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蒙古帝国-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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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的使者阿虎带着随从抬着礼物经过篝火堆,而只有阿虎带被侍卫带进金帐。他穿着盘颌绯罗纱袍,袍上绣着牡丹花,头戴七梁冠,脚踏马皮靴,刀条脸小眼睛,眼角、额头上都爬满细细的皱纹,下巴上长着发灰的山羊胡子。他跪在红毡上,头望着地面,半天才抬起头来,用熟练的蒙古语向蒙古大汗致敬,他说:“伟大的海内大汗,金国对蒙古新大汗怀着深深的敬意,此次遣老奴前来参加新汗庆典,就是想表示我主对贵国的亲善之情,望大汗能体察我主的诚心,建立互信,永结同好。”
阿虎带语气平和,行以大礼,不失于礼貌。说过后,他带着一种不安的神情,低着头,没有仰面坐在高台顶上御座上的蒙古大汗。
窝阔台坐在御榻上,榻前的御案上放着金国的《国书》和礼单,他对大金国进贡的事,按说极为重视。因为从阿虎带进帐起,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阿虎带的一举一动,他知道此人是蒙古通,早在父汗伐金时,就曾以使节护送金国公主到漠北。尽管他对阿虎带此行的诚意并不怀疑,可心有定规,在阿虎带的陈述后,他冷淡地说道:“阿虎带,你是蒙古人的老朋友,你来贺朕当国,本大汗很感激你。但先父留有遗言,说大金国屡次败盟,令他非常气愤,留有遗旨,让朕剿灭大金国。因此,本大汗非常遗憾,不能接受你的《国书》,你是使节,你所带的礼品我不能收,就请你带回去吧,当然这是件十分抱歉的事。”
阿虎带因《国书》被婉拒,心里咯噔一下,头上沁汗,抬头道:“我家皇上一片诚意,请大汗收回成命,许两国和好,蒙古汗国有何条件请提出,我国会尽力满足?”
窝阔台将头转向身边的二王爷察合台,看似随意地对察合台说:“皇兄,阿虎带的话你听到了,如果没有父汗留下的话,也许我会同意大金国的求和。记得在六盘山下的汗帐内,父汗临终时说:‘我死以后,我的灵魂不散,我会和俺巴孩汗、木华黎一起,等待我儿剿灭金国的消息,’父汗的话犹在耳,岂能贪图他人财物? 而忘却父祖大仇呢!”原来昨晚在谈论金使来朝时,察合台与铁木格都说:“要多索岁币……”因此窝阔台汗来问察合台,察合台明白大汗之意,亦向阿虎带吼说:“带着你的礼品滚回去吧,同时你可捎句话,告诉金国皇帝如果识时务,就自己来朝见大汗吧……”
见阿虎带发愣,窝阔台汗又道:“阿虎带,你的差事不好办呀,并非本大汗不讲情理,是你家主子屡次失信,使我父皇临终前耿耿于怀,恕朕难以约和。”
阿虎带进退无路,又怕辜负皇帝之恩,连连叩首道:“大汗,容小臣再言,临行前我家主子再三请小人带信于大汗,我国愿年年进贡,请大汗收回成命。”
窝阔台摇摇头道:“勿庸再言,下去吧。”
阿虎带心中气闷,蒙古大汗如此答复,是明确表示要对金国蛮横动武,气昂昂地道:“大汗,你这样说,岂不是将两国再次推向战争,兵燹之灾人人痛恨,大汗刚刚即位就选择战争,实令本使不解!”
