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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夜行歌--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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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蹄声得得趋近,终于在篝火不远处停下来。马背上的人一跃而下,轻捷的身姿令众多常年与马为伴的汉子心里喝了一采。解开围在面上的布巾,却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
  后面的一人平平无奇的下马,身量瘦小,犹不及西域汉子的胸膛之高。一双漆黑的眸子默默打量着火边的一群人。
  “抱歉打扰了各位,实在是狼群追的太急。”少年踏前按西域的礼节致歉,清朗的声音全无半点被遇险的紧张。
  火边的青年漾出一笑,目光映着火焰益加深沉。“朋友说哪里话,这般高明的身手,竟然能在野狼群中行动自如,真是令人佩服。”
  到底是孩子,索普一脸崇拜的凑上去。“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杀了很多狼,要进村歇息吗?”
  少年并未因对方是个孩子而轻忽。“不,我们只是路过取些水,不进村子,谢谢。”
  “进去吧,村长一定当英雄一样欢迎,会准备很多东西招待你们。”索普热心的劝说,极想把刚才所见的好生在伙伴面前炫耀一番。
  少年笑了笑,塞过一块银子。“能否替我们向村里买点干粮,随便什么都可以。”
  索普望着手心的银块愣了一下,仰起脸点点头,飞快的跑回了村落。
  远处的另一人没有走近,径自把马拴在树上,走到湖边掬水洗面,从火边只看见一个朦胧的背影。
  “不介意的话一起坐吧。”青年微笑着建议。“反正都是在外的行客,也不讲究,凑和着在火边歇息一下。”
  “多谢好意,我们习惯了行旅,不必麻烦了。”少年有礼的颔首,对这厢的热情相请客气而坚决的婉拒,走到湖边升起了另一堆火。
  确实是老道而娴熟的取火方式,而后又从马上卸下了物件取水煮汤,在地上铺开两卷软毯,动作干净利落,熟练已极。
  洗完手脸,瘦小的身形在毯子上坐下,倚着树等水开,一动不动的似已睡着。
  两堆篝火遥遥相对,一堆盛大夺目,另一堆比起来小得不值一看,声息也极低,完全被粗汉的喝笑哄压。
  一场意外过去,羊肉也烤得火候十足,开始了大肆吃喝,羊皮软袋装的烈酒在一双双手中传递,割肉的小刀在火光中闪亮,西域汉子的吃法是大块朵颐,纵情而尽兴。那边却是安静之极,饮食也极简单,就水咽着粗糙的干粮,并不因肉香而多望一眼。
  “他们吃的什么?”青年似不经意的问晃到身边的索普,递过一块油香的肉。
  “肉干和面饼。”索普挠了挠头,不懂对方为什么不升火烤现成的狼肉。
  “那个人长什么样?”始终留意着小个子的人,连脸都看不清。
  “是说那个小姑娘么?”索普脸有点红的笑了。“长得很好看。”
  “是个小姑娘?”青年愣了愣。
  “和我差不多大,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想起那张脸,孩子频频望过去,只能看见隐约的火光。“好像雪山仙女一样。”
  少年、稚女、荒漠夜行……这样的身手……
  青年思索片刻,提起半片烤好的羊走了过去。
  “光吃干粮太难受了吧,出门就是朋友,请尝尝我们的手艺。”
  少年站起来接了过去,也不推辞。
  “多谢朋友,没什么可以回报,只有心意相祝了。”
  青年微笑,目光掠过稍远处坐着的另一人,为对方的稚嫩所惊讶。“你们这个年纪,怎么会夜行大漠,没有其他同伴么?”
  “就我们两人。”
  “这样怎么放心,荒漠危险难测,又有狼群又有横匪,要去哪?或者与我们同行一段?”青年出言责备,仿佛好意的劝诫。
  “我们去姑墨找舅舅,这条路是走惯了的,不必麻烦各位了。”
  “你们是姑墨人?”青年的眼光打了个转,“是……兄妹?”相处的情形……并不像。
  “那是我家小姐。”少年纠正。“家里出了点事,由我护送着去姑墨。”
  “你们从哪里来?”
