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手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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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发荣已经看了头一页;面色愉悦,笑意盎然。
侯发荣叫出声儿来:
“好!这小子有眼光!呵,是动了点脑筋!小马,先别声张。这些建议真要实施了,十万、八万的见了效益,奖励后生千儿八百的!好,好!”
侯发荣敲得纸页“啪啪”响,离开办公室。
小马表情平淡,若有所思。那个大学生,莫非真的要在发荣饲料公司呆下去了?
《兄弟如手足》第三章30
苦力工人群里,有了一个石金河,劳动和生活便起了许多变化。
工棚里安了一台旧电视机,喝水有了开水。早饭也不再天天和子饭。常常也变变样,吃顿米汤烧饼粉汤油条什么的。没人再觉得,大蒸馍是唯一的好东西了。他们死水一滩的生活逐渐有了波纹。
早餐时分,六对半将三四根油条捏扁了,一齐往嘴里送。一边抒情:
“我不相信美国那个布什的早饭,比咱的好吃!包准他吃不上油条!要不,咋地非要打人家伊拉克?伊拉克那地方产油!”
银河问:“还有粉汤哩?伊拉克也出产粉面?”
金河笑得要喷饭。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嘴里跑出来布什,伊拉克,总是从电视里新知道了不少东西。
这期间,老板娘苏彩花依然断不了出现在大家视线里,开始着照例的模特儿表演。
工友们难免感叹:
“要说银河也是不容易。伺候这女人多少时候啦,硬是不吃这送到嘴边的便宜食儿!”
金河厉声道:“他敢!家里给他说着媳妇,老爹给他批地基盖房。他敢!”
银河表情木木的,也不辩解。
金河觉得,银河与老板娘之间的暧昧关系再也不能发展下去了!但不知老爹生气离开省城,家里盖房什么的动作开了没有。
这天,发工资。大家最开心的日子。开了工资,回到工房,工友们议论了一番各自的工资去向。
四福旺是存银行,得利息。半拉子说是去歌厅听歌!上录像厅看后半夜的片子!六对半人家开了工钱就邮回老家,碹窑洞准备说媳妇结婚。唯有银河工钱都存在会计上。谁也不知道他的这种做法是何用途。银河也从不肯正面回答。
金河见这天是个空,便顺便督促弟弟一下:
“银河,咱爹那天是生气走了,可家里毕竟批了地基、要盖新房。那新房铁定是你的!可是,也没听见你说往家里邮过工钱。和爹赌气也不是这么个赌气法儿,没钱,怎么盖房啊?”
石金河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众人也想听个下文。
银河也不怵当着众人说:
“就算咱爹给我盖房,他早该给我盖。当爹的,他能供给你上大学,怎么就不能给我盖新房?供你念书多少年,谁给咱家邮过一分钱?”
金河听得出弟弟这是抬杠。
“我念书不挣钱还得花钱,那肯定不能给家里邮钱;如今你到城里打工来了、挣上了工钱;爹也上年纪啦,受苦受不动啦。况且,是给你盖房!”
银河见哥哥揪住不放,就顶了一句:
“别一口一个爹,大孝子似的!光我在城里打工啦?你怎么不给爹邮钱?学上点文化就是耍嘴皮子、拿话语孝敬老人哩?”
兄弟俩越说越上火,工友们目光都集中过来,要看一个是非曲直。说实话,在这堆人里混,除了有力气,还得有孝心讲义气。
金河本来没有准备给谁表功,他深知自己念书时爹和弟弟都下了大苦、出了大力,所以没什么可张扬的。可是这会儿被逼到牛角尖儿上,也只得说:
“自打毕业,我打工挣下的钱,除了生活费,还真都给爹邮了回去!”
四福旺等人听石金河这么一说,便数划银河:“老大说的有道理。给你盖房,你哥出钱、你反倒不出钱,说不过去!”
银河还是不服:
“文化人和咱不一路,不能听他嘴上说,常常哄骗老实人,捉唬二不愣。文化人、念过书,鬼头大着哩!哈,我受他的糊弄多去啦!”
