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令之玉水明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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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地侧首觑他,只见他木然望着一地碎片,眼睛里竟生出一片荒芜。
心道糟糕,看样子是件宝贝,赔是赔不起的,跑恐怕了跑不脱,一时间我也没了主意,只要陪他一同呆若木鸡。
又过了许久,直到我腰酸腿痛再也跪坐不住,才扶着小几慢慢爬了起来。
“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
见周牧不语,我心里愈发忐忑,于是干脆趴在地上,掏出条帕子准备拾碎片。手指将将碰到琉璃渣子,便被人一掌推开,力道之大竟让我滚到一丈开外。
周牧蹲在地上,神情专注,眉眼含情,就像是看着自己多年的恋人。他一片一片拾起琉璃随便,再小心翼翼地将之收好。
等他完成一系列动作,已经换了个人似的,他客客气气对我揖手:“在下周牧,不知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我将将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犹自整理衣服,被他这么一问,手不由顿了顿:“不是你找我来的?”
“原来是夏姑娘。”周牧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不敢同他计较,只觉得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于是忙问:“不知周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无他,只是想从姑娘身上买件东西。”
我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什么?”
“姑娘带着的耳坠子。”
“耳坠子?”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垂,那里挂着一副绿松石的耳坠,是尔雅当初送给我的。
“在下愿意出高价购买。”
第五十二章 帮好姐妹还风月债
“耳坠子?”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垂,那里挂着一副绿松石的耳坠,是尔雅当初送给我的。
“在下愿意出高价购买。”
“这个不值钱的,只是普通料子。”
“在下愿意出高价购买。”
我摇头,虽然爱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况且我更珍视尔雅对我情意,她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我,我怎能轻易售予他人。
周牧不知是不是看透我的心思,从扶桑树下挖出一个琉璃匣子,一只莹润的白玉簪子静静地躺在匣子里,簪子款式特别,镂空的银线在簪子上蜿蜒开去,细细密密的包裹着簪头,素雅却不失精致。委实是费了一番心思。但我仍旧摇头。
周牧隔着琉璃匣子轻抚玉簪,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
“你且听完这段故事再做定夺。
大约是三年前有个年少轻狂的小子为了得到家里的认可,不惜跑到世仇家族去暗杀他们的族长。他自负武功高绝智谋无双,制定一套计划之后便悄悄潜入世仇府邸,世仇家族人丁兴旺,高手如云。他甫一潜入便察觉有异,却不肯服输,一改再改行动计划,硬是拼得遍体鳞伤终于找到世仇族长,但已无力较量。就在家丁重重包围之下,他绝望了,因为纵然他孤注一掷却再也换不来家人的认可。就在他打算玉石俱焚时,无意间他扫到花丛里一个匍匐在地的小孩,一双眼睛像极了自己。他杀出一条血路,渐渐靠近了小孩,小孩并不怕他,反倒是有跃跃欲试地兴奋。趁家丁不注意,小孩一跃而出加入战斗,他这才看清小孩身形单薄消瘦,莫说是打斗,只怕舞剑都困难。
小孩冲过来,一招之间他就擒住小孩,他的剑抵着小孩的脖子,小孩的脊背贴着他的胸口。小孩在世仇家族中地位显然不低,家丁们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族长去而复返,同来的是一个妇人,众家丁让开一条道,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族长的真面目,小孩看到来人,身子竟然簌簌发抖。
妇人见到小孩便软倒在地,求族长救人。族长不语,过了许久才挥手散去家丁。他不放心,便挟持了小孩。他带着小孩一路疾行,即将逃出世仇家族势力范围之时,小孩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对着他粲然而笑,说他不是坏人,因为他的神情很像他的哥哥,可是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哥哥了。他这才知道,小孩并不是逞能好斗,反倒是为了帮他脱了险境。他放走了小孩,只是牢牢记住了他的面容。
一年后,他故地重游,此番不为刺杀,不过闲暇临时起意。未想到,他又遇到小孩,不过这次她作女子装扮,稚嫩的面颊上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她看着他,问,他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后来又有许多次,他同小孩重逢,他们渐渐相熟,他送她一副耳坠一只玉簪,许诺给她最长久的陪伴。然而,造化弄人,命运看似向着同一个交点汇聚,却抵不过突如其来的变故,分崩离析只在一瞬,往日的情谊在命运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他带着不可辜负的使命离开,待日后再找到她时,只剩下一个碎了一地簪子。”
周牧看着我,实际上是盯着耳坠子,深情款款。
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想到这小子难怪敢做琉璃生意,原来主意早已打到人家公主身上了。嘿,胆子也忒肥了!
