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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无出路咖啡馆-第10部分

小说: 无出路咖啡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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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漂亮。我又说。
  是很漂亮。
  也很温柔。
  非常温柔,并且刚强。
  他这样和我看法一致,我就没法打听下去了。他用这法子截断我对那个秘密的接近,游击也好,正面进攻也好。他态度很鲜明:你想猜疑就去猜疑吧,我绝不会帮你忙去驱开你无论多么大的疑惑。他转移话题,说这个“天长地久汤”是王阿花的伟大发明。所有朋友都认为这是王阿花了不起的地方:她从来不管任何人,其实谁都在她的照顾中。她从跳蚤市场买回过期的菜、肉、蛋,塞进冰箱,谁来了爱吃什么都有,谁都可以各取所需,在同样的汤里煮出不同的菜肴来。
  里昂拿出两只青花粗瓷大碗,为我舀了一碗稀里糊涂的食物。它看上去大致可食,但闻起来十分鲜美。里昂说:吃起来不像它看着那么可怕。
  我壮着胆子舀一勺汤,里昂担忧地看着我,见我没有什么意外反应,才放心去吃他自己的。
  我说:这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好的汤。
  他笑起来:得了,别夸张!
  我说:失去一个烧这么好的汤的女朋友,你亏了。
  他假装没听见。
  我想,无论我如何穷追不舍,我不可能从他那儿求到答案。他却突然开了口。
  他说:是她蹬了我。
  为什么?!
  因为海青比我好。说着,他忧伤地发了一瞬的愣,似乎那个分手的场面在他眼前刹那间重演,我还想问,对一个女人来说,爱和不爱一个男性,毫不取决于他好或不好;公认的好与不好,在这里是不能应用的。但我想,对里昂这样一个敏感人物,如此的泛泛劝导等于废话。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他在这样看人的时候,目光变得极有力度。他说:假如半年以后,你还跟我往来,你再问我王阿花和我的事。我保证那时候回答你。
  我似乎被他的模样吓着了,顺从地点了点头。
  饭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半。里昂领着我参观海青的工作室。海青正在挫一块两英寸厚的有机玻璃,头发和眉眼上一层晶莹的粉末。他看看我和里昂,说:里昂一定讲了我作品一大堆坏话!里昂不理会他,把我带到一面墙前面。墙上是个金属架子,上面贴着各种几何形的有机玻璃,有厚有薄,高墙的距离有远有近。一些平面被刀刻出纹路,另一些透明度柔弱,是经过挫或砂纸的打磨。里昂伸出脚踏一下接线板的开关,安装在地板上和天花板上的若干盏灯便朝这些几何形状射出光来。不同的透明度对光形成了不同的反应,连同它们在墙壁上的投影,构成一个多维的、冰冷的魔幻。随着观看者的位置移动,这些晶体出现了新的、更新的角度,以及变幻不定的光影,直到我感到一点儿微微的头晕眼花。
  里昂看看我,意思是问我:怎么样?喜欢吗?
  我笑了一下。这样一件艺术作品离我的懂得和接受非常遥远。我心里一个词也没有,尽管我知道这样一声不吭对于海青很可能是个打击。海青此刻一动不动,手里提着挫刀,冷冷地看着我和里昂。他的样子像是在捍卫他的作品,又像在等待我或里昂发出外行的评价时,及时给我们一些基本教育。但他还存有一丝侥幸;万一我说出一两句很到点子的赞美;或许是低毁也没关系,只要它切中要害。而我这样一字不吐,真要他的命。
  我怎么也得忍住头晕眼花,再朝这些几何晶体注目一会儿;至少再注目二十秒钟。即使我狗屁不懂但我态度是好的,我希望理解它的诚意一目了然,这座视觉迷宫对我的吸引力,也一定足够大,因此我才如此长久地注视它。我急促地想,要不要讲实话?要不要告诉海青他的装置艺术让我头晕眼花?而头晕眼花是不是他预期的艺术感染力?是不是他存心设计的艺术效果之一?他偷眼看看里昂。里昂看这副作品的专注是真的;不管他喜不喜爱,他都有这个胸怀来接受它,都对它怀有敬意。
  这时我发现王阿花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身上罩一件满是油彩的解放军旧军装,一定也是从海青那儿继承来的。似乎里昂或我一旦讲出什么对作品不敬的话,她会帮着海青一块儿轰我们出去,或者,一旦我们的批判是在行的因而是致命的,海青受不住的话,她好上去救护他。
  我“唔”了一声,呻吟和叹息都在其中。像是一本又长又沉闷但对人的智力产生巨大挑战的经典著作终于被我读完,我既虚弱又满足。
  王阿花问:怎么样?
