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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夜行歌--完-第24部分

小说: 夜行歌--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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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态度温和又强硬,她很不适应,素来他只是听从命令,何来这般主动决定一切。
  不等她说话,他取过数个软枕,密密垫在身后,让她得以较为舒适的侧伏,又取过适才誊抄的要点任她展阅。
  一笔潇洒飘逸的草书入眼,她不禁微讶。
  “你写得一手好字。”
  教中密事多以口头传达,鲜少见他动笔,文书类的事情丢给他后也未曾过目,比起自己随意潦草的字迹,着实漂亮许多。
  “平日总看我写的东西,倒是委屈你了。”想来那一手粗糙的文字实是不堪入目,她自嘲的笑笑。
  “你只是练得较少。”他没有笑,认真的回答。
  “今日也算见识到家学了。”她些微调侃,感觉到身边的人稍稍僵硬,仿若未觉的说下去。“我四岁后即未曾练过字,直说差劲无妨。”
  “练字并没什么用处。”
  她微微一笑,有些乏力的垂下手中的笺纸。
  “你说的是,这里唯有杀人的功夫最实用。”
  “你不该在这种地方。”
  他的话音极低,她只作未闻,随口岔开。
  “对了,我见到了鄯善国的小公主,确实美貌,尤胜烟容,难怪你下不了手。”
  “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俊颜不自在的撇开,说不出真正的缘由。
  她并未追问,淡淡的提醒。
  “不管什么理由,下次不要再失手了,你给了她机会,等于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静了半晌。“为什么救我。”
  历来最擅长权衡利弊,斟酎损益的人做出这种决定的可能近乎为零,其中的风险远远超出了想像,一旦失手,她面临的将是何等情景不言自明。
  “你还有利用价值。”她垂下睫,语气平淡。“仅此而已。”
  很符合她一贯风格的回答。
  看着淡漠的素颜,竟然一无波澜,仿佛这个答案早在意料之中。
  “迦夜。”
  “嗯。”
  “你想要什么?”他凝视着她的脸,“什么原因让你甘愿留在这个鬼地方。”
  什么理由让一个并非贪图权势富贵的人紧握大权,不是阴暗嗜杀的人不离杀戳征掠,不是冷漠无情的人心如铁石,他很想知道。
  女孩愣了愣,眼中某种陌名的东西闪动,却难以解读。
  “想要的……自然是有,只是很难得到。”她有点恍惚。
  “即使付出一切代价,包括性命?”他轻轻的问。
  “嗯。”她合上眼,隔断了可能泄露的心绪。“即使付出一切我也要得到,不计生死。”
  “是什么。”
  她笑起来,长睫轻颤。
  “我的愿望与你无关。”睁开眼,仅有的一丝迷惘消逝无踪,清晰冷漠如冰。
  “殊影,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细致的指尖轻轻触上他的脸,划过飞扬的眉,挺直的鼻,停在线条优美的唇。
  “或许某一天,你会得偿所愿。”幽黑的眸子似深潭诱人失足。
  “但在那之前,你必须足够忍耐。”淡色的唇如春日初绽的蕊,微微开合。
  仿佛被什么蛊惑,他握住了冰凉的指,细滑的手在掌中,勾起莫名的欲望,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这一刻,想要的却是……
  他俯下身,吻住了迦夜的唇。
  耳边依稀有贝铃轻响,一声又一声。
  唇很冷,他轻柔的触探,滑入齿间采撷,意外的甘美。
  黑瞳睁的极大,她茫然而惊愕,对突如其来的意外不知所措,无形放纵他恣意而为。
  雪样的肌肤有种清冷的香气,极近才能闻到,他渐渐沉醉,理智在深吻中泯灭无踪,陷落在失魂的诱惑中难以自拔。
  苍白的素颜涌上了酡红,她忽然推开他急促的喘息,险些窒在持续的亲吻中,他恍然回神。
  “你……没呼吸?”
