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断代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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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回去得很晚,总有夜里11点,路上早已空无一人。长长的街道,两边立着的一个个放着寒光的路灯,变幻着我铺在路面上的身影。寂廖的脚步声里,影子一会儿长了,长了,一会儿又短了,好像是奇异的幻想,一直护送到我的住处。这是当时唯一闲暇的享受。
考期越来越近,我自加的压力,已使我不能充足地睡眠了,于是便夜以继日地背诵和演练。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有的事。我确信我是中魔了。因为我好像不会疲倦了。每当夜里2、3点时,从书中探出头来,仰仰酸痛的脖子,捶捶酸痛的腰,借着灯光,看着熟睡着的老白和弟弟。他们都在做梦吧!
夜静得很。我的心灵与灵魂相对。
一个多月,似乎是只是几天。转眼之间,竟已到了暑假时间了,人们一哄而散,把我一个人留在了班里,一排排干干净净的桌子中间,我低头背书,好像五线谱上只有我一个音符。
父亲无声地支持着我的狂妄。因为我是决定要考上的,并确信自己能考上,用二个半月学别人一年半的课程。
既然报了名,就应留下来跟应考的初三学生一块学习。晨老师把我留在了复习班,找了个位置,跟他们一起上课。一个小狗叼着根大骨头拼命摇着脑袋,似乎想吞下它,啃啊,啃啊,现在想起来,竟然有点悲戚。我是个可怜的疯孩子,这是在撞南墙啊。
在这个过程中,王三来学校看了我一次,本来我们俩都要考,可是他最后退却了。我是第一次见那么多人,鸦雀无声地伏在桌上一呆几个小时不动的情景,汗顺着额头,顺着头发,滴滴地滚下来,打在桌上,卷子上,为了避免执笔的手粘湿了卷子,就在下边垫一手绢。生活方式已简化到吃饭,睡觉和作题三项内容,彼此路上见面了或一咧嘴,或一点头,就擦肩而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每人心里跳动的就是怎样写自己的分数上加数字。全靠这个数字的大小了。
父亲来了一趟,汗淋淋地站在门外太阳低下等我,我出来之后,才发现了父亲,他来此一趟就是给了我点儿钱,嘱咐我:“这次考试不过是试试,千万别弄垮了身体。”
“我知道,”我慎重地点了一下头说,“放心吧,只是不能回去帮你收麦了。”父亲一听,哈哈一笑,轻松地说:“你弟弟干活很卖力。”临走时一直嘱咐,小心身体。我觉得很悲壮。半月的补习刚过,已经逼近了7月7号中考。我和姐姐决定回家休整一下。
青春断代史 10
照例,考试那天又下起了雨。叔已放假从北京回来,现在照顾着我们姐弟二人的居食。第一场下来顺利得惊人,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30分的生理考了个22分。比姐考得还要好。但接下来几场就很不顺利。不管怎么说,那场考试的确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在考试的时候,姐的考场在另一个地方,自己顾自己。
我骑着婶子那破的自行车,有些得意。在湿漉漉的清凉中,轻轻松松地参加考试。当时人很多,里里外外的大有人山人海之势,都是父母前来陪考的。而我呢,孑然一人,穿梭在他们中间,你们都不知道,我还是个初二的学生哩!
