转身走了出去。
顾卿有些焦急,他们今日明明商定好了计策,却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将军打乱了全盘布局。
正在顾卿纠结之时,晋孝公主忽然轻笑出声,她先是将众人看了一遍,目光扫过我们这边时,明显带着不屑。随后她望着大师兄盈盈笑问:“卫国上下,每年赋税多少?”
众人皆是一惊,若说方才尔逝将军的表现不合时宜,那么此刻晋孝公主的问题简直就是触及了别国机要。
她不等众人反应,笑得更加灿烂:“晋国举国赋税,王兄每年会分孝儿两成,任凭孝儿处置。”
殿内气氛陡然凝固住了,众人都屏住呼吸。这个消息若是传到民间,只怕晋国百姓要怨声载道,他们将血汗钱奉上,是为了国家繁荣昌盛,而不是养一个娇惯的公主。
晋孝公主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当然,银子也不是白拿的,孝儿经营的回春堂,通和钱庄遍及四国,惠及的可不单单是一方百姓。”
我几乎要惊掉下巴,难怪她平日里对待别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那么嚣张跋扈,原来不仅仅是他老哥皇帝撑腰那么简单。作为四国第一大钱庄,单单其幕后老板的身份,就是寻常达官贵人要退避三舍的,况且回春堂门下医师医术精湛且遍及四国,若是不想在自己病入膏肓时早些见阎王,那么更加是惹不起这个小祖宗的。
这么一想,当年我能活下来还真是侥幸,也不知老头子费了多大力气才留住我的性命。回头见了他,一定得好好孝顺孝顺,难得他老人家有气魄和权势作对,可喜可贺,值得鼓励。
不知是不是我自得的表情和众人反差太大,晋孝公主蓦地向我看来,那眼神既悲悯又轻蔑。
旋即,她用一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语气,说了一句震惊全场的话。
“不知这样的孝儿,可否配得上卫长公?”
半响回不过神来,她……她……她这是应当算作是当众告白,还是当众逼婚?
纵然晋国民风彪悍,也鲜少听闻有女子逼婚男子,更何况还是以一国公主之尊,在这四国国宴之上。
大师兄再也撑不住笑意,整张脸冷得如同万年寒冰。自我认识他的那天开始,就从未见过他分心思在课业以外的事情上,尤其是对这男女之间避之不及。这些年他跟着老头子在外走南闯北,虽然现在知晓他的身份之后猜测,他许是回国处理政务,但每每他回太极山时,不肖几日总有各色美人以各种理由找上门来,当然,毫无疑问她们连大门也进不来。然而,由此可见他万花丛中身不染的本事已然登峰造极。
这样的人竟被人当中逼婚,难过……连“三死人”都请来了,要灭口了么?我们可是亲师兄妹啊,一个师父拉扯大的,要灭口也应该先灭了二师兄那个大嘴巴啊。
殿外忽然刮进来一股冷风,吹得我的脖子冰凉,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姬桓身后缩了缩。
然而,奇怪的是,姬桓也往后退了退,这人何时这般胆小了?
不待我细想,大师兄蓦地出声:“晋孝公主说笑了。”
第六十三章 我有一颗躁动的八卦之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大殿转瞬宛若被冰封住,神态各异的人们被定格一般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好一会儿,晋孝公主倏地轻笑一声:“孝儿最近听人讲笑话,便也想讲一个让大家欢喜欢喜,奈何孝儿实在没这天赋。”说罢,她抬起袖角眼唇,眼神真诚得好似方才真是一个笑话。
大殿里依旧凝固着,众人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瞄大师兄,两军对垒,并不是一方退出战争就可以结束的,而现在进退攻守的权力尽皆握在大师兄手里。
我也跟着众人紧张起来,抛却个人感情不说,单单此情此景,在四国政要面前,就相当于面对着全天下的百姓。究竟是结盟还是结仇,此时此刻大师兄的一个决定,或许就会影响力天下大势的发展。手中有些濡湿,我悄悄的在裙角蹭了蹭,虔诚且直勾勾地望着大师兄,心中竟有莫名的兴奋,阴差阳错我竟要见证这么重要的一刻!
