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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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
“我不能离开车子。”
“为什么不能?”
“我是被雇用的。”
“啊,糟了!”
“我替市政府当一天骂街的。”
“不错。”
“如果我离开车子,第一个见到我的警务侦探就要逮捕我。这你是知道的。”“是,我知道。”
“今天我是被政府买下的。”
“无论如何,这老头使我烦恼。”
“老头使你烦恼,你又不是一个年轻姑娘。”
“他在第一辆车里。”
“那又怎么样呢?”
“在新娘车里。”
“那又怎么样?”
“因此他是父亲。”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父亲。”
“听我说。”
“什么?”
“我嘛,我只能戴着面具出来。在这儿,我是藏着的,别人不知道我在这儿。但是明天就没有面具了。今天星期三是斋期开始。我有被捕的危险。我得钻进我的洞里去。而你是自由的。”
“不太自由。”
“总比我好一些。”
“你的意思是?”
“你要尽量打听到这辆婚礼车到什么地方去?”
“到哪里去?”
“对。”
“我知道。”
“到哪儿去。”
“到蓝钟面街。”
“首先,不是这个方向。”
“那就是到拉白区。”
“也许到别处去。”
“它是自由的。参加婚礼的人是自由的。”
“不仅仅是这点,我告诉你要设法替我了解这婚礼是怎么回事,有这老头在里面,这对新婚夫妇住在哪儿?”
“决不!这才有意思呢。在八天后去找到一个婚礼车在狂欢节路过巴黎的人家难道容易吗?大海捞针!这怎么办得到?”
“不管怎样,要努力。听见没有,阿兹玛?”两列车队在大道两旁以相反的方向移动,婚礼车逐渐在蒙面车的视线中消失了。
二 冉阿让的手臂还在用绷带吊
让自己的梦想实现,这种可能谁有呢?为此上天一定要进行选择;我们都是没有意识到的候选人;天使在投票。珂赛特和马吕斯中选了。
珂赛特在市政府和教堂里艳丽夺目,楚楚动人。这是杜桑在妮珂莱特的帮助下替她打扮的。
珂赛特在白色软缎衬裙上面,穿着班希产的镂空花边的连衣裙,披着英国的针织花面纱,带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和戴着一顶桔子花的花冠;这些都是洁白无瑕的,这种素雅的装饰令珂赛特容光焕发。这是绝妙的天真在光明中扩展而且神化了,好象一个贞女正在幻变成为天仙。
马吕斯的美发光亮又芳香,在鬈发下好几处地方可以看到街垒带给他的几条浅色伤痕。
外祖父华贵而神气,他的服装和姿态高度集中了巴拉斯①时代所有的优雅举止,他领着珂赛特。他代替吊着绷带不能搀扶新娘的冉阿让。
冉阿让穿着黑色礼服,含笑跟在后面。
“割风先生,”外祖父向他说,“这是好日子。我投票表决悲痛和忧伤的结束,从今以后任何地方不应再有愁苦存在。我对天发誓!我颁布快乐!苦难没有理由存在。事实上现在还有不幸的人,这是上天的耻辱。痛苦并非人造成的。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一切痛苦的首府和中央政府就是地狱,换句话说,就是魔鬼的杜伊勒里宫。好呀,现在我也说起煽动人心的话来啦!至于我,我已没有政治见解了;但愿大家都富裕,就是说都愉快,我只要求这一点。”
