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女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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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铁青着脸一声没吭。我冲着门外说:“我正学戏呢,刚要睡又饿了,你拿几盘子点心来。”老妈子应了一声离去了。
老爷小声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嘛!你让她取什么点心。”我指了指帐子。老爷刚刚钻进去藏好,老妈子就敲门了。
我开门放她进来,老妈子把点心放到桌上盯着我的脸问:“姑娘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我说:“没有呀?你什么意思?”
她说:“那姑娘的眼睛红红的,像哭过一样。”
我说:“刚才唱了段《牡丹亭》,倒伤心起来。不哭了。”老妈子说:“你还替古人担忧呢,大厅里日本人还在等着哪,硬说有土八路跑到我们院子里来了。这可冤枉死了,蝉妈命人正摆酒席,让日本人喝死算了。”
我说:“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可要休息了。”
老妈子说:“姑娘先吃着,我给姑娘把被褥焐好。”我吓了一跳,赶紧说:“不用了,你们这些老妈子给鼻子就上脸,我一见你们就犯怵,快下去吧。罗罗索索麻烦死人了。”
老妈子一边往出走一边说:“我是为姑娘好,姑娘不要误解了我的好意。”
老妈子下去后,我很投入地出了一口长气,赶紧上了门闩,吹灭了灯,端着点心坐在床上。老爷也挨着我坐了下来。我依偎在他的肩头说:“你先吃着,可能早饿了。看来这一时半会儿你是走不了了,吃完后你先说说,为什么要用假死来骗我们。”
黑暗中老爷开始吃点心,看来他是真的饿了。他边吃边说:“叶儿,着火那天多亏游击队来炸了石桥,保住那片林子。崖北那片,鬼子们先钻进去了,游击队长决定四面放火,把鬼子们烧死在里面。林子不烧毁也会被鬼子弄去造枪、修铁路。我借着打火的混乱劲儿,把金镯套在一个烧得没模样的汉奸的手腕上,来了个金蚕脱壳,参加了游击队。前些日子在山东和一个叫范泻恕的八路军配合完成一项除奸任务。刚刚回到河北,就让小鬼子给盯上了。”
我问:“你为啥不好好地看守山林,偏偏要参加游击队?”
根生老爷说:“要想守住山林,就先得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我说:“太太知道你没死吗?”他说:“不知道。山林中,除了你任何人都不知道,望你能为我保密。”
我把山林中飞絮大小姐的死和绿柳小姐的失踪丝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老爷,事到如今我已经落入红尘生不如死,能见你一面就算足够了,也不枉我苦恋你一场。”
老爷听完我的话,沉默了许久说:“你不能死,我们应该联起手来一起赶走日寇。叶儿,我要走了,你要等我回来救你。”说着他站起身来。我死死抱住他不放:“你是救不了我的。我是万金蝉的摇钱树,我每一个细微的举动,她都了如指掌。老爷,今日你情急闯到我的房中,也许是天意。虽然叶儿落入红尘,可身子却是干净的。今夜老爷和叶儿作一次真正的夫妻,日后彼此谁有不测,也无憾呀!”
老爷说:“你虽是太太的丫头,可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暑光可望,等到共产党得了天下,人人平等了,我一定为你做媒,找一个好郎君。叶儿,今日谢谢你的真心搭救!我再说一遍,除了你再没有人知道我高根生还活着,望你能够为我守住这个秘密,就只当你做了一个梦。”
短暂的相聚又落得劳燕分飞,我哭得十分伤心。老爷的出现给我的生活投下第二次阴影,我要把今夜的艳遇忘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像一个人身上留下一道伤疤。
老爷真的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吗——我更加伤心地悲泣起来。这就是我所认为可以寄托终生的男人吗?
黑暗中,根生老爷为我擦泪。我推开了他的手,他又伸了过来,慢慢伏下身吻我的眼睛,吻我的嘴唇。此时此刻我忘记了他对我的回避推托,无论他如何待我,仅仅这一次长吻,其它一切就都可以被宽恕了。
我们平躺在帐内。我说:“老爷,我也要加入你那个游击队,行吗?”
老爷说:“游击队是专门打日本鬼子的。随时都可能牺牲,你能吗?”
我说:“能。我要随侍在你的身边,与你甘苦共享,共同赶走日寇。从今后我就听侯你的指派,就是赴汤蹈火,我也无怨无悔!”
