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Ⅰ·暮色-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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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让我在日落以前穿过这五英里的丛林,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带路。”我尖刻地说道。他冲我皱起了眉,挣扎着想读懂我的语气和神情。
片刻之后,他放弃了,带头向森林里走去。
这趟旅程并没有我所畏惧的那样艰难。一路上几乎非常平坦,他为我把潮湿的蕨类植物和密布的苔藓拨到一边。当他笔直的路线穿过了倒下的树木或巨石时,他会帮助我,用手肘把我举起来,然后趁我还神志清醒的时候立刻放开我。他冰冷的触碰落在我的肌肤上,总能让我的心砰砰乱跳,无一落空。有两次,发生这样的状况时,我捕获到了他脸上的神情,我敢肯定他听见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看向别处,尽可能地不去注意他的完美,但我还是常常偷瞄他。每一次,他的俊美都刺痛了我,带来一阵悲哀。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沉默地走着。偶尔他会胡乱地提问,问一个在过去两天的审问里他没有问及的问题。他询问我的生日,我的小学老师,我童年时的宠物——而我不得不承认在一连养死了三条鱼以后,我放弃了整个计划。那时候他大笑起来,比我习惯的还有响亮——银铃般的回声在空荡荡的森林里回响着,回荡在我们身边。
这趟徒步旅行花掉了我几乎整个上午的时间,但他从未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的迹象。这座森林在我们周围延伸成一座由古树构成的无尽的迷宫,我开始不安,生怕我们永远也无法再走出这座森林。他却悠然自得,轻松地走在这座绿色的迷宫里,丝毫不对我们的方向感到任何疑虑。
几个小时以后,渗入森林里的来自树庐穹顶的阳光开始发生了改变,由阴郁的黄绿色调变为一种更为明亮的翡翠色。天空一定转晴了,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在我们进入了森林以后,我头一次感到一阵兴奋的颤栗——但很快就变成了不耐烦。
“我们到了吗?”我嘲弄道,假装沉下了脸。
“差不多。”看到我心情的改变,他笑了起来。“你看见前头的光亮了吗?”
我凝望着浓密的丛林。“呃,我应该看到了吗?”
他坏笑起来。“也许对你的眼睛来说早了点。”
“该去检查视力了。”我喃喃低语道。他的坏笑更明显了。
但随后,在又走了一百码以后,我确实看见了树林前头的一片光亮,一片明黄的光辉而非绿色。我加快了脚步,每踏出一步,我的渴望就增长一分。现在他让我走在前面,无声地跟着我。
我走到了那一片光亮的边缘,踏过最后一片蕨类植物,走进了我所见过的最可爱的地方。这片草地很小,几乎是圆形的,开满了野花——紫的,黄的,还有柔和的白色。我能听见不远处,一条奔流不息的溪水欢快的歌声。太阳正在头顶上直直地照射下来,用一种薄雾般的奶油色的阳光填满了这一圈空地。我慢慢地走着,惊奇不已,穿过柔软的芳草,摇曳的花朵,还有温暖的,染成了金色的空气。中途我转过身,想和他分享这一切,但他并没有在我身后,没有在我以为他在的地方。我原地旋转着,寻找着他的身影,一阵突然的恐惧袭击了我。最终我找到了他,他依然站在树庐浓重的阴影下,在这片洼处的边缘,用谨慎的目光看着我。这时我才想起来,这片草地的美丽完全被赶出了我的脑海——爱德华与阳光之谜,他曾经保证过,要在今天向我阐明的。
我向他走了一步,我的眼睛被好奇点亮了。他的眼神很谨慎,显得很不情愿。我鼓励地微笑着,向他招手示意,正要向他再走一步。他警告地举起了一只手,我犹豫了,退回了原处。
爱德华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走出来,走到正午明亮的阳光下。
第十三章 自白
阳光下的爱德华太惊人了,我还是没能习惯这件事,尽管整个下午我都在盯着他看。他的肌肤,雪白中带着昨天的狩猎之旅带来的淡淡红晕,简直在闪闪发光,就好像有千万颗极小的钻石镶嵌在上面一样。他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看上去是那么的完美,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宛如雕刻成的,光辉夺目的胸膛,他闪闪发光的手臂袒露着。他微微发着光的,淡紫色的眼睑紧闭着,但是,当然他不可能是在睡觉。他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像,是用某种未知的,光滑如大理石,灿烂如水晶的石头雕刻而成的。
时不时地,他的嘴唇飞快地动着,仿佛是在颤抖。但是,当我问道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在哼着歌,因为声音太低了所以我听不见。
我同样在享受着阳光,尽管就我的品位而言,这里的空气还不够干爽。我本可以仰躺着,就像他那样,让阳光温暖着我的脸,但我还是蜷伏着躺在那里,下巴紧贴着我的膝盖,不情愿让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风是那么的柔和,它吹乱了我的头发,吹皱了小草,摇曳的芳草围着他静止不动的身躯。
这片草地起初对我来说是那么的壮丽,但和他的华美比起来,便逊色多了。
我迟疑着,即使是现在,我也总是担心着,生怕他会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他太美丽了,根本不像现实存在的……我迟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轻抚着近在咫尺的,他闪烁着微光的手背。我又一次震惊于那完美的肌理,光洁如绸缎,冰冷如石头。当我再次抬头看去时,他的眼睛睁开了,正看着我。今天他的眼睛是奶油糖果的颜色,在狩猎以后,变得更明亮,更温暖了。一抹轻快的笑容浮现在他毫无瑕疵的唇角。
“我没吓到你吗?”他打趣地问道,但我能听出他柔软的声音里真正的好奇。
“不比平常多。”
他笑得更深了,他的皓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缓缓地挪到更近的地方,张开手伸过去,用指尖描摹着他小臂的轮廓。我看见自己的手指在颤抖着,知道这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注意。