可是考试很认真严肃地对待每一个考生。能则能不能则不能。分数下来之后,我的分数是390多分,而分数线是450。姐的分数是440分。分数有些冰凉。我陪着姐姐一起落入“孙山”。
我忽然间发现,我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我输不起,玩不起!这一次我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认真,尽管这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父亲的宽容相劝,姐姐的柔语安慰,都不能解救我那股子从骨头里渗出的失败感。是的,我的幻想是思想里的钉子,其锋芒总粘着我心上的血。那种时而在天上,时而在深渊中的苦痛是一条喷着血腥恶臭的毒蛇。要么狂傲自信,可一霎间又坠入了自卑的泥淖里。
这一年的种种生活,其实极不成功。现在站在过来的视角来看,我的确被那些点滴的生活琐小搞了个昏头转向。我现在把他收入了道德意志的薄弱。
然而,晨老师已经认为不错了,并且复习班的老师还对其他的学生说起一个初二的学生,在中招中竟能考了390分,而加以赞扬。在短暂的沮丧后,我又来到了一中。晨老师认为我应该上复习班,我通过晨进了他的复习班。
复习班里蕴涵的悲剧心理太复杂。这里的学生都是遭受过挫折的。和应届初三相比,含有更大的悲壮心理,他们苦恼,挣扎,要走决战,拼一年,最后一下子了。所有的希望都被武装起来,只是为了考试,我被搅和在其中。如果说我是执着的升学追求者的话,那么我是不会犯以下的错误的:进复习班以后,我遇到了一帮特爱玩的篮球的同志,在他们的带领下,我学会了整日泡篮球场,不过我苦心经营的三个月的努力在这一击之下潰成了烂泥,那个速成的根基本来就不牢。一来二去我学习成绩由钻石变成了一堆狗屎,那个臭啊!于是我又重操逃课这个旧业。我离开教室,逃避了下去。我变了。
没有谁会因为想甩掉影子而一直奔跑的,没有谁会因为惩罚而一次又一次把那块受过诅咒的大石头推向山坡,也就是说,现实里没有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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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断代史 11
真理并不复杂,但是问题不在这里,没有什么比理由更简单了,不能否认逃避是最有诱惑力的。
姐姐来到庆祖一中和我并肩受罪,她依然还是以前的样子,散漫之极,爱听课就听,不听就躲在寝室里睡觉。结果别人都以为姐是天大的聪明人,她这年中考,本来濮阳县一中说如果缴800块钱赞助费,姐就可以上高中。但叔说,拿钱上学绝不能干,结果800元的代价换了姐的一年时间。这话有点尖酸,但是事实,虽合理,却未必合情。
如果你没有复习过,你就不会知道复习对人的煎熬有多深重。他生生地把一个青春的孩子煎成了一个老哀的枯人。姐自然不会跟父亲理论拿钱上学的问题。我知道她是极不愿复习的,因为我已经明白姐的内心实在是凄苦的很。
孩子们的天地本不大,除了父母,便是上学的问题了。至于感情方面,那都是孩子式的,因为太纯、太真总是伤了自己纤细的内心,别人尚不能发觉。这属隐私,特别是女孩,更不会向外人说,但我看出,姐在感情上是受了另一种苦痛煎熬的。
现在她唯一不能摆脱的仍是父亲对她的希望太重了,她不能喘过气来。
如今姐已不是那个含着一脸悲苦忧悲坐在路口想家的小女孩了。她在每个星夜小心地倾吐,对着自己的日记,孤独地述说着,自己的被风干的爱情童话,被沐了秋雨的细碎往事。陷于心情的孩子无力自救,难怪人们总说她多么慵懒。
不管说些什么尖刻自责的话,我的心都依然在无奈中沉睡。这天上地下,最最让人难忍的就是无奈。面对无奈的是无奈、无奈的背后是无尽的空虚。空虚意味着无尽的“无”,我怎么才能有一把锐利的锋刃,在我又感无奈时,狠狠地插进躯体,放出我浑浊麻木的血液,换上热辣辣的、敏感奔涌着的血呢?