  “敦煌。”少年答得很流畅。“尊驾要去?”
  “我们是行走的商人,经常在各国之间转悠。”青年爽朗的一笑,又寒喧了几句,客气的告别转回了营地。
  火堆旁的大汉好奇的凑近,“主上,没什么问题吧?”
  “暂时看不出。”
  “会不会……最近不是说那边有人来?”没说出口,都心知所指何方。
  “怎么可能,要是也不会带个这么小的女孩,那不累赘么。”一名汉子否定。
  “你忘了?几年前在莎车殿上杀人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据说长得相当出色。”青年冷冷的提醒。“说不定是同一个。”
  同伴语塞,仍认为不可能。“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年纪又对不上。”
  青年静了半晌。“明天留神看他们往哪里去,真要去姑墨也就罢了,要是往龟兹……”一抹阴狠的厉色掠过。
  “往龟兹就让他们尝尝我们的手段。”众人心领神会。
  “正好把那丫头捉来仔细瞧瞧,仙女到底长什么样。”
  望着火边入睡的模糊身影,一阵哄笑响起,夹杂着粗俗不堪的玩笑。
  左近的沙丘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一缕细尘,一双暗处的眸子微闪,悄然隐去。

  姑墨

  不能怪手下谨慎不足。
  当翌日清晨,远处的宿地已空无一人,趁夜而来的两人黎明即已出发,值夜的人叫醒了斥候跟缀其后,证实了对方确实往姑墨而去。
  脚边丢着一具大漠拾回的狼尸,狼皮完好无损,死因仅是一枚小小的石子,由眼眶穿入了狼头,一击毙命。不到二十的少年,精准犀利的手法……那两个人……青年默默思索,心下涌起了层层阴霾。
  倘若真是天山上的来客,去姑墨意欲何为?姑墨实力远逊于龟兹,迟早成为囊中物,即使有异动也只会带来更好的寻战借口,反而是求之不得。
  久已厌倦受人箝制的境地,一旦登上王位;他绝不会给魔教半分勒索的机会。目前龟兹上下对天山怨愤非议,正是摆脱支配的绝好机遇。
  只是……昨夜的一场偶然……究竟会带来什么?不欲贸然对上摸不清来历的对手,选择了监视观望,会不会是一种失误。
  望着起伏连绵的沙丘,第一次有了不确定。
  姑墨的国相是个中年男子。
  沉稳而老练,不卑不亢的问候突然而至的魔教使者。几番客套寒喧,终于切入正题。
  “敢问尊使亲至姑墨有何贵干。”
  “略有小事,尚需仰仗国相大人襄助。”迦夜双手递上一封礼单,“这是敝教对姑墨的一点问候,请务必相信我们此来之诚。”
  “尊使何须多礼,若是能力所及,本相自当尽力。”看着礼单上列出的种种珍宝,稳重的国相亦不禁讶异,如此重礼由魔教送出,真个是闻所未闻。
  “不知是何种事端令尊使烦恼。”
  一旁的粗豪男子插口,“但愿不是如龟兹国一般要取重臣的性命。”
  尖锐的话语令众人色变。
  “这位是狼干将军?” 迦夜淡淡的微笑,对姑墨的重臣了若指掌,并不意外有人出言不逊。“将军是性情中人,直言快语。近日听闻龟兹练军甚严,意有所指,万一战事袭疆,不知将军可有良策?”
  粗壮的汉子一挺胸膛,豪气勃发。
  “若是龟兹胆敢来犯,姑墨必将严阵以待,教他有来无回。”
  迦夜礼貌性的笑了笑。“如此真是上佳,据闻赤术领军颇有心得,用兵诡异多变,曾与将军数度交手。今见将军胸有成竹,想来必定已摸索出应对战法?”