“休要多言,下去吧!” 窝阔台厉声道。阿虎带还要多言,已被怯薛卫士推了出去。
来自北高加索伏尔加河钦察王子巴赤蛮,身穿红色袍子,头系黑缠头进了大帐。他在门外见阿虎带被押了出来,心中很不服气,腆得肚子进来,一只腿跪了,眼睛看着头戴宝石顶金龙笠,身穿明黄缎地金锦龙袍的窝阔台大汗,大咧咧地道:“大汗,蒙古汗国兵威远振,本使来自钦察,原想一瞻大国京城风采,不料此行大失所望,金帐壮观可算不得都市。”
窝阔台汗见这钦察王子巴赤蛮话语中有轻视之意,故意笑了一声,说道:“好一个巴赤蛮,天下人见朕,都噤若寒蝉,独尔敢嘲笑于我,不知王子之舌是否钢打铁铸的吗,难道不怕割舌。”
巴赤蛮故作惊慌道:“大汗,说真话就割舌头,那使者就不敢讲话了。”
窝阔台汗用鼻子哼了一声,指着巴赤蛮冷笑道:“你敢说真话,朕不割你的舌头。我父汗扫平天下,一生灭国无数,古往今来无一人出其右。现在我大蒙古国从西到东,快马也得数月,从南到北也要半年,盖一宫殿,造十座百座城市何难。但朕告诉你,此非急务,如果你不死,两年后朕当剿灭了大金国,那时朕一定要建一座世界大城,如果你能活得更长远,朕还会到第聂伯河畔,将你父汗绑来替我洗脚,你可相信。”
巴赤蛮冷笑道:“大汗,小人听说大金国雄兵百万,当年成吉思汗曾为金国四品的小官‘札兀惕忽里’,大汗说两年能灭了金国,小人有些不信。至于大汗想攻打第聂伯河,那里国家甚多,谁胜谁负,当是后话,小人亦不敢预测!”
窝阔台汗哈哈大笑,说道:“钦察小儿好口才,听说你父曾臣服花剌子模国,当初花剌子模国自视拥有百万之师,可我蒙古军长驱直入,不到一载,花剌子模苏丹身死人笑,其老母为我奴仆,据说他过去曾是所有钦察人的主人,看来你是想看看她是如何亲吻我的战靴吗?”
“小人不想!”原来当年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的母后秃儿罕,是钦察人,当年钦察十一部诸汗均奉她为保护人。花剌子模灭亡后,她被成吉思汗带回曲雕阿兰。巴赤蛮曾经在玉赤杰龙城皇宫中见过秃儿罕,当时秃儿罕被称为:世界与信仰之保护者,宇宙之女皇秃儿罕。当时秃儿罕坐在八角形的宝座上,二十多个最显贵的钦察汗跪在地上,当时巴赤蛮是作为质子被父亲带进大殿的。他记得,那时秃儿罕身穿那失石长袍,头戴美丽的鸵鸟羽毛织成的帽子。数载已过,巴赤蛮已猜不出沦为阶下囚的秃儿罕今天会是什么样子,不觉心惊胆战地摇摇头。
“你不想,可朕想,至于第聂伯河畔有多少国家,本大汗有一天会一个个数给你看的!”
窝阔台汗愤怒地对身边侍卫命令道:“去,将秃儿罕那婆娘带过来,让这个钦察人见见他的保护者!”
第十七回 万国使咸睹海内汗 妒哈敦承恩说情仇(2)
窝阔台汗见巴赤蛮有轻视自己之心,因此亦要寻他开心。秃儿汗曾是钦察国的主人,自然对巴赤蛮有一种巨大的威慑作用。
脚步踢踏,不一会,一个衣袍褴褛,猫腰驼背的女人,被侍卫带了进来。巴赤蛮好奇地定神一看,秃儿罕满脸皱纹,眼眶凹陷,双眼如两口枯井没有神采,两手僵硬,没有半点贵妇人的影子。这个女人从玉赤杰龙被带到蒙古,一直充当粗使的看门女奴,这会儿被突然带进蒙古人的金帐,见窝阔台汗瞪着眼看着她,吓得牙齿打战,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窝阔台汗冷冷地道:“失敬,这不是秃儿罕吗?”
女人惶恐地道:“奴才在!”
窝阔台汗指着她说:“秃儿罕,你不要怕,回身看一看跪在你身边的人,他从钦察国来,大老远一定想见见过去的秃儿罕?”
那女人扭过脸,仔细地看着头系红缠头的巴赤蛮半天,迟疑地道:“巴赤蛮,你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见我?”
“他是参加蒙古忽里台的客人,当然有权求见他想见的人。” 窝阔台大汗讥讽道。
女人惊诧地望着巴赤蛮摇摇头道:“孩子,我已死了多年,被人遗忘了多年,我已没有了名字,你是来此嘲笑一具活死尸的吗?”