金河脸色可就难看得很了。便顺手从褥子底下取出汇款单据来,拿到弟弟眼前。
“原本也不用给谁表功,给谁证明。是怕邮局万一有个闪失。”
有证据明摆着,众人都要看银河怎么下台。
银河果然拿过去汇据仔细观看,验看了“证据”,竟是憨憨一笑。
“哥!你真是说话算数!你是真心要补报我、帮衬我!嘿嘿,我还有什么说的?”说着,见众人眼盯盯地望着他们弟兄俩,把胳膊一挥,“——哎,你们看什么?看西洋景哩?看耍猴儿哩?我哥,大学生!你们看也白看,看不跑,看不成你们的大哥!”
说得众人大笑起来。
《兄弟如手足》第三章31
那次进省,石罗锅先后跟两个儿子怄了一肚子气。饭也没吃上。喝了一碗醋,又烧心又挖心,滚回石门掌。照老婆子的说法是,上省城看孩子回来,上坟回来似的!整天黑阴了脸面,死活不吭气。
尤其看见自己门前平整好的新房地基,更加窝火来气!
“这里咱不盖新房了,盖成坟地!”
那日回家,他进门就让老婆起面蒸馍馍。老婆喜欢得以为儿子要回来相亲,还以为要动工盖房。可是面起好了,什么都没见动静。奇了怪了。就问老汉,“不年不节的,蒸下馍馍谁吃呀?”
“我吃,你吃,大蒸馍就不是人吃的?”老汉气恨恨地说。
老婆这才知道,老汉这一趟上省,不仅没有吃上好的,连好话都没听上。老婆说,“那你也不能回家里拿自己的蒸馍出气,这是咱盖房子的白面,你吃了拿什么盖房子?”
“咱们吃两顿大蒸馍,我还不信它能把人毒死。”
老汉其实也是嘴说,过了十来天,气消了,又思谋这房基地好不容易批下来,房子怎么才能盖起来。石门掌都是些石墙房屋、石碹窑洞,很吃年代,因此,都是旧眉眼;谁家要盖房起屋,那是很显眼的一件事,是全村的大新鲜。一村人都眼盯着你呢。
正当石罗锅一边骂着儿子一边为儿子的事发愁运筹的时候,邮差给他送来一张六百元的汇票。
山村里来一张汇票,这和娶媳妇一样打眼。立刻就传遍了全村。全村人都觉得石罗锅的光景有了盼头。谁让人家命好,家里出了大学生。一出手就是六百。这得受苦人一年挣吧。那大小子肯定在外头有了工作,还是念了大学抵事,地里上足了底粪,它就是肯长庄稼!他们甚至议论说,石罗锅种上铁杆庄稼啦!
石罗锅给乡邮员摁手印时,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一边给乡邮员递烟,一边说:
“这狗日的还算有良心!来,吃烟!”
隔一个月,又是一张汇票。这两张汇票不仅传遍了石门掌,附近的村落也有了回声。人家都晓得石罗锅种上了铁杆庄稼。旱涝保守,连虫虫都不啃。
树大招风,光景好招媒人。不用石罗锅着急,曾经给石金河提过亲的三姑寻上门来了。这个三姑是本村的远亲,嫁在一个叫柳树湾的村子里。
进了屋,三姑与主家说过了一气客套客,点燃了香烟。往炕上一盘腿,就说起了保煤的事:
“我呀,也是瞎忙,这不,回村来看看我妈!还有,就是惦着咱金河的婚事。柳树湾我们村,我提的亲、我保的媒,人家女方挺愿意!你们也一口一个愿意,可后来怎么就没有了个行动?你们到底是个啥准主意?实在不成,好说好散的,咱们谁也别耽搁谁。”
三姑来到石罗锅的破窑院时,罗锅嫂正在院里烟火飞腾地烧饭。
平常石罗锅说话霸道,老婆啥事也做不了主,也就不往前钻。可儿子的婚事,当妈的不能再不管。她几把收拾了柴禾,也跟进来。一边诉苦:
“他三姑,你可不知道!大小子人家的信上说来——”
石罗锅便瞪她一眼:
“悄悄地吧!怕把你当哑巴卖了?去,给他三姑倒碗开水来!”
