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呼唤-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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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将涉及周小山以及那段时间在鲁湖一带发生的重大事件的记载摘抄下来:
《江夏人物志》载:“周小山原籍河南省驻马店人,父母早亡,自小以乞讨为生,十六岁在铁路上作搬运工人,后被吴佩孚的部队收留。北阀战争期间,被北阀军俘虏,遂投靠国民党顾祝同部,后驻扎上海,参加了四&;#8226; 一二反革命政变,血腥*中国共产党人。后移防江西上饶,积极参加对江西工农红军的围剿。西安事变以后调往山东驻防。七&;#8226;七芦沟桥事变后,又驻守河南花园口一线。参加过台儿庄战役,因作战勇敢,由士兵直接升至连长。后参加武汉保卫战,在黄陂木兰山阻击战中,身先士卒,击毙日军多名。武汉保卫战失败后退守江夏县土地堂火车站,后被日军击溃,遂带手下士兵三十多人窜至江夏县鲁湖一带,以位于鲁湖中间的螃蟹山作为依托,四处骚扰百姓,在此期间杀害我抗日游击队员多名,成为远近闻名的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一九四四年年底投降驻守金口镇赤矶山据点的日酋山本小二,任伪军中队长,助纣为虐,更加变本加厉地残害我抗日民众,有周屠夫的恶名。日本投降后,被国民党白崇禧部收编,继续与中国共产党人为敌。解放战争期间在宜昌被解放军击溃后于一九五零年初潜回马鞍山公社新屋边村,企图网罗地痞流氓继续以人民为敌。后被警惕的革命群众抓获,在马鞍山公社处决。周小山双手沾满中国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的鲜血,死有余辜。”
《江夏风雷》对一九四三年冬天聚歼鬼子运煤船队一事述叙得非常生动:“鲁湖地处江夏县腹地,浩浩荡荡,碧波万顷。她南连斧头湖,东接梁子湖,通过婉延曲折的金水河与长江相连,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水上交通运输线。日本鬼子占领马鞍山煤矿后,为了更多地掠夺煤炭资源,调派了三艘小火轮,通过斧头湖、鲁湖和金水河直达长江,为驻守武汉的日本鬼子源源不断地输送煤炭。活跃在鲁湖水域的鲁湖游击队对于鬼子的掠夺行为,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决定打击一下鬼子的嚣张气焰。一九四三年腊月初八这天,天还未亮,鲁湖游击队三十多名游击队员在中国共产党党员、队长范财标的指挥下,悄悄埋伏在金水河杨家湾岸边的柳树林中。虽然天寒地冻,但队员们在强烈的战斗欲望的鼓舞下,一点儿寒意也没有,大家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鲁湖方向,耐心地等待着日本鬼子小火轮的到来。九点钟的时候,火红的太阳从远处的鲁湖湖面上升起。这时鬼子的小火轮拖着长长的一溜载满煤炭的驳船,象一条巨大的乌梢蛇一样大摇大摆地开过来。近了,船上鬼子军服上的扣子一颗颗都可数清。埋伏在范财标旁边的一个小队员按捺不住,举枪就要开火。范队长抬手制止了他,说:等再近点儿。更近了,连鬼子的眉眼都看得清清楚楚。打!范队长大喝一声,率先将一颗手榴弹扔到鬼子的小火轮上。立时,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来。鬼子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就被我勇敢的鲁湖游击队消灭了。此次战斗毙敌八名,缴获长短枪六支,我无一人伤亡。这次伏击战的胜利,沉重打击了鬼子的嚣张气焰,极大鼓舞了江夏广大人民群众的抗日斗志。”
