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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两姐妹的爱与性:恋爱中的女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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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红色火焰,红色火焰,”赫麦妮自言自语着。好半天,她只是盯着那长出红花儿的小花蕾看来看去。
  “多么好看啊,我觉得它们太美了,”她凑近伯金,细长,苍白的手指指点着红红的花丝说。
  “你以前注意过吗?”他问。
  “没有,从来没有,”她答道。
  “以后总能看到这些了,”他说。
  “对,我会注意的,”她重复他的话说,“谢谢你给我看了这么多,它们太美了,小小的红火苗儿——”
  她对此那么入迷,几乎有些发狂,这可有点不正常,让厄秀拉和伯金都感到迷惑不知所措。这些红雌蕊竟对赫麦妮有某种奇妙的吸引力,几乎令她产生了神秘的激情。
  这一课上完了,教科书放到一边不用了,学生们终于放学了。但赫麦妮仍然坐在桌前,双肘支在桌上,两手托着下腭,苍白的长脸向上仰着,不知在看什么。伯金走到窗前,从灯光明亮的屋里朝外观望,外面灰蒙蒙的,细雨已悄然落下。厄秀拉把她的东西都归置到柜子里去。
  赫麦妮终于站起身走近厄秀拉问道:
  “你妹妹回家来了·”
  “回来了,”厄秀拉说。
  “她愿意回贝多弗来吗?”
  “不愿意,”厄秀拉说。
  “是啊,我想她受不了这地方。我呆在这里就得竭尽全力忍受这个地区的丑陋面目。你愿意来看我吗?和你妹妹一起来布莱德比住几天,好吗?”

教室(3)
“那太谢谢您了,”厄秀拉说。
  “那好,我会给你写信的,”赫麦妮说,“你觉得你妹妹会来吗?她如果能来我会很高兴的。我觉得她挺了不起,她的一些作品真是优秀之作。我有她的一幅木刻,上了色的,刻的是两只水鶺鸰,也许你没见过吧·”
  “没有,”厄秀拉说。
  “我觉得那幅作品妙极了,全然是本能的闪光——”
  “她的木刻很古怪,”厄秀拉说。
  “十足的美妙,充满了原始激情——”
  “真奇怪,她为什么总喜欢一些小东西呢·她非刻些小东西,小鸟儿啦,或者小动物什么的,人们可以捧在手中把玩。她总喜欢透过望远镜的反面观察事物,观察世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赫麦妮俯视着厄秀拉,用那种超然、审视的目光久久地盯着她,这目光令厄秀拉激动。
  “是啊,”赫麦妮终于说,“这真奇怪。那些小东西似乎对她来说更难以捉摸——”
  “可其实不然,对吗?一只老鼠并不比一头狮子难以捉摸,不是吗?”
  赫麦妮再一次俯视着厄秀拉,仍然审视地看着她,似乎她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想着什么,一点也不在意对方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她回答。
  “卢伯特,卢伯特,”她唱歌般地叫他过来,他就默默地靠近了她。
  “小东西比大东西更微妙吗?”她问道,喉咙里憋着一声奇特的笑,似乎她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逗他。
  “不知道,”他说。
  “我讨厌微妙不可捉摸的东西,”厄秀拉说。
  赫麦妮缓缓地审视着她,问:
  “是吗?”
  “我总认为小东西表现出的是软弱,”厄秀拉有点不高兴地说,,似乎她的尊严受到了威胁。
  赫麦妮对此没有注意。突然她的面部皱了起来,眉头紧锁着,似乎她想着什么,竭力要表达自己。
  “卢伯特,你真的以为,”她视厄秀拉旁若无人一般,问道:“你真的以为唤醒了孩子们的思想是件值得的事吗?”
  伯金脸上闪过一道阴影,他生气了。他的两腮深陷着,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人样儿了。这个女人用她那严肃、扰乱人心的问题折磨他,说到了他的痛处。
  “他们不是被唤醒的,他们自然会有思想的,不管愿意不愿意。”
  “可是,你以为加快或刺激他们的思想发展会更好吗?让他们不知道榛子为何物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把榛子弄成一点点的,把知识分割成一点点的·让他们识其全貌不是更好·”
  “你想不想知道,这些小红花儿是要受粉的呢?·”他严厉地问。他的语调蛮横、尖刻、残酷。
  赫麦妮的脸仍然仰着,表情茫然。伯金则在生闷气。
  “我不懂,”她语气缓和地说,“我是不懂。”
  “可知识对你来说就是一切,是你的全部生命,”他忿忿地脱口而出。她缓缓地审视他。
  “是吗?”她说。
  “知识,是全部的你,你的生命——你只有这个,知识,”他叫道,“只有一棵树,你的口中只有一颗果子。”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
  “是吗?”她终于无动于衷地说。然后她又怪声怪气地问:“什么果子,卢伯特·”
  “那永恒的苹果 ,”他气愤地答道,连自己都仇恨这个比喻。
  “是的,”她说道,看上去很疲惫。沉默片刻,她竭尽全力振作精神,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歌唱般的语调。
  “别考虑我,卢伯特。你是否认为孩子们有了这些知识会变得更好、更富有、更幸福·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是不是最好让他们不受影响,顺其自然·让他们仍然是动物,简单的动物,粗犷、凶暴。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能因为有自我意识而无法顺其自然。”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教室(4)
大家以为她说完了,可她喉咙奇怪地咕哝一下,又说了起来:“让他们怎么着都行,就是不要长大了灵魂残废,感情上残废,最后自食其果,无法——”赫麦妮像一个神情恍惚的人一样握紧了拳头——“无法顺其自然地行事,总是谋划什么,总是选择来选择去却一事无成。”
  大家又以为她的话说完了。可就在伯金要回答她时,她又狂热地说:“总是无法自行其事,总那么清醒,自我意识过强,时时注意自己,难道没有比这更好的吗?最好是动物,一点头脑都没有的动物,也比这强,这样太不值了。”
  “难道你认为是知识使得我们失去了生气,让我们有了自我意识·”伯金气恼地问。
  她睁大眼睛打量着他说:
  “是的,”她停顿一下,茫然地看着他。然后她用手指抹了一下眉毛,显得有点疲惫。这个动作令他反感极了。“头脑这东西,”她说,“就是死亡。”她渐渐抬起眼皮看着他说:“难道头脑,”她浑身抽搐一下说:“不是我们的末日吗?难道它不是毁灭了我们的自然冲动,毁灭了我们全部的本能吗?难道今日的年轻人不是在长大以后连活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吗?”