“你介意吗?”我问道,因为他又闭上了眼睛。
“不。”他说着,没有睁开眼。“你不会想象到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叹息着。
我轻柔地用手抚过他手臂上完美的肌肉,跟随着他肘弯上浅浅的淡蓝色静脉的纹路。我伸出另一只手,想把他的手掌翻过来。他意识到了我想做什么,立刻把掌心翻过来,动作快得看不见,简直让人仓皇失措。他的动作让我吓了一跳,我的手指在他手臂上停滞了片刻、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我立刻抬起头,看到他金色的眼睛又闭上了。“和你在一起让我很放松,很容易做回我自己。”
我拿起他的手,向自己翻过来,这样我就能看见阳光在他手心里闪烁着。我把他的手拿得更靠近自己的脸,试图看清楚藏在他肌肤里的刻面。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耳语道。我抬起头,看见他正看着我,眼神忽然紧绷起来。“这对我来说很是很奇怪,没办法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知道,除你之外的我们所有人始终都是这样,不会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这是一种艰难的生活。”他语气里的悔意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吗?“但你不告诉我。”
“我只是在希望着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迟疑着。
“还有呢?”
“我在希望着我能相信你是真实存在的。我还希望我不是在害怕。”
“我不想让你害怕。”他的声音仅仅是一种柔和的喃喃低语。我听出了他无法深信不疑地说出口的事情——我不必感到害怕,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
“嗯,我并没有感到确切的害怕,尽管这确实是要思考的事。”
他的动作太快了,我完全没看见他移动。他半坐起来,用右臂支撑着身体,他的左手掌依然在我的手里。他天使般的面孔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寸远。我本可能——本应该——因为他出乎意料的接近而退缩的,但我没法移动。他金色的眸子催眠了我。
“那么,你在害怕着什么?”他专注地看着我,耳语道。
但我没有回答。就像之前我曾经试过一次那样,我闻到了他冰冷的呼吸,呼在我脸上。甜腻,美味,这种香味让我口齿生津。它不像别的任何味道。我本能地,不假思索地靠得更近些,轻嗅着。
然后他消失了,他的手从我的手中挣脱出来。当我凝眸望去的时候,他已在二十英尺外,站在这片小小的草地的边缘,在一棵巨大的杉树的浓重的树荫里。他注视着我,他的眼睛在阴影里暗沉着,他的表情难以读懂。
我能感到自己脸上的痛楚和震惊。我空空的手心刺痛着。
“我……很抱歉……爱德华。”我低声说着。我知道他能听见。
“给我一点时间。”他喊道,声量仅仅是我敏感的耳朵刚能听到的程度。我一动不动地坐着。
在漫长得难以置信的十分钟以后,他用对他来说相当缓慢的速度走过来。他停在了在几英尺外的地方,优雅地坐到了地上,盘起腿。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我的眼睛。他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满怀歉意地笑了。
“我非常抱歉。”他迟疑道。“如果我说我也只是个人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了点头,没法对他的笑话微笑。作为一种对危险的响应,肾上腺素在我的血管里奔涌着,但也在慢慢地平息下来。他能从他坐着的地方闻到这一切。他的笑容变得嘲讽起来。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掠食者,不是吗?我的一切都在邀请着你——我的声音,我的容貌,甚至是我的气味。就好像我需要这些一样!”出人意料的是,他站起来跳开了,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然后出现在之前的同一棵树下。他在半秒钟内就绕了这片空地一圈。
“就好像你能从我身旁逃脱。”他痛苦地大笑着。
他伸出一只手,然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他毫不费力地从那棵云杉的树干上扯下一根直径达两英尺的树枝。他单手把它举了片刻,然后把它扔出去,速度快得看不见。那根树枝在另一棵巨树上砸得粉碎,砸得那棵巨树一阵震动,带起一阵颤动的风。
然后他又出现在了我面前,站在两英尺外的地方,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就好像你能把我击退。”他温柔地说道。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被他吓到了,比我曾经体会过的还要更害怕。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彻底地从那张小心翼翼的,有教养的假面具下解放出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更不像人类……或者更加美丽。我的脸色发灰,眼睛睁大了,我坐在那里,就像一只被蛇的目光锁住了小鸟。
他可爱的眼睛似乎因为一阵鲁莽的兴奋而闪闪发光。然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它们黯淡下来。他的表情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写满了古老的悲伤的面具。
“别害怕。”他喃喃低语道,他天鹅绒般的声音充满了无心的诱惑。“我保证……”他犹豫了一下。“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不止是在说服我,他似乎更想让他自己坚信这一点。
“别害怕。”他又一次低声耳语道,走得更近些,步子缓慢得夸张。他弯曲着身子坐下来,故意让动作显得从容不迫,直到我们脸在同一水平线上,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