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万中国农民的悲惨遭遇:富农的儿女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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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才算落了地。
根深问淑兰:“你去哪儿了?”
淑兰插好大门,把绳子扔在一边说:“我到外面走了走,”然后跟正要找她的家人回到屋里。
根深一进屋就主动向淑兰道歉:“好妹妹,二哥的脾气不好,昨晚说了不该说的话,请你原谅。”淑兰依偎着母亲,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看二哥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向她道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根深悔恨交加,看妹妹一哭,也开始痛哭流涕,其他家人也跟着默默地流泪。
淑兰哭了一会,擦干脸上的泪水才说:“爹,妈,大哥大嫂,二哥小弟,你们都在,我刚才确实想不开,差一点走上绝路。你们放心吧!我现在想通了,不管以后受到多大的挫折和打击,我也不会轻生,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还要活得像个人,不必再担心,我会重新振作起来的。明天,就到生产队挣工分。”
周金祥听完淑兰的一番话,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开口说:“淑兰,想开了就好。人一辈子的时间长着呢,不可能什么事都随你的心愿。”
淑兰朝父亲点点头。
周金祥又说:“我跟阎铁山一起长大,只知道他阴险狡诈,没想到他官报私仇,想治咱于死地。他越这样,你们越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让他解气,不能让他看了咱家的笑话。”说到这里,周金祥把儿女们挨个看了一遍,问:“你们都听见了没有?”
除了根深没说话,兄妹三个都说听见了。
周金祥说:“听见了就好,现在都回屋睡觉,明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夜又归于寂静,根深躺在炕上说什么也睡不着,妹妹不找阎玉龙,竟然落下了这样一个下场,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窝囊气。
富农的儿女们 第七章(1)
蓝天中飘着朵朵白云,一群大雁从空中飞过,温暖的春风送来阵阵花香,新鲜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柳树开始绿了,麦子正茁壮生长,孩子们吹响的柳笛声悦耳悠扬,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郑万僧在村西的场里用农药拌大麦种子。
东洼里打了一眼机井后,附近的几百亩土地就成了水浇田,每年种一茬冬小麦,收割完小麦再种一茬棒子或杂交高粱。郑万僧所在的第四生产队,去年秋天的杂交高粱熟得晚,当年没能种上麦子。队长做出决定,开春种一茬大麦,也耽误不了夏季种晚田。
郑万僧拧开1059农药瓶子,先把刺鼻的药水倒进桶里的水中,然后再把兑了药的水洒在种子里,用铁锨搅拌均匀后,才把潮湿的麦种一簸箕一簸箕地晾晒在铺开的几领席子上。1059农药毒性大,危|蛄闻到就死,鸡吃上拌了药的几个麦粒也会打扑棱。
麦种沐浴在春风和阳光里,四周弥漫起一股呛人的农药味。农药瓶子被扔在了一边,里面的农药只剩不多的一点。
郑万僧用木筢边摊晒麦种边哼起乡间小调:
“终日奔波只为饥,
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具足,
又想娇容美貌妻。
娶的娇妻生下子,
恨无田地少根基。
买的田地多广阔,
出入无船少马骑。”
郑万僧是太平庄上数一数二的精明人,无论是干庄稼活,还是外出跑买卖,以及给人忙活红白喜事,也算是村里的一个人物。土改的时候,家里划成中农成分,他的东西没有被别人分,也没分别人的东西。土改到入社的七八年间,他曾甩开膀子大干了一场,在种好土地的同时,经常到张家口一带跑买卖,去时带上十几捆当地产的小粗布;卖了粗布买上几头牲口赶回来卖掉,每年至少要去四趟;没少吃苦受罪、担惊受怕,也赚了厚厚的票子。错就错在没把票子用在翻盖旧房或者再盖几间宽敞的砖房,而是全部置买了土地。当时认为置地要比买房合算,房子暂时用不着,盖起来撂着每年还要抹房顶子,土地能够出产五谷杂粮,出产瓜果蔬菜……地价又一年年上涨,置下土地是祖辈的产业,将来的子孙都会念叨他的功劳。虽然经历了闹平分,可也没能从中吸取教训,认为闹平分是永远不可能了。平分是没有闹,可闹起了入社运动,不管地多地少,一律都归为集体所有。卖给他土地的人,在背后偷着乐,他心疼得哭了一场又一场。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入社时全村人数他吃的亏大,直到以后的多年,当在已经不属于自家的土地上给生产队干活时,还偷偷地落过泪,看来是吃了没有文化、认不清形势的大亏。大小子永良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勒紧裤腰带也要供他念书,可没成想又闹起这文化大革命,学生不老老实实地读书,而是整天价瞎折腾,连大学也不让考了,让他感到十分困惑。永良回到农村,又当起农民,连个轻松的差使都混不上,上了多年学比别人一分工都不多挣。难道自己的这一步棋又走错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作为中农的郑万僧,既不像那些贫下中农时兴,也不像那些地主富农似的受气,这样一想,心境又平和了,乡间小调又随风飘荡起来:
“槽头结了骡与马,
叹无官职被人欺。
县丞主薄还嫌小,
又要朝中挂紫衣。
如此贪心不知足,
终将坠入深渊里。”
晾晒完种子,郑万僧走到场边的滑秸垛后面,蹲下来拉屎。
富农的儿女们 第七章(2)
生产队每年要打十多摞土坯,主要用来修补生产队的院墙。根深被分派干打土坯的累活,刚打了几块土坯,伙计嫌坯模子不好使,让他回家去换一个。当走到晾晒大麦种子的场里时,一眼就看见扔在旁边的农药瓶子,马上冒出一个念头,何不用农药毒死支书家的那头肥猪呢?阎铁山想把他家置于死地,也不能让阎铁山活舒坦了,时时刻刻都想算计他一下。见四周没人,拿了农药瓶子塞进怀里,匆匆地朝村庄方向走去。
根深拿走农药瓶子,没有发现蹲着滑秸垛后面拉屎的郑万僧,而郑万僧却看见了根深。郑万僧当时想,反正瓶子里没了多少农药,谁愿意拿就拿吧!
