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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逼上滕王阁-第82部分

小说: 逼上滕王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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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淡的月光下,乱坟堆中升起几柱湿柴冲出的白烟雾,远远又隐隐绰绰移动着一群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奇形怪状的魅影。磷火在远近滚动飘浮……

  王勃翻身下马,持剑向乱坟堆走去。

  “站住。”老叟脸色惨白,拖住了王勃:“那是些冤魂野鬼。”

  王勃凝视着惊慌失色的老人:“冤魂野鬼?……”

  “冤魂……是屈死的冤魂,他们都是被官家抓来砍伐树木,被打死的,逼死的,活活饿死的冤魂哪!”老人干枯的眼中闪灼着悲戚的泪光。

  “……是冤魂……”王勃垂下了剑,从深心发出悲悯同情的感叹:“都是冤魂啊!……”

  “苦哇……苦噢!”接连几声悲切凄厉的鬼哭,崖上立即有阵阵沙石滚下,高处又飘来一蓬蓬随风飞舞的黄叶,那瘦长的黑影,又在坟堆后的草丛中出现,大大小小的鬼影,从坟堆四处向王勃这伙人慢慢逼近。

  “快逃啊!”老叟牵马回头就奔。

  王勃提剑纵步追去,勒住了矮马,逼住老人:“不许动!”

  憨儿等一伙扔下行李的人,也被同时喝住了。

  那群冤魂却发出啾啾怪叫,还是从远向近逼来。

  王勃拾了块石头,嗖地向那瘦长的无常扔去,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黑影倒下了,从高坡上滚了下去,带得沙石哗哗响。

  老叟扔下了缰绳,疯了似地惨呼:“么娃子啊——!”他踉踉跄跄向黑无常倒下的地方奔去。

  那群冤魂和野鬼也停止了前进。

  王勃挥动寒光闪闪的白鹤剑,冲向乱坟坑,两个卫士和憨儿也执刀,持棍随了过去。

  群鬼纷乱窜逃,跌跌绊绊,发出了女人的惊叫,老人的惨呼,孩子的啼哭……。

  憨儿随王勃奔到黑无常倒下的地方,只见坟堆后倒着一根长竹竿,上面顶着一破竹筐,筐上缀着破麻皮,烂藤条,竖起来远看活象个黑无常。

  卫士吴大胆从坟堆深草丛中,抓起一个跌倒的小鬼,他举刀要砍,被王勃纵身跃来托住。王勃掀掉小鬼头上罩着的破篓子,站在月光下的,竟是一个衣不遮体,光着屁股骨瘦如柴的孩子。他吓坏了,两只大眼睛充满了恐惧,惊慌,要哭了,又不敢放声……。

  “狗娃子——!”一个妇女披头散发,惊呼惨叫疯狂地奔了过来,紧紧将这孩子搂在怀里,母子惶恐地望着王勃。

  “妈妈——”又是两个头发散乱的小女孩追扑过来,紧偎紧护着面目憔悴的妇人。妇人又急忙护着哭泣惊恐的女儿,她一双手护不过来,不顾一切用身子挡着,四双眼睛绝望悲哀地瞪着王勃,十分惧怕地望着他手中寒光闪闪的剑。

  “饶命啊,长官!饶了我苦命的娃子啊……”妇人满脸泪痕。

  “妈妈……”那男孩终于憋不住嚎哭出来,两个女孩随着放声哀啼,母子四人都呜咽悲啼成一堆……。”

  王勃垂下了剑痛心地问:“你们这是……。”

  妇人泣不成声;“我们是饿的……是饿的呀!”