所有的仪式都进行了:对市政府和神父的问题的无数次“是”的回答,在市政府和教堂的登记册上签了字,交换了结婚戒指,在香烟缭绕中双双并排跪在白色皱纹布的伞盖下,这之后他们才手搀手,被大家赞美羡慕。马吕斯穿着黑色礼服,她是一身白,前面是带着上校肩章的教堂待卫开道,用手中的戟跺响石板,他们走在两列赞叹的来宾中间,从教堂两扇大开着的门里走出来,一切都已结束,准备上车的时候,珂赛特还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看看马吕斯,看看大家,看看天,象生怕醒来似的。她那种既惊讶又担心的神情,为她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回去时,马吕斯和珂赛特并肩同坐一车;吉诺曼先生和冉阿让坐在他们对面。吉诺曼姨妈退了一级,坐在第二辆车里。
“我的孩子,”外祖父说,“你们现在是男爵先生和男爵夫人了,有三万利弗的年金。”于是珂赛特紧挨着马吕斯,在他耳边用天使般的妙音轻声说:“原来是真的。我叫马吕斯,我是‘你’夫人。”这两个人容光焕发,他们正置身一去不复返、再难寻觅的一刹那,也就是置身于整个青春和一切欢乐的光彩耀目的交叉点上。他们实现了让?勃鲁维尔的诗句所说的“他俩相加还不到四十岁”。这是崇高的结合,这两个孩子是两朵百合花。他们不是相互注视,而是相互礼拜。珂赛特觉得马吕斯是在荣光中;马吕斯感到珂赛特是在圣坛上。而这圣坛上和在荣光中,这两个神化了的人,其实已不知怎么合而为一了,对珂赛特来说是处在一层彩云之后,对马吕斯来说,则处在火焰般的光芒中。那里有着理想的东西,真实的①巴拉斯(Paul Barras,1755—1829),子爵,国民公会军司令,督政府的督政官。
东西,这就是接吻和梦幻般的相会,以及新婚的席枕。他们经历过的苦难,回忆起来真令人陶醉。他们觉得好象现在已变为爱抚和光明的一切悲伤、失眠、流泪、忧虑、惊慌和失望,在使将要来临的令人喜悦的时辰里将变得更有魅力;对欢乐而言,好象悲伤已起到陪衬的作用。经过折磨是何等有益!他们的不幸构成了幸福的光圈。长期恋爱的苦闷使他们的感情升华了。
两个人的心灵同样觉得销魂荡魄,马吕斯稍带点情欲,珂赛特则有点羞怯。他们轻声说:“我们再去卜吕梅街看看我们的小花园。”珂赛特的衣服折裥就搭在马吕斯的身上。
这样的一天真是梦幻和现实的混合。既占有却又是假设。目前还有时间来猜测。这一天,在中午去梦想午夜的情景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激动之情。两颗心里都洋溢着动人的幸福,使行人也感到了轻松愉快。
行人在圣安东尼街圣保罗教堂前面停下来,为的是透过马车的玻璃,看桔子花在珂赛特的头上颤动。
然后他们回到受难修女街家中。马吕斯与珂赛特如愿以偿地喜悦地并排走上人们曾在它上面拖回濒死的马吕斯的楼梯。穷人们聚集在门口分享他们的施舍,并且祝福新婚夫妇。处处都插满了鲜花。家里象教堂里一样充满了芳香;在神香之后现在是玫瑰花。他们似乎听到天上有歌声;上帝在他们心中;他们的前途好象满天的星斗;他们看见一片初升的阳光在头上闪耀。忽然时钟响了。马吕斯注视着珂赛特那裸露的迷人的粉臂和透过上衣的花边隐约可见的红润之处,珂赛特察觉了马吕斯的目光,直羞得面红耳赤。
很多吉诺曼家的老友都应邀前来,大家围着珂赛特,争先恐后地称她做男爵夫人。军官忒阿杜勒?吉诺曼,现在是上尉了,从他的部队驻扎地夏尔特尔来参加表弟彭眉胥的婚礼,珂赛特没认出他来。
他呢,对妇女们称他为美男子已习惯了,一点也想不到珂赛特或其他任何女人。
