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农散文随笔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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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愈走愈窄，两边的野草几乎漫住了路面。我只好一边拨开草秧，一边往前走。我甚至担心会有一只猛虎或者一条昂首吐信儿的蛇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回首望父亲，希望他这个候能改变主意。可是父亲并不看我，而是固执地推着自行车，远远地跟在后面。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赌气地拼命往前冲。
转过那道绝壁，眼前突然一亮，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展现在面前。我高兴地喊：瞧啊，路！路！
父亲把我重新放在车上。拂去我不知何时挂在脸上的泪花，说：孩子，记住，什么时候都不要以为前面没路了。
是啊，什么时候都不要以为前面没路了。只要你拥有勇气和信心，拥有智彗和毅力，坚定地朝前走，总会走过坎坷，越过坚难险阻，重新迎来光明和坦途。行路如此，人生亦如此。在以后的生涯中，我经历了不少坎坷和磨难，但每一次我都能够自信地坦然走过。因为我常常记起父亲那句话，什么时候都不要想当然认定——前面没路了。
1993．1．11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岁月赋
岁月是一卷白纸，年是章，月是节，日则是一个段落。那一个个文字词组，需要我们小心认真填写，一丝不苟，来不得半点虚假。
有人的一生，是一部大书，内容充实耐读，或委婉俊秀，飘逸瑰丽，或粗犷豪放，荡气回肠。有人的一生，则仅草草几张，字迹凌乱，内容庸俗无聊，味同嚼腊，只配扔进纸篓，与唾液为伍。
拥有一部充实生动的书，是我们的幸福；拥有一个完满真实的人生，是每一个人应有的心愿。如果你已老年，那也不必懊悔，也许你不得不拥有一个不理想的开始，一个有缺憾的发展和高潮，但你还有希望拥有一个至善尽美的结局。如果你刚刚跨入中年，那么请振作精神，也许开始不很精彩，但发展就在你的面前，而且还有一个高潮和结局撑握在你的手中。
如果此刻，你正年轻，那么朋友，请先充满感激地道一声：谢谢。然后，斗志昂扬地铺写你壮丽的诗章。
95．5．22
痴气人生
一段时间，因为种种原故，我决心不再读书，不再写作，桌上、枕边、书橱中的书，统统收起，锁进柜中。稿笺、笔墨亦束之高阁。眼不见，心不想。望着空荡荡的卧室，我长吁一口气，不读书的生活是什么样？我终于把自己从一个“误区”中解放了。
下班归来，吃饭、看电视、洗衣刷碗，帮母亲收拾房间，该做的都做了，一身轻松出门去，看同学会朋友，三五人聚一处，海阔天空大侃，侃倦了，说一声玩牌。一角二角“拱猪”，四角五角“明暗杠”，你发一圈一烟，我贡献一周火，烟雾燎绕，麻将声声。间或谁冒一句“带彩”的笑话，引来众人一阵放肆大笑，痛快淋漓。玩至半夜一二点钟，困了累了，纷纷打道回府，看月朗星稀，呼吸着清凉湿润的空气，畅快地想；这才是凡人的活法，做个凡夫俗子也不错呀！
有卡拉OK，去唱；有三步四步，去摇；有台球羽毛球，去打。缺个女友，去找。但女友不是商品，看中了，掏钱就能买到手。结果碰一鼻子灰。倒霉，只能怪自己长相太土，不适合城市美女的标准。还玩什么，看电影录像，我请客，你付钱，他买饮料冰淇淋。刘德华、施瓦辛格、巩俐、鬼怪侠客、英雄救美，地老天荒生死恋。一晚上下来，满脑满肠子口眼鼻舌手脚乱晃，躺到床上，欲睡不能，欲醒不能。今天我都干什么了？脑中冒出这个念头，不由一激灵，手脚冰凉。次日起床，晕晕沉沉上班去，领导见面问：你脸色苍白，眼圈发乌，生病了？鬼病！
还有什么没玩的？还有什么别人享受的生活我没享受？牌，不能天天打，棋，不能天天下，大街，不能天天逛，卡拉不能天天OK，业余时间突然对我大方起来，这么多时间怎么安排？从前常感到时间不够用，可是现在，我迷惘、颓废，无所适从了。混世魔王，碌碌无为，没目标没希望没有前途可言，这就是所谓的俗人生活？无聊、空虚，我第一次懂得什么叫行尸走肉。这和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动物有何区别？！
十天半个月过去，我四肢无力，头晕脑胀，奄奄一息。母亲带我去看医生，她说：我儿子从前可不是这样，那时候他来去匆匆，身健体壮，白日上班，晚上看书写作到十一点多，早上五六点起床，跑步锻炼半小时，再回家坐到阳台上读书几十分钟。从不知疲倦和累。还老嚷嚷时间不够用。自从他把书本锁进柜中后，情况就变了……
大夫认真听完母亲的叙述，稍做沉思，在药单上写下六个大字：勤读书，多写作。
打开尘封的铁锁，取出书重放到书架、收桌、枕旁。取来稿纸铺展在桌上，把笔吸足墨汁，握在手中。闻着淡淡的书香，看着崭新的稿笺，我的头脑清醒了，活跃了。我的肌体恢复了生机。读书与写作，这才是我真正的有意义的生活。
95．7．23
邂逅
接到朋友传呼，我急忙踏上一辆开往西客站的公交车去接他。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呼？！
“没票的乘客快来买票，5角一张，”售票员面无表情地喊话 。
我一摸口袋，发现只有一张百元大钞，这可要给售票员添麻烦了！我惴惴不安地把钱送过去 。“没零钱，找不开！”售票员一搭眼说 。
“对不起，我只有这些钱了！”我解释说。
“算了，算了！”售票员不耐烦地一挥手说。