让我会痛、会抽搐、会发抖、会痉挛……
有一天,我对我的球友刚说出了这些话,他颇有感慨,说我如今这样颓唐是不应该的。他只说这些,对我是无用的。我骚动的心已经完全失去了韧力。想学习好,可是又学不下去。我坐下去看到的是冷冷的、无动于衷的文字和附号。
英语老师很爱提问我。我虽感激老师对我的关照却更是提心吊胆,我不会,特别是语法,让我很是为难。常常硬着头皮听下去,坚持下去竟有些进步,邻近期末我渐渐地喜欢上他的课了。(英语老师姓潘,庆祖镇人,长得精瘦。整日穿着干干净的蓝色中山装。语气诚挚且平淡,不苟言笑。我从他的亲切的语调中总能感受父亲般的关爱,不幸的是,在我上高一的时候竟听说潘老师得了癌症,死了,我心里一痛,他是位好老师,现在每逢学到英语,眼前便浮出了他那亲切地盯着我问我问题的样子来。)
然而我不长进的表现,终于让晨老师失望了,他先是劝说了我几次,然后便不再说我。大约我在他眼里已经蜕变,变质了,不再是个可造的材料,这种轻视让我很是难过。那次我在院里踢皮球,谁知一脚用过了劲儿,球直接飞进晨老师的屋里。我去拿球,走到门口却听见,嘭,他在里面摔住了门,我很尬尴,悻悻而退。第二天我说眼疼,想请假回家,他说我整天的这么下去,最终啥也考不了。他说话不是十分流畅的人,而且有重复后半句的毛病,他说:“那真的啥也考不了,啥也考不了。”我心里有点惊动,让一个男人为我苦口婆心,这简直是在作孽,我的内心有些惶苍,使我不得不思考我的现状了。
其实进复习班已经半年。同学们大多已隐生了倦意 ,特别是有几位资深的复习生,在学校里谋了个单房屋,那里便成了我们厮混的据点,进了那小屋的门,便哇哇地脱鞋,仰面躺在床上,大看小说,武侠小说也有,*也有。彼此间互相取笑,讲些下流发笑的小故事,算是最大的休闲。
同学们心里都很空虚。我们没时间跑出去闲混,最多大家躺在臭烘烘的宿舍里探讨泡女孩的经历和经验。聊聊解闷。一杯苦丁茶,有益身心健康,唉,那些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这一年过的很快。初三正如高三,是学生们涅磐之地。没有太多的故事,回忆时感觉也很平淡,是时间的原因吧,我们说着的是那层淡淡的悲哀。
青春断代史 12
而我的本不红旺的家,竟是又出了事,六月二十几号,我也记不清是怎么知道奶奶重病的消息,只是匆匆地向晨老师告了个假,瞒着姐姐说想回家要回去一趟,就奔家直去。
我记起来了,是放暑假在家的弟弟,起来告诉我的,中考在即,能晚一天让姐知道就推一天,姐的感情很是脆弱,倘她知道了,于事无补,突然作乱。路上感情难以自抑,奶奶怎么可能出事了呢,疯也地骑着车子,先是强忍着泪水,可泪水早已满面。
一进家门,已感那种哀重的气氛。一眼看见的是平日威仪自如的爷爷极颓败地蜷在堂上围椅中,出神,呆呆地死盯着一处,我心里猛然一阵心酸。
到底都怎么啦!
看见我过来,父亲似乎动了一下,放开蜷缩着的脚,挪了一下自己枯瘦的身子,似要招呼我,然而张了张口,却没能说上声音来,随即我看见了把头埋在双手间的叔叔,寂寂地守在床前,我走过去低声地唤了声叔。
叔转过头来,几天不见,平日光泽的脸上如今这样触心得黯淡,血红的眼里含满泪水,见是我,嚅了一下嘴角说:“脑溢血。”三字未落,泪又滚了一脸。
奶奶,——哪还是往日的样子,瘦,只剩下骨头,还有一张黄白的皮,只喘着粗气。我轻唤着奶奶,奶奶——然而那没有一点反应。
母亲过来叫我,我不想动,也不想问什么,我抹了一下脸上的泪说:“让我在这儿再呆会儿。”
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坐着,看着床上那已失去知觉的奶奶。她,我家最无力的一个人,却独受着这份苦。这是第四天了,我们能做到的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