罗锅嫂不知道老汉葫芦里要卖什么药,又像平常一样乖顺地离开,再无言语。
三姑当媒婆的更是看这个看那个,琢摸着这家会不会有变化:
“老大,你没忘当初求我的时候咋求来吧?在柳树湾,我把咱的家道夸的是一朵花儿!把咱金河描画的是马里头的赤兔、人里头的吕布!你们可不能种上铁杆庄稼了,就把我给闪在半坡上。叫我在那头做不了人。你可还有二小子呢。二小子也得用人吧?”
石罗锅笑了说,
“哈哈,他三姑你真是卖瓦盆的,一套一套又一套。我这家道光景,你清楚。是人家挑拣咱、咱哪里会挑拣人家?”
可是三姑说金河毕业也好几个月了,总得回来相亲呀!
石罗锅却以金河刚找下工作,总得好好上班。不好随便请假为理由,说:
“金河一下也没空,娃娃们赶上新时代了嘛!要不,咱这头就不要死死拉扯人家,不要耽搁人家闺女啦!至于二小子银河嘛,咱再说,再说!”
石罗锅满面笑容,目光里却不免有几分狡黠。他的这点狡黠哪里能瞒得过媒婆的眼。三姑只是不点破罢了。
《兄弟如手足》第三章32
石门掌在大山里,柳树湾更在大山更深处。到处都是红石板,多见石头少见人。
柳七是这村里有头脸的人,虽然不做着什么干部,却会为人,又是村里过日子的一把手。别人不敢小看。更主要的是女儿柳莺莺自学成医,能给人扎个针灸,看个小病,打个针输点液,谁家也离不了。
就连跳神的神婆子五奶奶得了胃痉孪,疼得坐卧不宁,还是求柳莺莺给扎针扎好的。
不过,这父女俩却说不到一起。独养女儿,娇生惯养的,当爹的容让几分也罢了。柳莺莺念书念到初中毕业,已经花了不少钱,不找个人家嫁了,挣上一份彩礼,反倒又买什么高中课本、医疗手册。村里人挣钱难,柳七觉得女儿把钱买了纸,到底心疼。至于说邻家们看病扎针的,又不挣钱,贴上酒精,还贴上功夫。一点好处没有。特别是闺女找对象,一心要找一个有文化的,耽搁着就过了二十岁。所以柳七就难免唠叨,说女儿早早出嫁是正经。
柳莺莺听到这种唠叨就烦。总是截住他的话说:“钱,钱,就认得钱!快把我卖了吧!聘礼要的多些,零存整取!”
话是这样说。别人给介绍来的对象,老子看上的,柳莺莺却根本面也不见。她非要找个有文化的。她觉着自己没机会多念书,找男人便一心找个有文化的,也算对这一辈子有个正确交待。三姑就是拿准了柳莺莺的这一点,才给石罗锅提亲找他大儿石金河的。本来听说石金河是大学生,柳莺莺这次总算是有所动心,没有硬闹着不嫁。谁知,那边溜了坡。石金河连面也不见。
事情都是三姑前后牵线说起。这事到底该如何策划,成是如何成、散该怎么散呢?
于是三姑便来柳家小院,与柳七婶秘密议论柳莺莺的终身大事。
三姑把石罗锅家的情况一说,现实一摆,启发柳七婶先定婚。
“他家小子不回来,大人们更好做主!干脆把婚先订了,看他家大学生怎么办?呜呼呐喊的,名声在外的,那大学生不要咱莺莺都不行啦!何况,他家还有个二小子……”
女儿出嫁是当妈的最大心事。柳七婶听到三姑的说法,连连摇头。不成不成,“女赶男,不值钱”!我闺女又不是嫁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