回到座位我刚坐下，耳畔就响起售票员鄙视的声音：“哼！别来这一套，这种花招我见多了！”她仿佛突然抓到了极好的演讲素材，面对车上乘客滔滔不绝地说：“现在社会上就有这么一种人，特爱占小便宜，拿一张大额钞票坐公交车，人家找不开零钱，他就理气壮地白坐一回车。”
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我此刻竟成为一个众人注目的不光彩的对象。我默默坐在那里，面无表情，我懒得和那个自以为是的售票员说话。
“叔叔，你真的没有5角钱了吗？老师说撒谎不是好孩子！”一个小女孩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奶声奶气地问。
“叔叔真的没有一点零钱了，叔叔不会撒谎的！”我没理由不理会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我相信你！”说完，小女孩从衣袋掏出5角钱，走到售票员那里：“阿姨，给叔叔买张票。”小女孩把一张车票交到我手中时，我的心被震颤了。我蹲下身，把小女孩揽在怀中，深情地望着她说：“谢谢您；我的小天使！” 我把那唯一的100元递给她。
小女孩闪着大大的眼睛问：“叔叔，100元是多少？” 我无意向她解释5角和100元有何不同，沉呤片刻郑重地告诉她：“100元和5角一样，都无法买到一颗真诚善良的心！” 不知小女孩是否能听懂这句话，她并没有接我的钱，只是甜甜地对我一笑，说一声叔叔再见，扭身向车后座跑过去。顺着她的方向，我看到一个同样美丽漂亮的女子——她的母亲，正微笑着摊开双臂迎接小女孩。
我真幸运，遇到了一个天使一样的妈妈，和一个天使一样的孩子。
免费的晚餐
北京崇文门菜市场南口，有家门脸不大的排档，卖担担面、酸辣粉以及酥饼、鸡蛋饼、油饼等，大众消费，便宜实惠，颇受来往顾客的欢迎。
周末，我与妻慕名来消费。妻负责安排饭菜，我负责找座位。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就看到前面一对恋人起身离去，桌上的碗筷还没人来收拾，那女孩留下的多半碗凉粉赫然醒目。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爱惜粮食的意识。
一位迎面走来的小伙子引起我注意，他似乎并不准备掏钱买饭，而是沿着排档过道往前走，双眼在桌面上来回扫描，当目光与那多半碗凉粉邂逅时，我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难道他来这里是为了——那种想法在我脑海一闪而过，但愿我的猜测不对。
一人一碗面，两个鸡蛋煎饼。我和妻开始用餐。那位小伙子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端起那多半碗凉粉在前排坐下埋头大吃。如果不留意观察，很难注意到他这一举动。然而还是被我妻看到了，妻胳膊碰碰我低声说：谁说没有免费的晚餐？！
我急忙用目光制止妻，担心那个小伙子听到她的话。
小伙子就坐在前面，无法看到他的脸，我却能从容地自背后打量他，大约20多岁，头发略显篷乱，身体瘦削，蓝白相间T恤，灰白裤子，斜挎一个黄军包，瘪瘪的似乎没装什么东西。他低头不停地往口中扒饭，匆忙得黄军包都未及放下。也许，他感到了背后一双或数双眼睛的刺探。
在这陌生的地方，小伙子以这种隐蔽方式裹腹，同时维持着最基本的做人的尊严——他没有向任何人乞讨！我想走过去帮他买一顿体面的晚餐，可他能接受我这个陌生人的施舍吗？
小伙子的举动至少还被另外一个人看到了。大排裆的一位服务生一边收拾别的餐桌，一边目光鄙夷地扫描着小伙子，我担心此刻他会上前戳穿小伙子！这对小伙子的自尊将是致命打击。果然，那个服务生向小伙子走过去，刹那间一种本能的力量促使我伸出手，拉住了服务生。服务生不解地扭头看着我，我紧紧地盯着他，用力摇摇头。服务生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折身去收拾其它餐桌。
片刻，小伙子站起身，留下一个如洗的空瓷碗。望着他迅速消失在人流中，我长舒一口气。数步之外，再也没有人会认出他就是那个刚刚吃了别人剩饭残羹的年轻人。
他不象那种自暴自弃、无聊混日子的人，很可能是刚来北京打工的外地人，身上钱用完了，仍然没找到工作，不得不用这种办法解决肚子问题。我向妻子解释。妻浅叹一声：出门都不容易！
一个人干什么事情在开始时都不会很容易，但挫折和困苦却可以使他更加坚强地去追求。多少年之后，这座城市也许会多一个成功者，而最初那份免费的晚餐必将令他终生难忘，并因此比其他人更深刻地铭记：幸福来之不易！
我没理由小瞧这个陌生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永远的天使
什么也不能怨，只能怨我自己。
骑自行车用心不专，等发现面前路中央有陷坑时，已措手不及。轮子突然下坠，双手脱离车把，车子失去平衡。车倒，人也倒，单膝撞地，手掌在地上蹭出一条血口。无法立即站起来，巨痛刺激我的神经。
阳光白得耀眼，街上尘灰飞扬。一辆又一辆自行车从我身旁驶过，偶而有人回顾，看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我。那些行走的人，则侧目视之，避我如避瘟疫。
时间晃若千年，其实只有几分钟。我如孤独的树，倒在荒郊之外，没有人注意，更没有
人会想着扶我一把。
叔叔，你很疼吗？让我扶你起来好吗？
一双小手拉住我的衣袖，一张单纯、稚嫩的小脸呈现在我面前。我发誓，这是我听到的最悦耳的声音，这是我看到的最美丽的小女孩。
刹那间，阳光明媚，万物生辉。我知道：是小女孩的光辉照在了我心上。
我站起来庄重地握着小女孩的手说：谢谢你，谢谢我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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