  “憨儿,拿干粮给他们。”王勃插剑入鞘。

  孩子们接过憨儿给的糕饼,狼吞虎咽象群饿兽。

  霎时间,乱坟丛中冒出了饥饿的人群,他们扔了扮鬼的各种破烂,三五成群畏畏缩缩,前前后后跑拢来,又先后纷乱跪下伸手乞讨:“长官给我点吧!……”“老爷给我点吧!”“救救命啊!”……一群衣不遮体,被饥饿折磨得变了形的;不是鬼,是群枯瘦病弱的老人、妇女和可怜的孩子……

  惨淡凄凉的月光下,王勃悲怆地望着这群似鬼似人,非鬼非人饥饿的人群,他茫然了,僵立在他们中间,望着乞求悲哀的眼情,望着枯稿乞讨的手,他泪水盈眶而出……。”

  王勃由衷发出沉重的心声:“天哪,……我能救济得了这么多贫苦的黎民百姓吗……我就是八方巡抚,能拯救得了满天下,这样多冤魂野鬼吗?……。”

  王勃心声中叠印出以下画面:王勃一伙人迷路了,盲目地穿行在丛林,山谷和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中。

  憨儿牢骚地:“赶路赶路,不住鸡鸣早看天的野店,偏要跟着那个领路的糟老头子,真正碰上了活鬼了。”

  吴大胆叹气道:“如今迷了方向,这路可怎么走啊!”

  贾老虎泄气地:“不被豺狼生吞活吃了,是我前世里积了德……。”“你不是老虎吗?”“我是贾老虎!”两卫士边走边抱怨。

  王勃默默无声,牵着川马,挥剑斩断荆棘老藤,开着路前进。忽然听见流水声:“前面有溪流,水向低处流,溪向山外走,跟上!”

  王勃领着一行人沿小溪探索前进。远远沟豁中,一点火光忽隐忽现,憨儿一惊:“鬼火!……”

  王勃定神一看:“前面山谷有人家。走!”

  他们碰碰撞撞过了溪流,穿出丛林,火光越来越近,远远听见女人嘤嘤哭泣声。

  一丛野竹林中,泉水边一堆篝火熊熊,不见人影。

  “有人吗?……有人吗?……”王勃向四周呼唤。

  除了猿啼狼嚎,潺潺流水声,寂静无有人答应,王勃持剑向灌木丛搜寻。刹那间一个蒙面人从身后持木棒向他猛击。他迅速闪开,这人又拼命向他拦腰横扫。王勃反手挥剑将木棒削去一截。这人一怔,并不逃走,竟又用半根木棒再攻王勃,又被王勃一掌推倒。

  憨儿等人正要去合击,王勃立刻拦住。

  显然,这蒙面人一再拼命,根本不是王勃的对手,他从地上爬起向溪流逃去。

  “站住!”王勃边喊边追。

  这蒙面人并不停步。王勃追得快,他逃得快,追得慢他逃得慢,王勃停他也停。王勃已识破他是在误导,别有心机。于是他故意停止追击,回转身再向篝火处奔去。

  果然,这蒙面人又追向王勃攻击。王勃回身,顺手牵羊夺下这人的木棒,两个卫士将他抓住,王勃扯下了蒙面的破布,原来是领路的白发老叟。卫士们以刀逼住了他……

  “爷爷——”一声悲痛的惊呼,草丛中岩石后站起了一个*的少女。她仅穿着一件坦胸露臂破旧的胸兜,月光照着她美丽脸,眼中泪光闪闪,满布着惊恐,焦急,忧伤神情。她双臂交叉护着洁玉的前胸,象一座美丽的雕塑。

  老人不顾刀剑,挣开卫士,踉跄冲到少女身边,脱下自己破衫裹住少女,将她推到自己身后。他赤手空拳,怒目圆瞪准备以死相拼。岩石后有人呻吟,少女悲痛地喊了声:“么娃子!”立即跑下岩石。

  老人也发出悲惨的嚎哭,也随着奔下去。两块岩石大裂缝的乱草丛中,一个双目紧闭的孩子,身上盖着一件补过的旧花衫。老人少女扑在他身上叫唤痛哭:“么娃子,么娃子……”悲痛已使他们忘了身外的一切。

  王勃一伙人被眼前的情景触动了,静静站在周围。王勃脱下外衣披在老人身上,老人和少女疑惑地望着王勃。

  王勃将孩子托抱到篝火边,他运气推拿,针刺穴位,孩子从昏厥中醒了,微微喘息,蠕动……。

  老人和少女相依着一直盯视王勃治疗,这时情不由衷地搂住孩子叫唤:“么娃子——!”