老爷说:“那太好了。只是你处的环境太险恶了,要靠智慧和勇敢去完成任务,还要保全自己。要知道日本鬼子可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禽兽,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我说:“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天已麻麻亮了。
老爷再次提出要走的时候我没有留他。如果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这夜,我们之间有了一种了解,一种和谐,是我与任何人所未曾拥有过的。
我先出去探了探风,假意跑了几步,没有任何动静。上夜的老妈子们可能又聚众吃酒赌钱去了。我把梯子搭好,学了两声鸟叫。老爷飞快地从屋中走出来从梯子爬上屋顶。我把梯子放回原处,回到屋里,心突突乱跳。这时,一个男人粗狂的叫声划破宁静的黎明:“有人跳墙了——”我全身不由得筛糠般颤抖起来。随后,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
枪声过后,我正准备*躺下,门被哗哗一声撞开,只见蝉妈带着一伙人立在门口,火把把半个天空照得红彤彤的。我正要上前答话,蝉妈冷笑一声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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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女人》四
我秉烛迎接蝉妈进来,光晕下蝉妈的脸如一坨冰一样寒冷。
伊人已去,相聚遥遥无期。日后将要面对的又是蝉妈的一张老脸。我正如脱下戏衫的优伶,从飘渺的世界坠到铁一般坚硬的现实之中,“砰”的一声把自己惊醒了。
蝉妈身后一群大大小小的女人,都有着喜上眉梢般的快乐。女人就是女人,永远没有君子的嘴脸,哪怕是做个虚假的样子,也不至于露骨得那么彻底。仿佛在把狭隘的饥肠揪出肚皮,抖撸抖撸,让世人明白自己的浅白与无知。正因为这样的小女人做派,她们才会在短暂的一生中,把自己一次又一次推向绝境。
我只是感觉到她们活得特别可笑,但我又一点也恨不起来,反倒觉得她们十分可怜。可怜的女人生活在可悲的环境中,形成一种独特的悲凉氛围。我的目光越来越敏锐,穿透力的强度可以达到随心所欲的境地。我只用眼轻轻一瞟,视线之内所有女人的雕虫小技,就会一目了然。在现实生活中只有女人才能透视女人。
同样都是女人,我却觉得比她们都活得有价值。因为我比她们幸运,比她们富有。
我幸运与富有的所在,那就是我有一线揪心的牵挂,每时每刻在折磨着我。这种又甜又酸的牵挂,是用金钱难以买到的稀物珍品;这种折磨,淋漓爽快痛心疾首,而又丝丝拉拉纠扯不清,几乎让我发疯——这种皮开肉绽般疼痛折磨,是一种永无休止的思念。这种思念我以前和现在一直拥有着,并且彼此形影不离。
蝉妈说:“为何到现在还没睡,是不是和土八路共度良宵那刻激情飞荡的情意,仍在让你回味无穷?还是为落了个孔雀东南飞生死两茫茫的结果而叹惋呢?”
我说:“蝉妈,您这说哪里话呀。婵妈对我恩情盖日,我怎么会做对不起婵妈的事情。大清早何苦气势汹汹过来说一些使人摸不着脑门子的话,冰姬实在不甚明白。可归根结底我也搞不清自己错在哪里,惹怒了您老人家?”
婵妈说:“哼,少来这儿装神弄鬼。昨夜你房内藏奸,打量我不知道吗?我把你视如珍宝,可惜我的一片苦心算白费了,万万没想到你这聪明绝顶的小人精竞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的心乱如麻,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个头绪。如果我承认了实情,等于把自己逼上死路。现在谁还能惹得起日本鬼子呢!如果拒不承认,也无非是掩耳盗铃,落人口舌,今后在婵娟阁抬不起头来……两条路哪条是活路?哪条是死路?我的内心十分慌乱。可我面前的情势容不得我有太多的考虑。瞬间,我一锤定音,与其承认了等死,不如来个嘻嘻哈哈死不认帐。以蝉妈见钱眼开的下作性格,她还真的能把我交给日本人?就是真交到日本人手中我也有自己的主张。人常说男人是动物,可女人在绝望的时候,可以迅速地从动物升级到妖魔,妖魔的法力可是变幻无穷的。
蝉妈见我不说话了,以为我理亏,声音故意又放高了一些说:“这个土八路今日逮住了或打死也就好了。如果他不死明日小日本来和我要人,我万金蝉有几个脑袋够他们砍的。你说吧,这个土八路到底是谁?”
我说:“您让我说什么?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掏出自己的心肝,以死来证明,你也不信。”
婵妈说:“别人养猫逮耗子,我养猫却咬鸡。你也别拿死来吓我,就这样惹是生非倒不如死了干净。”
我说:“我死了,您这些天的心血不是白费了。等些日子,我给您捞回本儿来再让我死,您也不亏了,我也不欠了,死也心安理得了。免得死了还落个欠帐鬼。”
蝉妈噗嗤地笑了,说:“我算拿你没办法了。”
我说:“婵妈,我昨夜闹肚子,是起了几次夜,可也没见一个土八路。我来问婵妈,如果真有土八路,难道你还真将他绑了送给日本鬼子不成?大家都是中国人,国难当头,即便不能共赴国难,也不能帮狼吃食,卖国求荣,去当汉奸哪!”
婵妈冷笑着说:“哼,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多。我是个生意人,只知道赚钱,不知道救国不救国。明天我饿得头昏眼黑,没谁会给我一个窝头。你难道是个瞎子吗?你看看每日清早大街上垃圾车往外运多少尸体,他们是怎么死的?饿死的、冻死的、被被……打死的……如果你昨夜屋里真藏了人,那我今后可不敢留你了,就算我姓万的倒了血霉,认亏了。留着你这棵摇钱树,恐怕日后摇下来的不是银子,而是砒霜。”
我说:“婵妈,我没有留任何人,也没见过任何人,我说了你也不信。如果您想赐我一死,还不如把我交给日本人。交出去,我勾引几个日本宪兵回来,阉了给你做太监使唤,也让您老人家过一回皇后瘾。”
婵妈噗哧一笑,说:“好了别胡扯了。你说你昨夜没留土八路,谁为你作证?别人的屋里都搜过了,连厕所都没放过,就你的屋里没查。一大早就从后院跳出去一个人,你说不在你屋又在哪里?有个老妈子说你夜里还要了一大盘子糕点,你屋里不藏人谁信?”
我说:“您老人家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谁没事找事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你把我说成私通八路的罪人,那你为何一直抬举我,你又是什么人?要证人当然我没有,这儿谁又能为我作证?成心想灭我,那你就看着办吧。”
淳妤说:“婵妈,我可以做证。冰姬小姐昨夜就是闹肚子哩,刚才我还陪她大解了一次。婵妈不要听一些人说三道四错怪了她。冰姬若真的倒了霉,您老人家的损失可就大了。现在冰姬小姐的势头很足,一些姑娘们免不了妒嫉她、排挤她。您如果惩罚冰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