  我又不置可否,又“唔”一声。似乎一件大师的作品用不着我来说什么。我说什么都无足轻重,我即便怀有满心的欣赏,大师也压根儿瞧不上。
  你喜欢?王阿花硬不饶我。
  我继续招架,发出更深更长一个“唔!”。
  海青笑起来,说:怎么听上去像吃牛排? 
 
 第10节 
 
 
  

  里昂问我:唉,你主修什么?会计还是法律,还是企业管理?
  去你妈的里昂!海青说。
  王阿花笑起来。我懵懂地看看他,又看看他。
  里昂对我说:不喜欢海青作品的人,海青就问他们是主修会计还是企业管理。他今天对你特别客气,有次一个人看了他的作品,表现不够好,海青问那个人:你是不是牙医?海青划分三教九流,牙医是顶低档的人等。
  王阿花说:最近改了,碰到谁乏味,乱说蠢话,他就说:你肯定是电脑博士。
  海青不再搭理谁,又回到他的工作台前,接着挫那块有机玻璃,一边拿口哨吹坤斯·琼斯的歌。他运挫的节奏成了这首情歌的节拍,因而它听上去一点儿也不柔肠寸断,成了列兵进行曲。
  王阿花也很快回她的工作室去了。他们来地铁站接里昂和我的时候指控我们打断了他们的做爱,显然是海青胡扯。谁都看得出他俩的专注有多连贯。
  我和里昂从海青的工作室退了出来。里昂告诉我,深夜两点是他们这里的日到中天。
  他打量我一眼,问道:你困吗?
  我已经客气不动了,但还是笑着摇摇头。我看不出哪里可以供我躺下。我问他:你不困吗?
  里昂说:跟我来,看你困的。
  他领着我穿过一个用巨大油画搭出的走廊。我看见上面有日期和名字:一九八二年,海青作;一九八三年,一九八四年……走廊通向一间小屋,它的墙是绷油画框用的白帆布。沿墙靠了一些画作,里昂介绍说是王阿花艺术学院时期的作品。那些画风格一致,都是浓烈的颜料、重大的笔触,颜料和笔触都发着很大的脾气;而细看进去,又发现色彩的泥泞中有朵精细的玫瑰,一只半透明的贝壳,或一片被沤烂得只剩纱网般筋络的白杨叶或枫树叶,或者,一只残缺的蜻蜒,一只垂死的蝴蝶,一枚鲜红欲滴的羊角辣椒。
  我突然感到我喜欢这些毫无道理的画面。我围着这些画面转了一圈,觉得那些细小残破的生命或生命标本在这样不切题的背景中显得脆弱;广漠无情的色彩洪荒中,渺小的生命被离间得那样彻底。小而脆弱的主体在大而强暴的客观中,像是最后的伤处,最终极的不愈,大片的麻木中,它们是残剩的最后知觉。
  它们似乎触到了我某个隐秘的痛点,抑或快感点。但我什么也不愿表示。秘密的感觉永远该属于秘密;秘密地发送,秘密地传达,秘密地被接收。线路都在暗里,一经译成话语,全都走样。我一旦张嘴,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的。
  我只对王阿花说:我很喜欢你的画。真的。
  里昂一听我这样讲,马上调开脸去。似乎他不要参与哄骗王阿花这桩勾当。
  她从灯下抬起年轻纯洁的脸,看着我。王阿花的笑容好年轻;羞红的笑容。她半是惊唬、半是惊喜,马上去看里昂,看我和他有没有事先串通。我心里滚过一股温热。我已明白,她从来没听到过如我刚才的真心真意的赞扬,从没得到过像我这样的老实巴交的喜爱。她说:谢谢、谢谢……脸越发的红。她又一次转头去看里昂,如同一个孩子在接受别人给的糖果前,去征求长辈的意见,看看他是否允许她接受。里昂没注意她,他正将一只尼龙睡袋展开,铺在那张“皇后尺寸”的床垫上。她没有得到里昂的任何首肯,又转过脸来看我。慌张羞怯地一笑。
  我说:我不懂画。
  她说:其实谁也不懂。
  你这些画可以办个画展啊。我又说。
  三年前有这个打算。
  现在不打算了?