巴赤蛮眼中流着泪道:“可怜的秃儿罕,没人敢嘲笑你,这世界变化太快,就像一阵狂风刮来,飞沙走石过后,人们都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这夜好像没有尽头呀……”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过去我也狂妄过,可今天,我只是一个可悲的看门人了!”秃儿罕如僵尸般的脸上,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无奈的光。
“将她带下去吧!”窝阔台汗命令道。
秃儿罕被带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使巴赤蛮感到恶心,他心中想,秃儿罕身上的袍子从来没换洗过,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过去女王威风八面的风采了。
窝阔台汗笑了笑,道:“巴赤蛮,你已经看到秃儿罕了,用不了多久,我会让金国的皇太后替我制马奶酒,你下次来时,金国皇太后酿制的马奶酒一定会让你喝个够……如果你还有其它什么想法,朕也会让你实现的……”
巴赤蛮心惊胆颤地从金撒帐中走出来时,腿已经略微打颤。
起儿漫国使者沙鲁与*国报达的使者一道被引进大帐,沙鲁道:“蒙古大汗,我受博剌克国王派遣,请求大汗出兵花剌子模,札兰丁复国后,残害蒙古居民和商人,同时欺凌邻国,希望大蒙古汗国及早消灭这个恶魔……”
报达使者斯夫道:“札兰丁是一个妄自尊大的人,哈里发国王希望大蒙古国再次发兵,消灭这个危险的敌人。并愿与汗国实现互市,建立友好关系。”
窝阔台大汗道:“两位使者,你们的《国书》朕看过,你们是汗国的客人,汗国愿与你们打开友好的大门,札兰丁竟然敢与蒙古的朋友为敌,那么他的一只脚就踏进了地狱之门,听说札兰丁乘我国征西夏之机复国,还进攻起儿漫,剌麻里国,谷儿只国,还企图进攻*国,这个人如此好战,如此狂妄,你们放心,我的军队很快就会给他安排一次葬礼,让他跟随他可怜的父亲达摩诃末一道去地狱受审!”
轮到花剌子模国札兰丁的使节穆罕默德沙,他被带进大帐,这个高个年轻使者跪在地上,他已经看到可怜的守门人秃儿罕被人带离大帐,就知道这不是他的好兆头,不觉有些心慌,心里打着鼓,一边叩头,一边呈上《国书》。
窝阔台听完牙老瓦赤向他解释着国书中的话,挺直了腰板,一只手握着几案上一把宝刀的玉镶的刀柄,无情地逼视着使者,怒吼道:“札兰丁是个什么东西,敢向朕讨价还价!当年他渡过印度河,像只丧家之犬逃走了,我父成吉思汗网开一面,饶了他一命。可他趁我父汗病逝,重新回到花剌子模,杀我使者,抢劫我大蒙古国的商人,到处发动战争,入侵周边诸国,已是十恶不赦!你来了,朕本该杀了你,祭祀被札兰丁杀害的蒙古人,可朕有好生之德,就留下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札兰丁,让他准备战争吧……除了他真心投降,如果他肯就让他自己滚到这里来,朕也许会宽恕他!”窝阔台愤怒不可抑制,他竟然从座位上站起,将《国书》揉成一团,掷在心惊胆战的穆罕默德沙的脚下,吼叫着“滚……”
穆罕默德沙低头倒退而去,正值阿里不耳的使节要进大帐朝见大汗,这个大胡子瘦小老人,正在患病,当他从两堆火间走过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那火焰发出的烟雾使他感到胸口有些窒息,正好赶上窝阔台汗愤怒地吼声传出来,令其大惊失色,不觉膝盖一软,几乎跌坐在火堆上,袍子发出了焦糊味。两个侍卫大骂着架起他,拉了出去……
经历这阵势的肃良合、谷儿只的王子,帖里麻国、梁赞的使节、宋国人的使者,高丽使节崔理等数十位使者,都吓得浑身簌簌发抖……
第十七回 万国使咸睹海内汗 妒哈敦承恩说情仇(3)
窝阔台汗一连三天接见各国来的使者,晚上又为安抚诸王、诺颜,连日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