“烦请姑娘将这耳坠归还在下。”
虽是尔雅送我,但当时我并不知这其中曲折,现在既已知晓,自然应当物归原主。我干笑几声,麻利的取下耳坠交还给他。
他微微颔首,将琉璃盒子交给我:“希望夏姑娘能帮在下将这只簪子交给小雅。”
君子当成人之美,但我并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尔雅,生怕耽误他的事,于是只好实话实说。
周牧并不介意,只是有些感伤:“该见到时,自然能见到。”
我只得收好匣子,估摸着应当没什么事了,便向周牧告辞,周牧唤来带我来的男子送我出去。就在我将将跨出院门时,周牧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过去的不管是对是错,毕竟都过去了,人的一生很长,最抵不过的还是时间,最经受不住的还是变故,纵然时间会消磨掉虚情假意,但真心却经不住变故,你且好自为之。”
一路上浑浑噩噩,不知他何为虚情假意,何为真心,何谓变故,却忍不住反复思量他的话外之意。
找到古董师伯时天已黑透,他一个人坐在茶肆里,也不知在考虑什么,神情并不是太好。我像师伯认错,他不理我,害得我心里七上八下,最后老老实实地低头站在他身后,直到茶肆打烊,师伯才不得不起身离开,这才瞧见我。
原想着师伯必定少不了一番责骂,不想他竟什么都没说便带我回了客栈。看着如此反常的师伯,心里隐隐不安,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不会是在想着怎么变着法子的琢磨我吧?
所幸一夜无话,翌日我起了个大早,梳洗之后亲自端了早饭送到师伯屋子,见师伯打点行囊,以为我们又要远行,便也自个儿回屋匆忙收拾。
吃完饭,我抱着行囊去找师伯,师伯似乎很不放心,叮嘱我从今日起必须谨言慎行,虽然心里糊涂师伯怎么平白关心起我来,但嘴上还是一一应诺。
师伯牵着马要我与他并肩而行,我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侧,一路行去,我们停在卫国王宫外,深褐色的琉璃宫门訇然中开,一列佩刀侍卫整齐的沿路排开,宫门深处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缓缓而来。
我惊诧地望向师伯,他目光追随着老者脚步而动,道:“日后你便跟着贺师叔留在卫国宫内,切不可任性妄为。”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师父不是让我回太极山?”我下意识的排斥深宫内院。
“太极宗救你性命,又传你武学礼教,这样的恩情还不足以让你为宗门效力?”
我哑口无言,我不过是打个商量问上一问,未想到竟然牵扯到礼教恩情上面,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贺师叔在我们两丈远的距离便停住脚步,他看着我,遥遥对师伯抱拳,半响,师伯才略略颔首。两人都是神色复杂,又过了半响,师伯对我道:“去吧。”至始至终,二人全无交流。
身后的宫门缓缓合拢,我默默回首,原来隔着一层流光溢彩,看到的景致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贺师叔带我来到颐华殿,安排我换了侍女的衣装,又遣了一个嬷嬷带我,除此之外再无交代。我几次张口想问明状况,可一看到贺师伯的神色,所有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头。那是常年手握生杀大权锻就的杀伐狠厉,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嬷嬷姓花,多年来在内宫药司当差,之后的日子我理所应当地跟在花嬷嬷在药司做事。因我不通药理,所有事物都从基础学起,因此日子虽然辛苦,却也充实。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我大约已识得宫廷内院常用药草的药性。一日,按照嬷嬷吩咐研完药粉,我揉着肩膀去门口晒太阳,忽然听到两个路过的宫女交谈,说小公主回来了,不知什么事惹怒了陛下,正被陛下关禁闭。
甫一听,才想起先前答应周牧的那桩事情还没办成,于是打听了尔雅关禁闭的地方,揣着琉璃匣子就去找她。
卫国王宫珠光宝气,清一色的琉璃砖瓦,映衬得整个王宫熠熠生辉。
我一边问路一边感叹,因想着事,不留神在转弯处撞在一个人身上,我连忙行礼道歉,对方却迟迟不语。我心中叹气,深宫内院规矩多怪人多,不晓得今儿是冲撞了什么难惹的主儿。正暗自腹诽,忽然察觉到那股注视我的目光骤然转冷,我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皮,一瞧之下骇然失色。那人竟是晋孝公主!
晋孝公主盯着我,仿佛饥饿已久的猎人终于找了猎物。
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正准备起身,却听她厉喝:“大胆奴婢,冲撞了本宫还不认错!”
我张口正欲辩解,晋孝公主余光瞟了婢女一眼,婢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反手就要甩我巴掌。所幸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我反手擒住婢女手腕向后一推,正巧倒在晋孝公主身上,二人一同向后倒去。
不欲与她们多做纠缠,我转身便走,哪知晋孝公主竟来大叫起来:“来人啊,有人行刺本宫。”
由于晋孝公主身份特殊,此番入卫国王宫,卫长公特意准许带了贴身近卫,近卫闻讯立即赶来,不想事情闹大,我便顺从的被他们押住。晋孝公主趾高气扬,命近卫将我五花大绑。
这边院子出了事,王廷内侍长带着一队人赶来,将我押下牢房。
晋孝公主抚着胸口斜斜地靠在婢女身上,面色煞白,眼中含泪,柔柔弱弱地质问内侍长:“你们卫国欺我晋国无人,卫长公不见我便罢,如今就是这后廷之内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羞辱我,如今我这就回去,让天下人评评理!”
内侍长冷汗簌簌,倏地一下跪地,频频向晋孝公主叩首,一面又暗自派了亲信同卫长公禀报。
第五十三章 四国盛会
琉璃紫金殿上,卫长公伏在案头批阅奏章,眉眼之间尽是杀伐果决的冷凝,凌厉的下颚紧紧绷着,仿佛稍一松懈脚下国土和黎民苍生就要分崩离析。
内廷总管跪在殿外小心禀报,卫长公停住笔,缓缓转着左手上的玉扳指,蹙眉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