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罪的咏叹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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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侏儒比任何一场戏演得都好,他声泪俱下,哀求着眼前的男人,向周围的观众求救,眼中的恐惧、战栗拿捏得恰到好处,简直成真。
油彩的微笑被挤得愈加明显,和哭哭啼啼的表情放在一起滑稽透顶。
这些新面孔比戏班中的老演员演得逼真许多,他们和侏儒间的配合完美的不可思议。小丑角试图逃跑,被他们摔了回去,活像一只被划到圈子中蚂蚁。
噢,他们揍了他,他嘴角流出的血和真的一样,气味都调和的那么像,这一切真是场奇迹。
剧情到了高潮,观众们激动的半坐半站,舞台中央搬来一小块圆木段。侏儒被摁在旁边,撕下衣袖,两只胳膊被人扯直了,搭在木段上。
男人将锃亮的板斧靠在肩头,巡视众人,瓮声瓮气的说:
“女士们,先生们,这个小丑,小跳蚤,肮脏的矮子,一年前就欠我两个银币,说是什么给生病的老爹看病,就是街头那个又腐又臭的老头。你们知道的,我不是个吝啬的人,当时就满足了他的要求,后来你们猜怎样了?”
他一手叉腰活灵活现,下面的人伸长脖子听得入神。
“他那可怜的老爹死啦,我真是晦气,本想着给自己积积德,没想到人财两失。”歪理逗乐了众人,我也跟着轻笑。
他把自己说得像一个糊里糊涂,给老婆私奔准备嫁妆的老实汉:
“那既然这样,德积不成了,至少让我挽回一样损失吧,算上利息,仅仅是二十个银币而已,可这浑球竟然说没钱还我。一忍再忍拖了一年,一年呐一年足以造个像他这样的杂种出来了。”
场下一片喧闹叫嚷,侏儒扁了扁嘴,什么都没说,只是恳求着男人放过他,一动唇,笑容便更浓,眼角有什么东西闪着反光。
“主早就说过,我们生来就是有罪的,我怎么以前就没有听进去过呢?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人不给他重锤之击,他是认不清上帝有多么英明的。”他给掌心淬口唾沫,双手握住斧柄,按在侏儒的手臂上试着位置,“你们说砍不砍?”
“砍,砍,砍——”
人们擂着桌子敲起铜酒杯,争先起哄。
“不!不——求求您,求求……”侏儒锐利的声音像被蒙在麻袋中即将扔进沸水锅中,凭直觉感知危险而尖叫的狐狸,“我会还您钱,一定会……”
“闭嘴,蠢货,我在询问观众们的意见,不是你的。从骑士的角度来讲,我必须尊重每一位绅士和淑女,前提是人,享有神圣权力的人,看看你,粗短的脖子,丑陋的身体,一张成熟的脸面却偏偏还长着婴儿的手脚,我敢发誓你都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
有人用一把麦秸塞住侏儒的口。
口哨声,笑声,又一波淹了上来。
“你不配是人,你只是上帝抛弃的垃圾,你一直都是个令人恶心的低贱的下流坯子。”
“废什么话呀,砍,快砍……砍……”看客们放肆的呐喊着,夹杂着看好戏的狂笑。
这话我不爱听,皱起眉忽然发现气氛有点异样,三人小乐队不知何时消失了,悄无声息,不似往常给高潮加点小紧张。
“安静!安静,看好了。”那人驼了腰,做个真要下斧的架式。
我有点弄不明白,拿出这些铺垫,接下来该怎么收场?侏儒明显没有装道具假肢,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惊险的桥段给唬住了,齐齐屏住呼吸,空气一下子凝在原地,连我都不安起来,连连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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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缪斯的裙据
三十一章 缪斯的裙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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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的天,这酒呷在舌根咽不下去。
血从森森臂骨和筋肉间迸出的声音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侏儒沉闷的痛嚎。
酒杯从手中掉下碰到膝盖翻倒在草地上,我闭不上嘴巴,难道这不是一出戏?
真材实料的浓腥暗暗回答了我,侏儒死命咬住口中的草秸冷汗直流,染花了脸上的油彩,让那个大大的笑容看上去诡异而朦胧。
“一个胳膊抵十个银币,够划算吧。”他气定神闲,并不放开侏儒,仿佛刚刚才是劈柴时小试斧刃的第一下,铁了心肠要一鼓作气,“诸位,你们说是留着胳膊让他还钱呢,还是我们一次偿清算了?”
