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的五枚硬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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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枪带棒地补充,替兄弟多亲几口。
张拴这才出了工地,找了块凉荫地站住了,安慰起自己的新媳妇儿,你怎么了,生闷气时就想想我,要不就给我打电话,我不是有手提了嘛。
听到张拴学着她的腔调说手提,媳妇止了哭腔,扑哧乐了,我找你来了,打听到了你们干活的工地,可有个男的老跟着我。
啊?张拴愣了,抬头环视,果然见到媳妇在那IC卡机前抱着话筒抹泪呢。喊了媳妇一声,张拴飞奔上前抱紧了媳妇。那么多人瞧稀罕似的看着呢,张拴就把手探进了媳妇的衣服里面。
张拴忘了摁掉手提。
。 想看书来
垃圾箱
坐在公交车上,我仍然没有放弃我的纳闷。
我电脑桌面上的回收站坏了,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硬盘坏了光驱坏了音箱坏了屏幕坏了我都觉得正常,系统坏了都可以,使用损耗嘛。可是你一个回收站,平时一直被我叫垃圾箱的嘛,一个垃圾箱怎么可以坏呢?想想,一个装垃圾的文件夹而已嘛,竟然也能*,说坏就坏了。不过,我的大脑每次一上公交车,都比垃圾箱强不了多少,几乎同样的症状:颜色发灰,半死不活。
垃圾箱坏了,就是我不知道它是空了还是满了,我把手点抽筋了它都不搭理我。没有原因,只有症状,反正,它从此既不允许垃圾进去,也不把垃圾倒出来。这就很让我生气,以前的垃圾箱不是这样的,它每天都乖乖地呆在我的桌面上,不言不语,不声不响。满了,清空,清空了,再装满。似乎,它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了装满、清空、装满。现在,它终于耗尽了耐心,有了情绪。它*了,摆着一张灰突突的脸,我得罪了它似的。
公交车摇摆晃荡,也是个暴脾气的主。自从上班后,我就一直坐它。它每天打开门,装满人,再沿途一站一站清空,装满,再清空。如同我的那个生气*了的垃圾箱,终于忍受不了简单重复循环枯燥。但是,公交车它不能*。马路可不是我的桌面,公交车要是*,司机和售票员可不是我。我对我的垃圾箱束手无策,只能愁眉不展地看着它灰头土脸一副无赖相耗在那儿,不管不顾。我拿垃圾箱没辙,司机和售票员拿公交车可有招,一个电话,就有拖车来把公交车拉去修理厂,大卸八块就是公交车的下场。
所以,公交车不能*,只能发脾气。它脸红脖子粗,它高声大嗓门,它爱堵车的道路,喜欢人烟稀少的时段。但是,它的愿望和我的垃圾箱一个结局,除了最终报废,它们的愿望永远只能是奢望。因为,电脑的垃圾永远清理不完。同样,公交车上的人永远都是满的,这一站清空,是为了下一站继续上人,而且数量不会变少,更大可能是报复性反弹。
人多声就大,嘴多话题杂。
各种社会新闻的民间口头版,娱乐小道消息生机勃发,单位领导的龌龊和同事朋友间的小摩擦——这些信息的载体是各种方言夹杂着的普通话,于是,我的双耳就是通道,一个进去,一个出来。在进去和出来之间,它们在我脑袋里纠缠交织,最后胜出的几个信息,还要再过招互掐。最终赢得胜利的,就心安理得地盘踞在我的记忆里,可能三两天,可能三两个月,才不情愿地逐渐挥发。
手里捧着书,不过是个摆设,字看不进一个,它们对环境的要求更高,理所应当就比公交车的脾气大,它们暴躁起来,群魔乱舞。那就合上书,给文字们关上门,我不能污染了自己的脑袋,还连累无辜的它们。还是给耳朵里塞上喇叭吧,我让声音和信息不能进,无法出,我是一个封闭的世界,行了吧?
