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书--我的乱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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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说:“一个不甘人下的人心性必然极高,他怎么会去做人所不齿的偷儿之事呢?也许事有不得已之处,这可以理解,但他又怎么会只为了吃饱饭随人就走呢?你应该知道,其实就是最寻常的人也都该知道,这世道是没有平白的饱饭可以吃的。也许处在这样的世间能吃饱饭是头等大事,可以至其余于不顾,但你既然是为了吃饱饭而来,又为何扭扭捏捏,不肯入我黄巾军呢。你说,你的这些异状加在一处,难道显不出你的诈意来吗?偏你又说自己叫刘备,而且话语之中理论非常,已不是一个只为吃饱饭的人所能说,这怎么能让我不去想你就是本县的县尉刘备呢?”
我说:“你的判断没错,如果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做这些事的确有诈,但你凭什么说我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呢?寻常人也会偷,也会为吃饱饭去做不想做的事,也会事到临头改变想法,也会名叫刘备,也会心中自有判断,且言之有理的时候。”
红叶说:“你知道吗,那日在黄金台上我爹起先并不想救你,因为他看出了你是个不甘人下的人。”
“哦?”我那时临死的样子居然可以被张角看出来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我有些不敢相信。如若真是这样,张角当真有些神奇了,那他怎么能看不出来他倡乱的最终结果呢?
“你爹为什么会那样看我?”我问。
“在我们把你送到客店然后离开的路上,我闷闷不乐。我爹问我是不是还在为他起先不肯救你感到不快?我说:‘确是如此。救人苦难本是爹你一直教导我的,亦是你所力行的。你曾说过:要建太平道的大道世界,须以天下苦难为已苦难,一人如是,然后天下人如是,大道世界才能建成,人世之中才能再无有苦难。可你今天的所为已悖了你平时的所行所言。’
我爹沉默地走了几步后对我说:‘你知道那人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爹说:‘他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
我疑问:‘你怎么知道?’
我爹说:‘黄金台乃墟芜之地,除了怀古探旧、闲心逸志的人,还有谁会去那里呢?看他的样子应是一个乞丐,一个乞丐为什么会在黄金台上呢……?’
我说:‘也许他刚好到那里去要饭。’我说完后即知道自己说错了,黄金台上又无人家,你在黄金台上能向谁去要饭呢?我又说:‘也许他也是来怀古探旧的。’
我爹说:‘一个寻常的乞丐活着且是困难,又如何会有闲情逸志、又如何会想到去那里怀古探旧呢?除非他不是一个寻常的乞丐。’
我问:‘什么叫不是一个寻常的乞丐?’
我爹说:‘一个乞丐,身心尽是落魄,除了生存已再不能另有他想了,而他居然去了黄金台。黄金台是什么地方,那是燕昭王招贤之所,可见他一定是心怀志向,又因为不能得志,有千里马无伯乐赏识的感慨,故而上了黄金台。这种乞丐断非是一个寻常的乞丐。’
我问:‘就算他是一个不寻常的乞丐,你为什么说他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呢?’
我爹说:‘我们见到他时他已近死态,但他的脸色并没有病态和异状,凭我的医道我自然知他只是饿了很长时间。在如此长的时间内他完全可以四处求食,他却没有,而宁可待在黄金台,由此可以判断:他是来黄金台求死的,而他在黄金台上说愿死勿生的话也验证了这一点。一个来黄金台求死的乞丐必是因志不达而不欲苟且活于世间的人,不欲苟且活于世间的人中又有几人是甘于人下的人呢?’
我问:‘他不甘人下难道就不值得我们救了吗?’
我爹说:‘不甘于人下的有两种人,一种为世之奸,此种人无情无义,不当救,救之如怀揣毒蛇,有朝一日必为所害。一种为世之愚,此种人有可救者,有不可救者。’
我疑问:‘可救与不可救?此话如何说?’
我爹说:‘可救者,救其一命则以生平相报,忠心不二地相随前后。不可救者,其自有信守、不以救命之恩更改,他日虽会念及恩情,但在情理之间会择理去情。他既为世之愚者第二类。’
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第二类的?’
我爹说:‘他既然求死于黄金台上,必然对燕昭王敬慕异常。燕昭王,是贤王,又是燕国国统正系,他既敬燕昭王,必是有心为良臣,又信守正统之人。若我太平道起事,他会视太平道为邪道,必不会附我,他若有日志得,说不定还会是我太平道的大患。’
我说:‘这就是你不救你的原因?’我又问:‘太平道救人还要择人而救吗?’