又过了好一会儿,晋孝公主面上虽然还挂着笑,但笑得已十分难看。大师兄坐在高处,脸色晦暗不定,即便是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也依旧猜不透他的想法。
终于,大师兄开口了:“公主殿下讲的笑话委实有意思,可惜鄙国都是些粗人,听不出精妙之处,还望公主海涵。”语音方落,大殿里的气氛蓦然一松,周国和姜国两方席间觥筹交错,有交情的没交情的都交谈两句,碰杯喝酒。
一场宴会进行的跌宕起伏,经过晋孝公主讲笑话这件大事,即便有人面上欢愉有人不动声色,却都再无心声色,到了宴会结束,众人都匆匆辞别离去。
我从桌上顺了一包瓜子,跟在二师兄背后磨蹭着不肯回去。这厢我跟二师兄耍赖皮,姬桓走到周二皇子身旁,两人热络的聊了起来。
方才在殿内人多瞧得不真切,现在迎着阳光看去,总觉得周二皇子有股子似曾相识的感觉,倒不是长得像,而是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些神韵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二师兄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往日里粗线条的他竟然发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周二皇子看,随后像有什么重大发现似的惊喜大叫:“堇丫头你干嘛盯着人家看,哥哥知道二皇子是个美人胚子,但是你也不能见色忘友忘了我这么个哥哥还在等着你一起走啊。”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算很大,只是抑扬顿挫的语调容易引人瞩目。
我捂脸,十分不想理会这个犯病的人。
“妹子见了俊俏小伙子就不理哥哥了,我这个苦命的哥哥啊。”二师兄提高音量委屈叫道。叫罢,还适时的抬起胳膊用袖角揩眼泪。
果然,园子里有些伫足说话的,比如姬桓和周二皇子,有些正在往外走却还没走出去的,比如晋孝公主一行,尽皆齐刷刷地向我投来注目礼。
我究竟是当了负心汉还是做了亏心事?脑子瞬间懵了,下意识地开始反思自己的言行是否失当。
想了一瞬,尤其是在撞上晋孝公主轻蔑的眼神之后,我捂着脸,使出了平生最登峰造极的轻功掠了出去。心中恼愤难当,不留神就窜得远了些,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口气竟然跑出了两条街,原来我竟是个骨骼惊奇,天赋异禀的天才少女。估摸着凭二师兄的知觉,一时半会儿也反应不过来我走了,况且即便反应过来,他多半也是不会来追我的,于是我便心安理得的准备溜之大吉。
出城还有段路,料想今日安阳城的百姓们都去瞅热闹,我便正好大摇大摆地走在正街上。许是见过了大师兄他们家的琉璃阵仗,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安阳城街边的琉璃器物简直就觉得小打小闹,再也入不了我的眼。心中虽如是想着,但并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我这个人一向有品位懂生活,即便遇上了逃命这样火急火燎的事情,自然也要尽量逃的优雅一些。
闲庭信步,幻想着整个安阳城都是自家后花园,今日一别不过是出趟远门,一年半载,十年二十年总会回来的,大把大把我琉璃美饰如花美眷我们后会有期下次再见。
心中豪情万丈,左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风声却从右边响起,我反手向右后方一捞,果然抓住了一把衣服。
“魏长乐你有没有意思啊,都玩了几百遍了你不腻么!”懒得回头,二师兄每次在惹我生气之后都爱玩这个把戏。
“唔,不腻。”一声轻笑从背后响起,我顿时毛骨悚然。
姬桓?
假装没听到,趁其不备溜之大吉?
想定了防守策略,为了降低敌人戒心,我对着街道边上空空如也的货架子看了又看,又这么走了一段,忽然觉得背后压力骤减,估摸着是那个花花公子阔少爷已经吃不消尾随我便走了,不禁有些欢喜,原来有些时候,等着等着就等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不过即便他已离开,但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还是决定尽快离开。
城门楼已遥遥在望,只要过了这个坎儿,我就彻底自由了。
提速,飞掠。
等等,城墙下面那个人是谁?
姬桓!又见姬桓!
淡淡的忧伤,半抬头望天,无限悲凉。我不禁想到先前看戏本子里两个的一段对白,不禁大开脑洞。
…
“城门远不远?”
“不远,人就在城门,城门怎么会远?”
“姬桓是谁?”
“姬桓是个讨债鬼,一旦沾上了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一样阴魂不散。”
“姬桓在哪里?”
“就在眼前。”
“绳子呢?”
“就在他心里。”
“心里?”
“虚无缥缈,仿佛不存在,实际上却已布下天罗地网。”
“可是他的网看起来并不牢固。”
“不牢固怎么可能困得住人?他不但困住了人,还困住了人心!”
“还要走么?”
“情已绝,自然要走。”
“何日是归期?”
“重逢就是归期。”
“他会去找?”
“他找不到,任谁也认不出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会填补?”
“现在虽然补不全,迟早有一天可以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