  王勃继续替孩子伤口上洒药,撕下内襟包扎,憨儿象护士在旁相帮,两个卫士主动地为篝火加柴,火焰熊熊,一团暖光照耀着这伙默默无言的人们。

  东宫太子内殿,裴炎、周正良和几个李弘的心腹散坐在周围,紫铜暖烘炉旁,曹达和几个内侍,伺候着李弘脱头盔解铠甲,他十分不耐烦,脱靴时猛一收脚,将曹达闪坐地上,口中还愤慨地骂道:“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

  曹达爬起来,又伺候李弘更换便服,被李弘用力推开!怒斥:“你们将我妆扮得再威武,我也是个丢盔卸甲,不堪一击的窝囊废!这下好了,东征结束了,今后再怎么招兵买马,没了兵权,怎么去谋政权!……”他恼火地躺在了卧椅上。

  众人鸦雀无声,听着他谩骂,望着发火。稍时裴炎终于笑道:“东边下雨西边晴,风云变幻难料定。难料定,还是可以料定,皇后她还得遵从王命。殿下今日这样体体面面,热热闹闹地胜利班师回朝。万众欢腾夹道相迎,谁不夸皇太子殿下威风凛凛,英武俊美,不愧是即将继皇位的君主。”

  “得得,这身钢盔铁甲没有将我累死!”李弘不满地抱怨:“继位,还不知哪年的皇历上才有这黄道吉日,你这个事后诸葛亮,还是早拿个主意,今后该怎么办?”

  “有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就是说清晨东边失一点,傍晚西方收一片。成败得失的转换有个时间和机遇,操之过急更多失误。”

  李弘不耐烦:“废话少说,我听你的扮演了常胜将军,再该演出什么戏了。”

  裴炎夸赞道:“殿下是云中真龙,露头不露尾已是名扬天下。犯不着假戏真做去讨喝彩,而今殿下仁孝美名四海传扬,威武智勇传扬四海,尽可以安心养歇,以逸待劳,等待时机。”

  李弘不理解:“现在不监军了,还有什么时机可等。”

  裴炎提示:“殿下该知;蝼蚁之穴,可以……可以决于千里之提,你要我利用小小蝼蚁……?”

  裴炎微笑:“等时机不如造时机,殿下可以不寻蝼蚁,养白蚁。”

  “你要我培养白蚂蚁?”

  “多多培养白蚂蚁!”

  李弘略有所悟:“白蚂蚁可以蛀栋梁……栋梁蛀空,可倒楼房,你是要我……”

  裴炎点明:“暗中培养白蚁之穴。”

  “这蚁穴何处找?”李弘急忙追问。

  裴炎问道:“这有一窝,殿下可记得那高履行?”

  “高履行?”李弘答道:“他是我舅公长孙无忌夫人的二弟,论辈份他也是我的舅公公,我不但认识,早年也有往来。”

  裴炎道:“他因为是长孙家族中得力的一员,早些年就被你母后排除异己时,贬到剑川去了。”

  “这我知道,他该年过花甲了,怎么,他还没有被折磨死啊?”李弘回忆道。

  周正良插言道:“这个花花老头,升官了,荣耀得很呢。”

  李弘疑惑地问:“我母后肯留下长孙家族这条祸根?”

  裴炎指出要害:“皇后娘娘一贯善于利用酷吏除脏官清异己。高履行能被她留下重用……”

  李弘聪明领悟道:“准是以毒攻毒!”

  裴炎推断:“你母后将杜微贬谪剑阁,那是明谪暗保。”

  李弘:“怎见得?”

  裴炎:“若不是保,这小子在高履行手下早就见了阎王爷。”

  周正良补充:“如今又将王勃也贬谪到剑阁……”

  李弘:“这分明也是明谪暗保。”

  裴炎:“是与不是,还不能早下定论,反正可以料定,王勃之流,流放剑川,不是去与高履行同流合污,就是让他们相互监督。”

  李弘也料定:“万变不离其宗,剑川这是我母后在西蜀招降纳叛,结党营私的贼窝。”

  裴炎道:“不管如何,王勃总是皇后娘娘手中一粒能堵棋眼的得力棋子。”

  “哼哼!”李弘咬牙切齿地说:“山高皇帝远,本王决不能让王勃这个马前卒,充当头炮来将我的军。”

  裴炎阴冷的说:“除掉这小子不难,殿下也来个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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