《江夏风雷》对火烧赤矶山鬼子炮楼虽也有文字记载,但非常简短模糊:“赤矶山扼金水河入长江处,是从长江进入江夏水网地带的咽喉,地理环境非常重要。鬼子在山上修有炮楼一座,另有许多明碉暗堡。鬼子兵穷凶极恶,经常骚扰周围民众,杀害我抗日志士,民愤极大。一九四四年除夕之夜,我鲁湖游击队以犒劳鬼子为借口,利用夜幕掩护,突然发动进攻。通过一番激战犯,全歼五名鬼子和十二名伪军,随后将炮楼烧毁。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金水河两岸。”
其实我执着地钻进这些故纸堆的目的,更多是希望能够找到与爷爷有关的片言只字,以应证奶奶以前所说的话,以及我自己心中那种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但是,结果让我非常失望,我非但没有见到爷爷的名字,就连爷爷是与周小山一道被政府*这段记载也没有见到。失望之余我仍不死心,第二天从县城乘车到马鞍山镇,然后步行到了我的老家新屋边。在走访了十多位曾经亲眼目睹过那段历史或者听说过那段历史的老人后,我竟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些仍有清晰记忆的老人竟众口一词地说,爷爷不仅是周小山的拜把子兄弟,并且是周小山的军师。一九四三年冬天在金水河上聚歼鬼子的运煤船队和一九四四年火烧赤矶山鬼子炮楼都是爷爷给周小山出的计谋。爷爷之所以后来被人称为曾瞎子,就缘于他的左边眼睛在火烧鬼子炮楼时被流弹给打瞎了。
后来我通过在县委办公室任副主任的同学多方打听,在安徽省芜湖市找到了《江夏风雷》中所称的游击队队长范财标。我们是通过电话联系的,在电话里老人说话的语调已有些哆嗦。这时的范财标已是古稀老人,但是对这两次战斗却记忆犹新,他肯定地说这两次战斗都是爷爷亲手策划的,除了在伏击鬼子船队时爷爷因患虐疾没有亲临火线外,在火烧赤矶山鬼子炮楼的战斗中爷爷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且肯定爷爷的左眼就是在那次战斗中被流弹给打瞎的。范财标的肯定说法与其他老人们的传说竟如此一致,以至在我内心里喷涌出一股按捺不住的激动。更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在正厅级岗位上离休的范财标至今仍称爷爷为“曾先生”。
我想起《江夏风雷》里对这两次战斗的描述,就试探着问范财标在这两次战斗中的作用。谁知老人很认真地说:“我能起什么作用,我只是一个小喽罗,周小山要我们作什么,我们就只能作什么。”
开始我认为老人这样说只是出于谦虚,谁知老人突然有点儿不高兴了。他说:“我都八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还说假话不成。”看来他不知道《江夏风雷》对这两次战斗的记载。
可以看出范财标对爷爷有着一种虔诚的敬佩之情,他说爷爷知书达理,是一个难得的有民族气节的人,只可惜在解放初期被枪毙了。对于爷爷的死他惋惜地说:“枪毙他之前若有人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说不定曾先生的命还可以保下来。最起码功过互抵,不至于被杀头。”
爷爷被*那年范财标在作什么,我不知道。他的一句话能不能挽出爷爷的一条命,我更不知道。但是,现在他说出这句发自肺腑的话,仍让我对他感激不已。
“至今我仍有件事不明白。”范财标说,“曾先生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却会打枪,并且枪法特准。若不是他关键时刻出手一枪,炮楼烧不成不说,我们的人还不知还要死多少。”原来那次战斗打响后,起初还很顺利,谁知冲到炮楼跟前时鬼子的一挺机枪突然响了,冲在前面的人一下被打倒了好几个,后面的人也被压在地上抬不起头。周小山的眼睛都红了,从背上抽下大砍刀,就要冒死往前冲,爷爷一把拽住他,并从一位死去的兄弟身上扯过一支步枪,半跪在地上,稍稍朝炮楼的枪眼瞄了瞄,只一枪就将鬼子的机枪给打哑了。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间隙,爷爷和周小山一前一后冲到了炮楼下面的死角,最后用煤油将炮楼给点着了。
“真的,从他打枪的姿势和准头来看,曾先生肯定是枪林弹雨中的一个老手。”范财标由衷地说。