不知谁咳了一下,有人开始跺脚谩骂,诅咒这个可恶的表演。听得出来,那些男女声中,有人真的是同情着侏儒,他们开始为侏儒的不幸声讨指责,妇女们伸出手指指点点,有几个男人离开了座位,试图跨到台上抬走侏儒。
他耸耸肩歪着嘴坏笑几声,把斧子暂时靠着脚倒立,从怀中拽出一张纸,抖开来:
“这是他跟我签定的协议书,白纸黑字,你们有意见吗?有人来制止协议书的执行的话,那就表示默认了上面的债务条款自动挪移至阁下的身上,这是法令赋予我们贵族的权利,我万分期待。”
刚要跨上舞台的人像被猛兽唬住了,停顿了几秒开始畏畏缩缩的后退,每张脸上都窘迫不堪。
从打抱不平到不管己事的变化,又微妙又可笑。
他们的反应如果在以后重演,我便不会生气,岁月教会了我宽容,教会了我认识到人类必须在确定了自我需求满足和财富安全后,才有可能对苦难者伸出援手。
这是他们的本性,或者说是那复杂迷人的双螺旋基因决定的。你无法简单而片面的给本性冠以丑陋或美好的评判。
这简直是个太难把握的尺度,太严谨便是苛求他们像天使一样圣洁,太宽泛便是给这种阴影毫无节制的借口。
但那时我很愤怒,我为玷污了舞台肆意伤害他人的无赖愤怒,我为那些毫无公平可言的流氓法令愤怒,我更为同是弱者,却彼此不肯保护相助的看客们愤怒。
倘若出金币就可以砍掉那个男人的脑袋的话,哪怕最后要向露琪借高利贷,我都愿意去竞价。
“过份!”踢开脚边的酒杯刚要站起来,一双苍白冰冷的手堪堪拍上我的肩膀。
“坐下,坐下,我玫瑰般的女士,不然你会异常危险,我以缪斯女神的名义保证。”
听上去可真够无耻的,缪斯女神的名义不该用于这样的保证。
指节间的寒气,像蛇的毒牙无形中卡住我的喉咙。
我拿捏不准他的意图,但能准确的捕捉到危险,靠我很近,随时能把你撕碎的力量,也许就像把头探进狮子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冒险的驯兽师。
一个是胆战心惊的讨运气,一个是爱搭不理的看心情。
“演戏有始有终是敬业,看戏有始有终叫品德,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举动。事关教养,真不敢相信你就是多温迪斯给与赞扬之词的爱弥儿&;#8226;撒文阿德兰殿下。”他终于从背后黑暗的空气中现身,靠过来和我挤在同一张木椅上。
那双手从我肩上拿开的时候,我松了一大口气,违心的使用了句血族通用语中的敬语,然后接着问:
“你是谁?”
听到敬语,他压下眼中毒辣辣的阴鹜,慢声说着:
“不会太久,一会你就知道了,而且是以你绝对设想不到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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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依稀薄荷酒
三十二章 依稀薄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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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及肩的黑色鬈发,显得他的脸颊异常消瘦,尖尖的下巴投上朦胧的阴影,像一块细长的木楔,泛动着惨白的光。
他的神情里飘浮着一种似乎久治不愈的伤愈,优雅低迷的举止中却散发一股令人不适的做作。
他明显是位长辈,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曾相逢。等等,不对,不仅仅是相逢,甚至是血和血之间亲近的相互召唤厮摩。
他会是谁?
我绝对有一等一的好奇,但这次来不及了。
侏儒的惨叫像野蜂的尾针狠狠刺进神经,我大声诅咒着跳起来,旋即捂住喉咙重新跌坐回木椅中。
冰冰凉凉的血从手指缝中滴嗒浸出,好象我刚要说的诅咒都顺着这些血流出来一般,无法再开口说什么。
有根细如丝弦的东西,从我喉结相接处勒了进去。
“都跟你说过了会异常危险,缪斯女神的名义不会滥用。”他稳稳的坐着,并不看我,而是把目光牢固的投在前方的舞台上。
侏儒晕厥过去,围观的人没一个敢上前,基本上全都假装没看见似的悄然溜走,有的还会乘混顺便将桌上的酒瓶铜杯捎进口袋围裙。
我想阻止,我想怒骂,可说不出话来,那细微的东西钻进皮肉,像根烫红的铁丝生根扎地,不断活生生吞噬周围的细胞。
而且毫不贪心,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如同最残酷的行刑工具,都是稳步慢进,把痛觉拉长、放大。
他仍旧没有收回视线:
“很高兴你喜欢戏剧,至少这样我们沟通起来会更容易些,戏剧其中的一个好处就是通过他们的故事,以身示范来反思自己,唤起一些记忆、过失来鉴证自己的轨迹,你有没有从今天的剧目中想起点什么,或者提示?”
“唔,我们叫这场剧为‘有债必还’怎么样?”他猛地转头逼视住我。
我一边在脑袋中飞速的回想在哪里见过或得罪过这样一位家伙,一边将小指的长指甲挤进伤口试图扣出那件凶器。
“看看,简直和多温迪斯一样的凶神恶煞,别那样瞪着我,那个侏儒可不关我的事,要知道戏剧从上古源头开始就是由真人演绎出来的。背景也好,情节也好,一切都强调最大限度的还原真实,这样不好么?”他朝我这边侧过身子,压低声音,像蕴酿着一个阴谋般的笑着,“让我们也来一段相同的表演吧。”
背后跟着的两声轻笑,让我瞬间毛骨悚然。
从刚才起我的感觉仿佛失灵了,没有发现身边莫名蹿出的男人,也没有提防暗中锁住脖颈的武器,就连背后还有东西存在,而且近的触手可及都没有察觉到。
我感到害怕,一种对内部防御结构产生怀疑的害怕。
“好吧,我为你引荐一位年轻的朋友,或许你们早已是旧识。”他抬了一下下巴,晃晃食指,有人便像蹦出来般突然出现在我的右侧。
“呃……”含混不清的惊恐从嗓中硬是挤了出来。我已经不用再寻思冒犯了谁,而是该考虑谈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换回自己的命。
薄荷酒和细羊绒,柔滑细腻的绝妙口感,清凉微痒的酥麻,这是血与血召唤厮摩的根源。
果然是绝意想不到的角度,难道我看见的是幽灵?
漂亮的“幽灵”顶着金发弯腰吻了我的手背,但看得出他想把我的手齐腕生生撅断。
脖上的系物微松,我乘势钩住纤丝,一句柔声叹息,怀念又惊疑:“让?让&;#8226;奥多斯,你……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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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