音乐同样是信息,在两耳间流淌。于是哑然失笑,这样的我,不过就是一个垃圾箱,左右折腾,不过是更勤快地清空着。结局,还是为了装满。
凝心静气,我目前最需要对抗的不是公交车的暴躁,也不是信息的爆炸,是我那个该死的垃圾箱。如果它把灰色的脸膛再给我撂两天,电脑就可能会给我*。即使不*,它总可以怠工吧。我同样拿它没辙。
公交车里有人谈论怎么修理电脑的垃圾箱的吗?
我把耳塞拿开一个,世界的喧嚣争先恐后地挤进来,我的耳朵像极了早晨的公交车的上车门。最后,胜利的是一个女声,四川话倍儿溜。之所以她能胜利,并不是这亲切占据的上风,而是她的声音最坚持不懈。从我上车她就在打电话,一直到现在,她手机的发烫我几乎都能感受得到。
她在寻找一个朋友,嘈杂的车厢让她不得不增加声音的带宽,一再提高音量:他的电话号码是啥子?8911738几?7386……
哦,等一哈等一哈,我记一哈!他现在结婚没得?哦,没结。那他有女朋友没得?
……
四川话再亲切,可是跟我那个可恶的垃圾箱八竿子也打不着。终于熬到了我要下的站,那个四川话音调依然坚挺:对喽,你刚才说的号码是啥子哟,我忘记了,是8啥来着?
我忽地起身,不知是戴耳机的原因,还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的嗓门压过了车厢里所有的声音:89117386!
镇住了所有嘈杂,我在满满一车厢的目瞪口呆里潇洒地刷卡下车。
看来我也出了问题。因为下了车,我诧异地发现我竟然坐过了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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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下三百块钱
翻窗进屋的时候,我几乎是表演了。这栋楼我尽管没仔细踩过点,但楼体的建筑和设计显然是又落伍又弱智——百分之八十没有玻璃的楼梯窗户和居民的厨房窗户间只有一米,再下三滥的小偷都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翻过去。
同样,进了屋之后我也不用畏畏缩缩藏头掖尾,因为我有一张没戴面具的鬼脸,能在一个照面就把人吓得瘫软。可这是我的过错吗?不是,那我只好资源利用。我已经习惯于在黑夜里游荡了。
过了厕所到客厅,我后悔了,这似乎是栋没人住的房子,灰尘和纸张的霉味充斥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过期发酵的酸腐。我正大光明地开了灯,因为在灯光下我的脸更具杀伤力。光线普照开来,我反倒被吓了一跳,天呐,满世界的书,看得我头晕。接着还有异响,好像是人垂死的喘息。
我的运气一向都是这么糟,糟得像我的脸。我碰到了一个犯哮喘病的老头子,从他那摆满了书的客厅看,这老头还十有*是个穷鬼。也许同是占了鬼的原因,我给他接了一杯自来水,让他吃下手里紧攥着的几粒药,接着,他才把扭曲的五官舒展开来。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头还挺有个性,刚能喘顺气就给了我个意外,他说为了报答我他节省一点,能从每个月的退休金里省下三百块钱给我。
我笑了。虽然我的笑一向比哭还难看,但我还是笑了。这老头太逗了,他一语击中了我的要害,我每个月只偷三百块钱。晚上我睡桥洞,白天是三顿饭,一个月三百块钱正好够。
老头也跟着我笑了,他说我是义偷。我说不是,碰上有钱的我就不义了,这个城市脸被毁到要去做整容的老板渐渐多了,都是我干的。
我把老头扶上了床,看着他从床头抽屉的一本书里抽出三百块钱给我。这老家伙,连钱都有一股书香味儿。