  他几乎想笑出来,又极力忍住。
  对世情人心了若指掌的迦夜居然对亲热一无所知,竟一直屏住了呼吸。
  迦夜狠狠瞪着他,若换了平时倒是威势十足,可惜现在软软的依在枕上,胸膛急促的起伏,娇颜如红霞晕染,哪还有半点可怕之处。
  “你……你……”她搜索了半晌,仍找不出适当的词,脸越来越红。
  “我不会再碰你。”他敛住笑,低低的替她说出。
  “从今天起,你想要的即是我要的。”
  “我的命,是你的。”
  此后,他们真正携手应对一切挑战的局面。
  他不再去猜测迦夜的心思,竭尽心力分担了过去由迦夜主控的大半事务。沿袭以往对西域诸国的手段,从被动执行改为全盘谋策,摒弃了一切顾虑,冷血的以最小代价完成教王的命令。
  迦夜是利用也好,无情也罢。他放弃了思考值不值得,放弃了日夜思念的中原,只要活着一日,他的命运便与她休戚相连。再没有挣扎,心甘情愿的用尽种种阴狠卑鄙的伎俩。
  他执掌了对外一应事务。她腾出手筑固自己的地位,逐步以更隐蔽的方式扩张权限,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千冥非但没有因不能得手而疏远,反而益加扶助。
  再不曾去过清嘉阁,烟容派人请过数次,他以事务繁忙为由婉拒,心下歉疚,却已决意不再踏足媚园。
  唯一能拔动心弦的,只有那个永远似孩子的女人。
  他曾看着她受辱,她曾因他而受辱。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个微凉而甘甜的吻,混合着清冷的香气;想起她纤秀的颈,单薄的肩,不盈一握的腰;想起湿淋淋的黑发披落,眼眸中水气洇然;想起那一曲清越而优美的歌,在废墟中播散四方;她的青涩羞怯,她极少流露的脆弱无助和无缘由的渴望,占满了全部思绪。
  朝夕相处,近在咫尺,却如星辰般遥远,如日夜般绝望。
  他知道他已彻底沦落。

  密议

  迦夜近日越来越沉默。
  教务由他一手接过,洞悉一切,实在找不出让她忧心的理由。
  凝望着水道尽头的纤影,他久久蹙眉。
  幽暗寂静的深夜,时至三更。
  娇小的身影坐在水阶之上,细巧的足踝浸入清池,默默拂弄着大朵青荷,夜晚的温度极低,她仿佛未曾感觉,一径出神。莹白的衣裙散在地面,如一朵暗夜开出的雪色昙花。
  他缓缓走上前,从身后揽住她,小小的身体冰凉。
  她并不意外,放松的倚入怀中,冰冷的手指握住了他的腕。
  轻轻的话音响起。
  “殊影。”
  “嗯。”
  “莎车国上将军灭门一事是你下的令?”
  “不错。”
  “为什么不是杀上将军一人。”
  “将军夫人出身宫廷,其子又受国主器重,斩草除根才能根除所有隐患。”
  三十六条人命,包括两个不满十岁的孩童,他说得全无犹豫,思虑也很周密细致,灭门或许是最干脆的作法,但……
  “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她的沉默让他微感诧异。
  “不,你做的很好。”
  手法完美,干净利落,最有效的完成了任务,即使是她也找不出半点挑剔之处。
  只是……
  他……不该是这样……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细瘦的手臂绕上他的脖子,螓首轻依胸膛。
  “夜深了,送我回房间。”
  重重守卫的密室。
  男子紧盯着软榻上笔直而坐的女孩,半晌说不出话。
  “你确定真要这么做?”