“我幸好没有相信关于这长矛兵的流言。”吉诺曼老爹心里暗想道。
对冉阿让,珂赛特从未有过象此刻这样的温柔和体贴。她和吉诺曼老爹也和谐一致;在他把快乐当作箴言准则的同时,如同香气一样她全身也散发着爱和善。幸福的人总希望大家都幸福。
她和冉阿让谈话时,又用她幼年时的语调,对他微笑着表示亲热。
一桌酒席设在饭厅里。亮如白昼的照明是盛大喜宴不可或缺的点缀之物。欢乐的人不能容忍和模糊不清。他们不愿呆在黑暗里。夜里,可以;黑暗,不行。如果没有太阳,就得创造一个。
饭厅象是一个摆满赏心悦目物品的大熔炉。正中,在雪白耀眼的饭桌上方,吊着一盏威尼斯产的金属片制的烛台,上面有着各色的鸟:蓝的,紫的,红的,绿的,都栖息在蜡烛中间;在吊着的烛台四周又有多枝的烛台,墙上挂有三重和五重的枝形壁灯反射镜;玻璃、水晶、玻璃器皿,餐具、瓷器、瓦器、金银器皿,一切都光彩夺目,玲珑可爱。烛台的空隙处,插满了花束,因此,没烛光的地方便有花朵。
在候见室里有三把小提琴和一支笛子,在轻声演奏着海顿的四重奏。冉阿让坐在客厅里一张靠椅上,在门背后,这敞着的门几乎把他遮住了。
上桌吃饭前片刻,珂赛特心血来潮,用双手把她的新娘服展开,向他行了个屈膝大礼,她带着温柔而调皮的目光问他:“父亲,你高兴吗?”冉阿让说:“我很高兴。”
“那你就笑一笑吧!”冉阿让就笑起来了。
几分钟以后,巴斯克通知筵席已准备好了。吉诺曼先生让珂赛特挽着他的手臂走在前面,和跟在后面的宾客一同进入餐厅,大家根据指定的位子,在桌旁入座。两张大安乐椅摆在新娘的左右两边。第一张是吉诺曼先生的,第二张是冉阿让的。吉诺曼先生坐下了。另一张却还空着。大家的目光都在寻找“割风先生”。他已不在了。
吉诺曼先生问巴斯克:
“你知道割风先生在哪儿吗?”
“老爷,”巴斯克回答,“正是割风先生叫我告诉老爷,他受了伤的手有点痛,他不能陪男爵先生和男爵夫人用餐,他请大家原谅他,他明早晨再来,他刚刚离去。”
这个空着的安乐椅,使喜宴有片刻感到扫兴。割风先生缺席,但吉诺曼先生在,兴致勃勃的外祖父能抵两个人。他明确地说如果割风先生感到不舒服,那最好早点上床休息,又说,这只是轻微的一点“疼痛”。这点说明够了。更何况在一片欢乐之中一个阴暗的角落又算得什么?珂赛特和马吕斯正处在自私和受祝福的时刻,此时人除了见到幸福之外已没有其他感觉了。于是吉诺曼先生灵机一动,“嗨,这椅子空着,你来,马吕斯。虽然按理你应当坐在你姨妈旁边,但她会允许你坐过来的。这椅子是属于你的了。这是合法而且亲切的,如同财神挨近了福星。”全桌一致鼓起了掌。马吕斯便坐了珂赛特旁边冉阿让的位子;经过这样的安排,珂赛特本来因冉阿让不在而有点不乐,结果却感到满意。既然马吕斯当了后补,珂赛特连上帝不在也不会惋惜的。她把她那柔软的穿着白缎鞋的小脚放在了马吕斯的脚上。
椅子有人坐了,割风先生已被忘却;大家并不感到有什么欠缺。于是五分钟后,全桌的来宾已经喜笑颜开,什么都忘了。餐后上水果点心时,吉诺曼先生起立,手中举着一杯不很满的香槟,这是因为怕他那九十二岁的高龄因手颤而使酒溢出,他向新婚夫妇祝酒。
“你们逃避不了两次训戒,”他大声说,“早晨你们接受了教士的,晚上还要接受外祖父的。听我说,我要劝告你们:‘你们相爱吧!’我不来搬弄一堆华丽的词藻,我直截了当地说,‘你们幸福吧!’天地万物没有比斑鸠更聪明的了。哲学家说欢乐要有分寸。我却说:‘要尽情欢乐,要象魔鬼那样热恋,如痴如醉。’哲学家是在胡诌,我要把他们的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