  狼干登时语塞,脸膛涨得通红。
  室中人皆知数次战事均是姑墨退败,哪还说得出大话。
  国相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
  “姑墨国小,不比龟兹之盛,尊使想来也有所闻。但国有国威,纵使力不能胜,战事临头也不会退缩,多谢尊使关切。”
  “国相过谦了,姑墨慷慨勇毅坚拒龟兹之侵,本教一向佩服。”迦夜垂睫浅笑,“不过在下曾闻得流言,说姑墨今年收成不佳,又有马贼劫掠于外,往来商队皆遭洗夺,财赋大减,若是龟兹此时入侵……”
  吐出的一句句话字字诛心,连国相都禁不住变了颜色。
  “阁下这般话语究竟是何用意。”狼干厉声质问。“莫非是专程远道来嘲讽姑墨?”
  “将军哪里话,本教历来与姑墨交好,焉有幸灾乐祸之理。”迦夜脸色一肃,关切而郑重。“赤术练兵,意图趁姑墨灾患之机入侵,借战功而赢王嗣之位,贵国尚需及早设防。”
  “形势逼人,敝国也并非不知,只是……”静默了半晌,国相叹了一声。“尊使如此了解,可有良方赐教?”
  对方的气势低弱下来,迦夜不疾不缓的开口。
  “良方倒不敢说。龟兹之威首在赤术,若能除掉赤术兵权,断其继位之路,龟兹必定以自守为主,数年内决不会擅动刀兵,姑墨可望安亦。”
  “这谁不知道,若不是赤术,怕他个鸟。”狼干忍不住说了粗话。“莫非尊使看在姑墨年年岁贡的份上,愿意为敝国去此大患?”
  “两国之间,刺杀未免小气了,况且一旦激怒龟兹反而连累了贵国,迦夜万不敢当此罪人。”
  她轻易推脱,狼干憋得面孔扭曲,险些破口大骂。谁不知道魔教以刺杀之风震慑西域,现在却说手段不够光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消除赤术之威胁,倒是借将军之力即可。”笑看狼干怒气难抑的脸,迦夜话锋忽转,众人一时呆愣,好一会国相才能言声。
  “敢问尊使何意?”
  十五日后。
  姑墨大军集结,征伐龟兹。
  大军开拔,战旗飞扬,成千上万人所组成的队伍连绵极远,刀枪阵列之间,谁也不曾注意有两个年轻的身影。
  以灰色的大氅裹住了全身,迦夜策马随在大帐左右。
  行军数日,终于到了龟兹姑墨交界处。
  闻得异动的赤术在国境对面严阵以待,两军大营的灯火遥遥可见。甚至能听见隐约号令鸣嘀之声。
  月光映着铁甲,反射着金属的冷冷寒光。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行军,滋味倒也新鲜。”迦夜凝望着夜幕下的营地,无数的帐篷灯影摇摇,偶尔传来金柝之声,与天上繁星相映,显出异样的静。
  小小的唇畔呵出朦朦的白雾,眸子星光般璀灿。他没有看营地,上前为她多加了一件披风。时近中秋,风已开始裹挟着雪意。
  “殊影。”
  “嗯。”
  “你说,这样的手段会不会太狠?”
  迦夜鲜少问出这种话,他愣了一瞬,非正面的回答。
  “没有别的办法。”
  无论是什么理由,教王都不会容许失败。雅丽丝是什么人无关紧要,教王也不在乎麻烦因何而起,一概丢给执政的下属去计量。高高在上的俯瞰各类勾心斗角正是上位者的乐趣之一。
  不管是过去放任左右使暗斗,抑或今日纵容雅丽丝擅权,皆是教王随心游戏的棋局,没有推诿抗辩的余地,无能者自然会被毫不留情的淘汰,这些年他已经看得很清楚。
  迦夜轻笑起来,泛起一抹淡嘲。“你说的对,没有别的选择。”
  赤术想要一场战争,就给他这个机会。但争战的结果或许会出乎龟兹王子的预料。
  “赢的人才有资格生存,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
  低微的活语渺不可闻,她伸出细白的指,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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