我爹叹息说:‘太平道虽波及甚广,其中良莠参差,异心自图者也众,此最为我心忧之处,恐大道会因此一毁。大道不成,善理难施,所以,要伸张大道必须先有择取,或可能我们所做的有些事有违大道,但这些都是小节,为行事之无奈处。所谓大节,那就是在大道既成时刻令善理,宣晓天下,使人人敬守,违者立斩。’”
红叶说到此处,微微叹息:“你说,我爹看错你了没有?”。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十章 心高者争天下,心低者贪锱铢
三十 心高者争天下,心低者贪锱铢
我在涿郡遇见张世平、苏双,与他们谈起罗三圆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我不是遇到了张飞,值此乱世,我的人生之路会往何处走呢?如果朝廷不能用人,我走的也许与罗三圆是同一条路吧。
但这真的可能吗?细味红叶她爹的话,她爹的话真是一针见血。
虽然我心内有时会因不平而有异动,但其实,我就是死也不会走罗三圆那一条路的。毕竟这是官贼两条路,我毕竟也还是现实的、理性的,我不会象罗三圆那样真把梦当成了现实去做,而我如果要走罗三圆那一条路,我从郑玄处回涿郡后眼见只能寻常一生的时候早就自投贼道去了,又怎么能忍受织席卖鞋为生潦倒生活呢。
想到此,我不禁又羡慕起了罗三圆,每个人都有梦想,有的人为了梦想哪怕头断,身败名裂,也无反顾地去做了,其实那才是快意人生,有的人却永远是把梦想系在了现实的马头上,所以才活得那么累。
但凡事都有界,正因为有界,所以才有正邪,才有善恶,持界而守固然累,但若人人皆无界妄为,一心快意,这世界怕早已没有了。
“你在想什么?”红叶问我。
“哦。”我回转思绪,对红叶说:“你爹确是智识之人,他确实没有错看我。”
“那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红叶又问。
“我在你们的手中,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我说。
“你既是本县县尉,搜拿叛乱是你的职责所在,若我放了你,你必会上奏朝廷,着兵来拿我们,是不是?”红叶问。
“是。”我说。
“那我只有杀了你了。”红叶说。
“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算无憾了。”我说。
“就因为我救过你?”红叶冷看着我。
我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红叶问。
“有时候我想,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死呢?伏波将军马援曾说: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默在儿女手中邪?每个男人都有志向,谁都不愿一无所成的老死床上,谁都想英雄一般地去死……。”我说。
“哦,原来你是想象个英雄一样地去死。”红叶嘲笑似地看着我说:“可惜你现在还不是一个英雄。”
我苦笑:“人死之后皆为枯骨,纵使英名四海皆知也不过多留下几块残碑,多一些垒土而已,这些对于已死之人又有何意味呢?”我又缓缓地说:“我若死,最好能死在所爱的人手里。”
红叶沉默片刻:“既然对于已死之人一切再无有意味,那死在所爱的人手里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我说:“若能死在所爱的人手里,死时总还能眼见着她。人处世间,无论凡夫、英雄,此生已是疲极,若能怀暖而死,足以无憾了。”
红叶脸色微红,她微语说:“偏偏这世间之人都不如你所想,心高者争天下,心低者贪锱铢,死且不悔,去而不返。”
我站起身,对红叶施了一礼:“人生有终,话语有尽,我这里与你别过了,唤人进来吧。”
红叶默不作语。
我微微一叹:“你我虽然相识未久,但我已知你心地良善。你怕是下不了杀我之心,那就不要你来唤了,我自去吧。”我说着往门外走去。
“慢着。”我才至门口欲拉门而出,红叶唤住了我。
我回望她。
“你刚才说的黄巾军的败因确是有理,但不要就此认为黄巾军不能翻转乾坤了。大事只要未尽折毁,一时之败正可借鉴其因,然后积累败为胜。昔日汉高祖屡为项羽所败,最后却能灭西楚、扫群雄、开创汉业,此亦同理。”红叶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你既敬燕昭王,欲信守正统,想为良臣,那你亦该知道,燕昭王虽为燕国正统传系,但当时的燕国国君乃是太子平,而太子平不但是燕国军民拥立的国君,同时也是无可争议的王位继承人,可燕昭王却借赵、秦、魏三国之力杀了太子平,夺得了王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正统吗?天下所谓的正统又有多少没有抹过血腥呢。由此再说到汉高祖,他并不是任何帝王传系,却也代秦立汉了,正统之于汉高祖又何在呢?”
看着我默默不言,红叶又说:“事有明理,已为你说清,你是读书之人,当自有判断,若你能反驳得让我无言,我不但不杀你,还会放你回去,若你不能反驳我,那你可否入我太平道?”
(写至于此,慨然而叹,掷笔难言。其实很多事做了一半都不欲再去做了,因为累吧,累在何处?心底。既如我说的:梦想是做给人看的,无人看,无人赏识,梦想再大也如虚无吧。而现在,我似乎就处在这样的境地。) 。 想看书来
第三十一章 民畏饥苦不畏生死
第三十一章 民畏饥苦不畏生死
我说:“我如果不入太平道是不是就是死?”
红叶不语。
我说:“恕我直言,此时的天下形势已不是你爹起乱时的形势了,再则言,你爹智识过人尚且不能灭汉室半分,黄巾军中你自度还有能胜过你爹的人材吗?”
红叶皱眉看着我说:“那依你之见呢?”
我说:“这已是天下稍静、人心思安的时候了,并且,现在各州郡皆有历战之兵拭目戒守,地方豪强亦养义兵防乱,你若引众起乱无疑是飞鸟入网,自投无路,依我之见你不如遣散众人,使其归家农耕,以免生灵再遭无谓杀戮。”
“你的生平梦想是什么?”红叶听我言罢,默然中忽然问。
“济世天下。”沉思了一会儿,我说。
“当今的朝廷是你希望的朝廷吗?”红叶问。
我不语。
红叶又问:“朝廷昏庸,你借什么来济世天下?”
“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有些勉强地说。
“好一个穷则独善其身。”红叶说:“人处世间并非只有不得志而已,我们起兵之前百姓为豪强逼迫、欺凌,至于田产被占,家破人亡之事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