后来通过多方面的了解,我知晓了范财标的一些经历,单就解放前的所作所为,这人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土匪,比周小山起家还早。他是清末大土匪范万之的亲侄子,周小山到来之前螃蟹山的真正山大王。只因势力比不过周小山,在一次小规模的交手之后,不仅被周小山夺去了地盘,自己也成了周小山手下一名不起眼的小喽罗。但是在人生的一步关键棋子上他比周小山和我的爷爷者都下得高明,从而导致他以后与“土匪”这一让人深恶痛绝的称谓无缘。他先是土匪,然后伪军,继而成了国军,到最后摇身一变竟成了“解放战士”。从国军到解放战士可以说是他的人生道路上最关键的一着妙棋,也决定了他是近百号土匪中唯一一位得善终者,成了共和国的功臣。听说逢年过节,江夏的父母官们总忘不了给他拜年问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确实有道理。
范财标在电话里说到一个叫甘子的人,说这个人是条好汉,打鬼子不要命,并且救过他的命。托付我若能够找到这个叫甘子的人,一定通知他。我答应了范财标的托付,也曾多方打听这个甘子,但是至今仍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我怀疑甘子不是范财标要找的那个人的大名,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名,或者是一个人们称呼起来方便的一个绰号。但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就是这个让范财标念念不忘的甘子,在以后侦破小男一雄这个案件过程中,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周小山与爷爷在鲁湖边上同时被政府*,照理,他也应该与爷爷一道被埋在我身后的乱葬岗中。我转过头,迎着明晃晃的太阳光看去,除了爷爷的那座坟墓在光晕里有清晰的影像以外,其他的坟茔几乎看不见踪迹,它们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枯草丛中。谁知道哪堆黄土下面埋着让鲁湖周边的老百姓心悸多年的大土匪周小山呢?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父亲和庆德大伯已经站了起来,他们虔诚地将纸钱漫无目的地撒在爷爷坟墓周围那些不起眼的土堆上,连那棵檀树的枝丫上也挂上了几张。这是一种虔诚的仪式,也是一种高尚的情操,在祭奠自己的先人的时候,也应该给周围孤单的亡灵们以些许的慰藉,不管他们在生前是广行善事,还是作恶多端。
与父亲一道到庆德大伯的祖坟上祭奠过后,父亲和庆德大伯突然兴致所至,决定趁今天这个机会到新屋边去看看,至于晚上能否赶回县城,他们说就不要我管了。其实,我也希望陪两位老人到新屋边去看看的,说不清楚,自对爷爷及并不遥远的那段历史有了新的认识以后,我对眼前周围的一切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着迷的情感,总觉得有万千思绪将我的心牵扯在这里。但由于惦着小男一雄这个案子,我仍决定赶回马鞍山镇。
两位老人在新屋边后山那片杂树林子处下车后,我一个人开着车沿原路往马鞍山镇走。到青春小学那儿,一群迎面而来的男女老少将狭窄的路挡住了。路的左边是青春小学的围墙,右边是一溜店铺。这些人一脸虔诚的表情,对周围的一切好似熟视无睹。没办法,我只得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想看个究竟。随着人流的去向,紧挨青春小学的大门边上,是一个简易的天主教堂,人们都是向这儿去的。看来这天主教堂建的时间不是太长,白色的墙壁异常洁净,泛着刺眼的白光,大门上方用木板作的一个鲜红色十字架异常醒目,看上去给人以凝重、肃穆的感觉。教堂里传出小孩清脆的歌声,就像我们看西方电影时在教堂里经常听到的那种歌声,和缓,庄重。我是一个不信教的人,佛教、基督教或者*教,我都不信,但是,受传统的影响,也可能是对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