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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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云飞扬终于奔到了青松居住的云房前面,看样子他就要冲进去,可是还未到门边,
他的脚步便已经缓下,走到了门边,更就像瘫软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感觉恐惧。
本来他满腔怒火,现在那股怒火竟不知道已去了什么地方。
他不由自主地在廊上逡巡起来,时间越久,那种恐惧就越浓。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道士捧着一个木盘从那边走廊走过来,木盘放着碗筷,还
有几只盖着的碟子。
云飞扬一眼瞥见,已有了主意,忙迎了上去。
“长清哥。”云飞扬堆着一脸笑容。
小道士长清看了云飞扬一眼,道:“哦!是你?”
云飞扬手一指那个木盘,道:“是师父的晚膳?”
“你这是明知故问。”
云飞扬傻笑。
“暧,别挡着路。”长清一呶嘴。
“我……”
“你怎样了?”
“这个木盘……”
“要偷吃,你不要命了。”
“你别误会,我是想替你,将这个木盘送进去。”云飞扬慌忙解释。
长清看着他,忽然一眨眼睛,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师父说,又不敢进去。”
“就是这意思。”云飞扬不由赞上一句,道:“难怪师父说,年轻一辈最聪明的就
是你。”
“少拍我马屁!”长清虽知道是马屁,仍觉得受用至极。
云飞扬遂伸出双手,但长清却将木盘移开,道:“嘘!你要对师父说哪一个的坏话?”
“哪一个的坏话都不说。”
“哦!那我要对师父说什么?”
云飞扬一摊,没有回答。
“不说就拉倒!”
“我是要问师父为什么……”云飞扬只有直说:“只让我做活靶子,尽给师兄们出
气。”
长清看着他,摇头道:“你也是怪可怜的,好,我就帮你这个忙。”
云飞扬又伸出双手。
“你可要小心说话,莫要连累我。”长清一再叮嘱。
“放心,你看我也不是那种人。”云飞扬接住了那个木盘。
“看来的确不像是,却也莫要忘记我曾经帮过你这个忙。”
云飞扬一叠声道:“当然了。”
“其实这也是废话。”长清一派老气秋的样子,道:“所谓施恩莫望报,再说,你
不给我添麻烦,已经是无量寿佛,报答自然就免提。”
云飞扬苦笑。
长清终于将木盘放下,云飞扬接下这个木盘,脚步反而轻松起来。
“我现在进去了。”滴溜溜一转,捧着木盘,走向云房。
长清真还够朋友,走过去替他敲了一下门户。
“门没有关着。”房内传出青松的声音。
长清伸手一堆门,云飞扬立即走了进去。
※ ※ ※
青松仍站在西窗下,背向灯火。
他好象知道是什么人进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云飞扬将木盘在桌上放下,也就呆在桌旁。
青松眉一扬,道:“你出去。”
“主持──”云飞扬终于叫出声。
青松有点意外,终于转身,目光落在云飞扬脸上,道:“是你?”
“弟子云飞扬拜见主持。”
“长清呢?”
“他有些不适,所以我……”
“方才我见他还生龙活虎,飞扬──年轻人什么不学,竟然学说谎,并不是一件好
事。”
“弟子知罪。”
“你有话要对我说进来就是,用不着找借口,找长清帮忙。”
“弟子以后不敢。”
“是了,你到底有什么话一定要跟我说。”
“弟子……弟子……”
“说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
云飞扬一咬牙,道:“师父,我实在受不了。”
“你是说哪一方面?”
“就拿练功方面来说,怎么总是要我拿着那个木靶子跑来跑去?”云飞扬双手一摊,
道:“这倒还罢了,那些暗器不射向靶子,却老是朝我身上招呼,若不是我做好了准备,
今天便已难逃劫数,死在暗器之下了。”
“你现在不是仍活得很好。”
“那是我的运气还不错,一个人的运气可不是永远都那么好。”
“你的意思是……”
“要公平,不能够厚此薄彼。”
“武当派中,一向公平。”
“却是除了我之外,就没有第二个活靶。”
“也许是谢平一时疏忽,你应该去找他说清楚。”
“还说呢,今天早上我一说,活靶是不用做了,却要我去看猪、赶猪、喂猪。”
“你别看其它的师兄弟现在很舒服,你做的工作他们哪一个没做过,可是他们都没
有你这么多话。”
云飞扬摇头道:“主持你有所不知,弟子已受尽委屈……”
“我什么都知道。”青松语音安详。
一顿,接着又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
“恕弟子不懂。”云飞扬一再摇头。
“简单来说,这一切都是学习武当派武功必经的途径。”青松的语声始终那么安详,
接道:“就说做活靶,是训练一个人应变……”
云飞扬截口道:“看猪、赶猪、喂猪又训练什么?”