  “但那不是因为他们太有头脑,而是因为太没有头脑了,”他粗暴地说。
  “你敢肯定吗?”她叫道。“我觉得恰恰相反。他们的意识太强了,一直到死都受着沉重的意识的重压。”
  “受着有限的,虚假的思想的禁锢,”他叫着。
  赫麦妮对他的话一点也不注意,仍旧狂热地发问:
  “当我们有了知识时,我们就牺牲了一切,就只剩下知识了,不是吗?”她可怜巴巴地问道。“如果我懂得了这花儿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是失去了花朵,只剩下了那么点知识·难道我们不是在用实体换来影子,难道我们不是为了这点僵死的知识而失去了生命·可这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一切知识对我意味着什么·什么也不是。”
  “你只是说说而已罢了,”伯金说,“可知识对你来说意味着一切。甚至你的人同野兽论,也不过是你头脑里的东西。你并不想成为野兽,你只是想观察你的动物功能,从而获得一种精神上的刺激。可这都是次要的,比最墨守成规的唯理智论更没落。你爱激情,爱野兽的本能,这不过是唯理智论最坏的表现形式,难道不是吗?激情和本能,你苦苦地思念这些,可只是在你的头脑中,在你的意识中。这些都发生在你的头脑中,发生在那个脑壳里。只是你无法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罢了:你要的是让谎言来等同真实。”
  对伯金的攻击赫麦妮还以冷酷刻毒的表情。厄秀拉站在那儿,一脸的惊诧与羞赧。他们相互这样反目,把厄秀拉吓坏了。
  “这全是夏洛特夫人 那一套,”他用令人难以捉摸的口吻说。他似乎是在冲着一片空荡荡的空间说着指责她的话。“你有了那面镜子,那是你顽固的意志,是你一成不变的领悟能力,你缜密的意识世界,除此以外再没别的了。在这面镜子里你一定获得了一切。可是现在你清醒了,你要返璞归真了,想成为野蛮人,不要知识了。你要的是一种纯粹感觉与‘激情’的生活。”
  他用带引号的“激情”来讽刺她。她气得浑身直打颤,无言以对,那副样子很像阿波罗神庙里宣示阿波罗神谕的女祭司。
  “可你的所谓激情是骗人的,”他激烈地继续说,“压根儿不是什么激情,而是你霸道的意志。你要抓住什么东西,为的是控制它们。为什么·因为你没有一具真正的躯体,一具黑暗、富有肉感的生命之躯。你没有*,有的只是你的意志,理性的傲慢和权力欲、知识欲。”

教室(5)
他又恨又蔑视地看着她,同时因为她痛苦自己也感到痛苦。他感到羞耻,因为他知道他折磨了她。他真想跪下恳求她的宽恕,可他又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他忘却了她的存在,自顾让自己发出充满激情的声音:
  “顺其自然!”他叫道,“你还顺其自然!你比谁都老谋深算!你顺的是你的老谋深算,这才是你,你要用你的意志去控制一切,你要的是老谋深算与主观意志。你那可恶的小脑壳里装的全是这些,应该像砸坚果一样把它砸碎,因为不砸碎它你仍然会是这样,就像包着壳的昆虫一样。如果有人砸碎了你的脑壳,他就可以让你成为一个自然的、有激情的、有真正*的女人。可你呢,你需要的淫——从镜子中观看你自己,观看你*裸的动物行为,把这完全理性化。”
  这话很伤人,似乎他说了太多不能令人原谅的话,但厄秀拉关心的是借助伯金的话解决自己的问题。她脸色苍白,很茫然地问:
  “你真的需要*吗?”
  伯金看看她,认真地解释道:
  “是的,恰恰需要这个,而不是别的。这是一种满足和完善,是你的头脑无法获得的伟大的黑暗知识,是黑暗的非自主生命。它是你自己本身的死亡,可却是另一个自我的复活。
  “可这是怎样的呢·你怎么能够让知识不存在于头脑中呢·”她无法解释他的话。
  “在血液中,”他回答,“意识和已知世界沉入黑暗中,什么都没了,非有一场洪水不可。然后你发现自己是一具可以感知的黑暗躯体,变成了一个魔鬼——”
  “可我为什么要变成一个魔鬼呢·”她问。
  “女人嚎叫着寻找她的魔鬼情人 ,”他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赫麦妮似乎从死亡中醒来了。
  “他是一个可怕的撒旦主义者,不是吗?”她拉长声音对厄秀拉说,那奇怪的共鸣声在结尾处又变成嘲弄的尖笑。这两个女人在嘲笑他,笑他一无是处。赫麦妮那得意的女人的尖笑在嘲弄他,似乎他是个阉人。
  “我不是,”他说,“你才是真正的魔鬼,你不允许生命存在。”
  赫麦妮缓缓地审视了他好久,那目光恶毒、傲慢。
  “你什么都懂,不是吗?”她语调缓慢、冷漠,透着狡猾的嘲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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