  “我以为你会高兴。”
  白生生的手执起壶,不紧不慢的调弄着茶具,动作轻灵柔美,并不因对方的质疑而有半分不快。
  “为什么。”他不掩怀疑。“你不像是好心的人。”
  “你这么想是好事。”她漫不经心的垂下睫,“我确实不是好人。”
  “那你为什么甘愿冒险放了他。”
  无声的笑笑,她斟上了两杯清茶,推了一杯至他面前。
  “首先,我并不认为是冒险。”袅袅升腾的热气中,她的面容平静而澄定。“比起后面要做的事,这不值一提。”
  “我更好奇你计划的目的。”精锐的目光不曾稍离,“没什么理由需要你铤而走险。”
  “请相信我有足够的诚意。”她淡淡的回视,“对你也同样有利。”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他的事也就罢了,可后续的……”
  “我以为那才是你内心深处所想。”她微微一笑,“你骗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
  “容我置疑,你知道些什么?”浓眉一轩,他不动声色的反问。
  “疏勒。”
  仅仅两个字,男子的眉瞬时颤了颤。
  “我听不懂。”
  迦夜轻笑出声,捧起玉杯汲取温度,闲闲的道出话语。
  “月使何必佯装,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清冷的眉目泛起一丝兴味,“数年前我平莎车之事,陷龟兹之误,无一不有疏勒的影子。早知疏勒王不过是表面恭顺,有不臣之心,却不曾着手重处,月使可知为何?”
  “想来雪使思虑长远,非我等所能臆测。”
  “西域三十六国我知之甚详,近年所出种种逆教之事,皆有暗线隐伏其间,细细想来,实在不得不佩服疏勒王机谋之深。”
  “雪使历年辛劳教中尽知,只是不懂这与九微何干。”男子瞳孔收缩,脸色丝毫未变的淡问。
  “当年疏勒连失两位国主,一时风声鹤唳,直到沙朗若即位,谴长子逃入中原,幼子入教为质至今。”
  “当年之事,九微也略有听闻。”
  “沙朗若即位前为疏勒王弟,生性风流不羁,虽有王邸,却喜流浪混迹于大漠诸国之间,其幼子即是游历时与异域女子露水姻缘后而得,自小长于乡野,直至十岁才迎回疏勒,五年后被送入天山。”
  男子默不作声,深刻的五官隐入暗处,神情莫测。
  “其子出身寒微,在王府没没无闻,本不足为道。碰巧迦夜偶然得知,沙朗若送子入教中为质的同时,其子之贴身僮仆遁逃无踪,这一点月使如何看待?”
  “想是失主加以恋乡,倒也不足为怪。”男子缓缓回答。
  “说来恰好,同年月使入战奴营,迦夜曾听夔长老偶然言及月使底蕴上佳,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晋升至淬锋营,令人印象颇深。”茶杯渐渐变冷,她随手搁下,笑得很神秘。“月使可知那位疏勒质子的下场?”
  “愿闻其详。”
  “质子入教三月,冲撞了枭长老,被错手杀死。”
  “不过是个小国人质,枭长老历来行事放纵,人所共知。”
  “一年后教中左使谋叛,枭长老附逆,被月使诛杀身亡,也算是天道好还。”
  “雪使究竟想说什么?”男子的声音低沉,隐然伏有杀意。
  迦夜仿佛不觉,轻松的接口。“我在想倘若教王知晓,会不会如月使一般认为是巧合。”
  “雪使若真好奇,何不试试。”
  僵冷的空气有如凝定。
  半晌,迦夜忽然笑起来。
  “月使是聪明人,自然不用把话点透。”她换了个姿势,稍稍放松下来。“如今可信了我的诚意?”
  九微眼神复杂,探究般看着她。
  “我不明白你处心积虑究竟为何。”
  “或许我们想的一样。”
  “你不像对权力有野心的人。”
  “而你是,这一点足矣。”她坦然直承。“我们所求不一,并无冲突。”
  “你想我怎样。”
  “策动紫夙全力配合。”
  “你已说服千冥?”
  “他比你爽快。”纤手拿起冰冷的茶水倒掉,又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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