青松一笑不语。
“还要叫我小杂种,诸般侮辱又训练什么?”云飞扬越说越气。
青松的脸上仍然有一丝笑容,却已显得有些勉强,道:“以后我会吩咐他们在说话
方面小心。”
“师父,我看你老人家以后还是看稳一点。”
“他们并不是小孩子,而且每一个都循规蹈矩,没有什么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云飞扬手一指青松,道:“这方面主持你就没有我清楚了,就
说执法堂赤松、苍松两位师叔,便已是外和心不和,暗地拉拢人手,倘若师父你有什么
三长两短,武当派一定四分五裂……”
“住口!”青松突喝。
“我是为了武当设想……”
青松笑容一敛,道:“我只是知道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
“你只是个下人。”青松一字一顿地接道:“武当派怎样也好,都用不着你饶舌。”
云飞扬整个人呆住,那副表情,像就被青松在小腹上重重地打了一拳。他实在想不
到青松竟然会这样说,可是他又不能不承认,青松所说的实在很有道理。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青松接着喝一声道:“出去!”
云飞扬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咽喉,闷哼一声,转身奔了出去。
奔出几步,却又觉得这样离开实在太无礼,脚步一顿,霍地回过身来,一抱拳,道:
“师父,弟子告退!”
然后才转身继续奔出。
青松看着云飞扬的背影消失,嘴角又绽出了一丝笑容。
是苦笑,遂又陷入沉思中。
※ ※ ※
夜已深。
云飞扬在床上辗转反侧,思前想后,始终都睡不着。
只要一张眼,他彷佛又看见那些师兄弟轻蔑的嘴脸,彷佛又听到那些极尽侮辱的话。
他不由双手抱着脑袋,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
小室简陋,那张木床当然也不会太舒服,云飞扬却已习惯,只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实在不少,他受的侮辱也实在太多。
没有灯光,从窗外潜心进来的月色,冷得就像是水,就像是冰。
风吹萧索,吹来了远处的更鼓。
二更鼓响。
※ ※ ※
“二更!”云飞扬就像是中了箭的兔子一样,突然从床上跳起来。
一滚身,脚沾地,随即将鞋子穿上,再一动,人已经掠至窗前。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如此灵活。
窗外无人,院中死寂,这时候,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在梦中。
他仔细看了一眼,闪身到门边,轻轻将门户推开,肯定了没有人,才蹑足闪出门外,
反手将门关上。
然后他穿过院子,往后出走去,他居住的地方本就偏僻,一路走去,都再没有其他
房间。
院子再过,是一片小松林。
走过了这片松林,就是崎岖的山野。
没有路,对于云飞扬来说,却并无影响,他走在乱石草丛中,脚步始终那么轻快。
他翻过了这一片乱石草丛,是一片平坦的草原,云飞扬吁了一口气,身形突然展开,
箭一样向前掠去。
他的双脚彷佛并没有沾地,身形简直就像是凌空从草地之上掠过。
但武当派年轻一辈之中,以姚峰的轻功最好,但他现在若是在一旁看见云飞扬的身
形,一定会大吃一惊,一定会承认,年轻一辈之中轻功最好的并不是自己,是云飞扬!
云飞扬哪来这一身卓越的轻功?
※ ※ ※
夜风吹急,云飞扬犹如御风飞行,身形飞快!
掠过草原,再穿过一条崎岖的山路,越过一片浓密的杂木林,在一片空地之上,云
飞扬终于收住脚步。
那片空地也有数亩方圆,三面树木,一面断崖,说秘密,实在是一个很秘密的地方。
云飞扬脚步一顿,突然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徒然往上拔起来,一拔竟然有三丈,掠
上了一株大树的横枝上。
他脚一勾那条横枝,以那条横枝为轴,“霍,霍,霍”一连三个风车大转身,身形
才“呼”地飞离!
凌空又是三个翻滚,他的身形才着地,落在那片空地的正中。
他的拳脚随着展开,猫窜狗闪,兔滚鹰翻,身子灵钻,细胸巧,鹞子翻身,跺子脚,
轻捷而迅速。
若说他完全不懂武功,竟然就是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