每个月除了一号和十五号你都可以来,因为一号我女儿来看我,十五号我儿子来看我。不过咱们说好了,每个月只有三百,多了我也拿不出来。
没有条件吗?我真的有了兴趣,这么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我太想了解他了。
没有,如果你愿意的话,每次来拿钱的时候跟我聊聊天,听我说说话。老头挥了挥手,疲惫地示意我可以走了。尽管老头用手示意的是大门,但我还是从窗户走了,我突然觉得我不配走大门。
此后的每个月,我真的能从老头那拿到三百块钱。我当然希望不冒一点风险就能解决肚子问题,事实上,我的全部欲望也不过就是肚子问题。作为回报,我给老头烧烧开水,打扫打扫卫生,让他屋子里有点人气。之后,就是跟他聊天。他让我先说,我就先说,我在老家有个对象,可是想娶她要拿出一大笔彩礼来。于是我就出来打工,进了一家工厂,当了流水线上的工人。老板的心像他生产的电池里的炭棒一样黑,我的脸被硫酸毁了,他一分钱也没花就把我踢出了厂子。害得我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回老家没人敢认,不回家没口饭吃。
老头静静地听,等我讲完了,他也给我讲他的事,他的初恋,他的一双儿女,早逝的老伴。有时他还给我做饭,四菜两汤,只看一眼我就眼泪哗哗地淌。
后来熟了,我叫他老周,他叫我小飞。老周说,小飞啊,别再翻窗入户了,就是在大街上翻垃圾筒找吃的都比偷强。老周知道我不会生气,所以老周接着说,你去找份黑天干的活儿吧,那三百块钱你还到我这里拿,这你放心好了。
我摇头,经常到他这里吃饭,我已经用不了三百块钱了。我试探着向老周要几本书,老周说,你随便拿吧。我随意抽出一本,名字里总有关于心理的字眼。老周笑了,一脸孩子似的调皮,说,没退休之前我是心理学教授。
老周的身体总是忽好忽坏,好时他能在客厅里打太极拳,差时我竟要帮他打120,我甚至还冒称医院给老周的儿女打过电话。
老周给我找了份活。我每天在城市的下班和上班之间、在无人喜欢的黑暗里干活。老周说我搞卫生是把好手,说我最适合在夜里给人家搞卫生。于是我的工作就是在幽静寂寥的夜里,游荡在一些高楼的玻璃墙外,当蜘蛛人。
每次发工资了,我都先抽出三百块钱。老周问,你这是干吗?我说,每个月省下三百块钱,还你。
。。
补丁
醒来之后,郝小好一直在犹豫该不该为自己的举动后悔。其实当时冲着车棚喊两声,把贼吓跑也就完了。可偏偏不是这样,郝小好记得自己嚎了一嗓子,嗷地就扑上去了。结果可好,两刀、一砖头——两刀幸好捅在右腹,离心脏远点儿,但是那一砖头拍在后脑勺上,中度脑震荡。而那两个贼,不过是想偷两辆自行车。
不过犹豫也就一小阵子,郝小好就被鲜花淹没了。在他醒来后不到五分钟,鲜花、水果和问候就一起涌进了病房。似乎后面还有摄像机的镜头,郝小好已经记不清楚了。看样子,有领导来了。在庆幸、感激和妻女的眼泪中,郝小好觉得自己刚才的犹豫有些狭隘了。看看,自己付出的是一时冲动,换来的却是英雄般的待遇。而自己呢,竟然还要后悔,想重新来一遍,临危时退却——太狭隘了。于是郝小好抱着女儿时泪花闪烁,感觉有点儿复杂。
麻药的劲儿慢慢散去,疼痛让郝小好有些恍惚。屋里除了鲜花和水果扑鼻的香味,还弥漫着声音,赞扬、敬佩、庆幸、感谢,华龙苑小区能来的人似乎都来了。不过,郝小好有印象的是一位领导的讲话,那位是什么领导郝小好不清楚,以前没见过。领导高度赞扬了郝小好的行为。他说话时的姿势真是很有气派,双手自然地交叠在腹前,在口气加重时,手很优雅地就挥起来了,像新闻联播里的一些大领导似的。
领导用了很多很漂亮的词,不过郝小好已经记不住了。但是那个比喻很新颖,郝小好清晰地捕捉住了,摁在记忆里。领导说了,外来务工人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