  现在?她指指手里的灯罩:现在,总得吃饭吧。她身边已有十多个画毕的灯罩,上面笔触细腻,构图巧妙,看得出她绝不纯粹在混饭钱。她又说:这样,海青可以把他的作品完成。他要参加一个新办公楼大堂设计招标。如果他的作品被选上,我就可以搞我的创作了。她又戴上眼镜,蘸了水彩,凑到灯下做她的画匠去了。对于她的画匠身份,她似乎心里没任何别扭,一开始就让自己想开了。
  里昂这时说:要是海青的作品不入选呢?
  王阿花扭脸看看他。她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里昂说:要是不入选,让他上街画肖像,养活你搞一年创作。
  王阿花还是不吱声。
  阿花,我早就讲过,你不该浪费你的才华。
  那我怎么办?王阿花不紧不慢地说,去卖一个肾?
  像冷不防挨了一个耳刮子,里昂猝然沉默了。
  里昂僵了至少有十秒钟,才又恢复动作。他将另一只睡袋“刷”地一声抖开。我看见王阿花的长睫毛瑟瑟一抖。她和里昂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创伤。抑或是秘密的相互护理和共同疗养?
  王阿花的舌尖微微露在嘴唇外,穿着又大又肥的衣裤,眼镜也显得沉重而老气横秋。她像个玩具成年人。我看着她每动一笔,舌头便跟着轻轻一移,她最多只有二十四岁。
  里昂招呼我,指着床垫上两只睡袋,一个鲜红一个翠绿,要我选择一只。我随便指指那只红的。他立刻蹬掉靴子,钻进了绿色睡袋。
  我说:喂,等等……我睡哪里?
  里昂说:你不是选了红的吗?
  等等!什么意思?你睡我旁边?我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的表情在说:搞什么名堂?!要我和三小时前认识的人头挨头睡一张床?!难道我看上去那么放荡、颓废?!
  里昂两腿已在睡袋里,他边脱外套边说:你不是大兵吗?大兵不野营?
  我茫然地瞪着眼。我想,是我脑筋很琐还是他存心不良?这下可是非常非常的美国。
  王阿花这时说:我们常常这样野营。等有钱了,我和海青打算去买两个蒙古包,就可以分男女宿舍了。
  里昂一下滑溜下去,只露脑门在睡袋外面。他说:快睡吧,睡完了海青和王阿花还得睡。
  我问:阿花你们一夜不睡?
  她说:我们一天睡五小时就够了。没活干的时候睡十五小时。她转脸看看我,下巴向里昂一指:他常在我们这里做乞丐。她温存地抿嘴一笑,这时又很母性了。见我开始脱皮靴,她又接着去画那只灯罩。灯罩的日本米纸在我的位置看像在溶化过程中。王阿花在绘一丛杜鹃。那样的专注也把她给溶化了。
  我磨磨蹭蹭,一只靴脱了有半分钟。王阿花再次回头,对我笑一下。她似乎看出我的不自在,并马上开始同情我。她眼睛向已经睡熟的里昂膘一下,说:要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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