回到家以后,根深把农药瓶子藏在柴禾垛里。
少了半边的月亮偏了西,鸡开始叫第一遍的时候,根深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衣服,用头巾捂上脸,只留出一双眼睛,从篮子里拿出两个棒子饼子,悄悄地来到院子,从柴禾堆里找出农药瓶子,在里面倒上了少许的水,晃荡了几下,然后把农药倒在两个饼子上。戴上了一副破手套,拿上两个饼子开了大门,然后躲躲闪闪地朝着阎铁山家的方向走。
整个村庄都在静静地安睡,一片乌云把月亮遮了起来,周围的景物比刚才又暗淡了许多。尽管家家黑着灯,街上没有一点动静,看不到一个人影,可根深还是十分紧张,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毕竟是他第一次去干不光彩的事。
阎家没有动静,圈里的猪躺在窝里睡觉。根深先把它哄起来,才把饼子掰成四个半拉扔到猪嘴边,借着月光,看猪已经吃下两个半拉饼子,才放心地离去。
根深在大街上也没碰到人,回到家以后,先把农药瓶子和手套藏在墙角,用砖头子盖起来,家人都不会发现,然后进屋子躺了下来,又把给猪下毒的经过想了一遍,自认为没有一点破绽,事情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才踏踏实实地睡觉。
夜幕刚刚拉开,启明星还在灰色的空中闪耀,四类分子们就开始扫大街了。每个四类分子负责打扫一段大街,都是趁着人们没起来的时间清扫,既不耽误早晨挣工分,又免得让人指指点点。等清扫完以后,到井里挑水的人才逐渐多起来,生产队长也开始敲响早晨集合的钟了。
四妞每天起得早,都是在敲钟前起来,端着尿盆把尿倒进猪圈里,看猪还躺在窝里没起,就“唠唠唠……”地喊了几声。猪没有动,就用棍子想把它赶起来,可赶半天都没哼声,才发现猪已经死了。昨天傍黑,猪还吃了多半桶食,欢蹦乱跳的,一点病的征兆都没有,可说死就死了,她感到有些蹊跷。当进了猪圈,看到有一块棒子面饼子时,拿起来闻到一股刺鼻的农药味。看来猪是让人毒死的,四妞心疼得掉了眼泪。猪养了整整一年,买来时才十八斤,是她一天喂四顿,像伺候人一样把猪喂大的,准备下个月就交到公社收购站,最起码能卖一百块钱,是家里的一笔大收入。想到下毒的人,就又气又恨,站在猪圈的围墙上,放开嗓子骂起街来:“你个王八蛋操的——,你个是人揍的不是人养的——,你个损了八辈的——,你个缺德带冒烟的——,你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毒死我家的猪——,你不得好死……”
人们听到四妞的骂街声,走到猪圈跟前来问是怎么回事。当知道猪是被毒死的,有同情的,有暗暗解气的,有担心的……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富农的儿女们 第七章(3)
四妞声嘶力竭地骂着:“你个王八蛋操的——,你个损了八辈的——,俺家的猪碍着你家的蛋根子疼了——”
阎铁山在家里听到四妞的骂街声,穿好衣服就出来了,马上就有人向他报告,说猪让人给毒死了。阎铁山走到猪圈跟前,看了一眼圈里的死猪,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看热闹的人说:“死了正好。”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比女人还生气,敢毒死他家的猪,这明明是往他眼儿里插棒槌,要不把投毒的人找出来,以后就敢给他家放火。
四妞声嘶力竭地骂街。
阎铁山板着面孔斥责四妞:“你下来!家走!死头猪算个什么?”
四妞闭了嘴,从围墙上出溜下来,问阎铁山:“咱的猪就白死了?”
阎铁山说:“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然后就朝大队方向走了。
围观的人们开始散了。
阎铁山到了大队,马上用大喇叭召集支部班子的全体成员。
支部成员们听说召开紧急会议,很快赶到大队里。当知道支书家的猪被人毒死了,都非常气愤。周银祥信心十足地说:“一定要查出投毒的人,让他加倍地赔偿。”民兵连长拍拍桌子说:“谁这样胆大包天,敢跟你支书作对,我非挤出他的尿来不可。”
阎铁山摆摆手说:“挤不挤出他的尿来,那是以后的事。目前,咱们支部成员要把这件事提到政治高度上来认识。一头猪死了,是件小事,大队支书家的猪被人毒死了,这就成了一件大事。这是打击报复革命干部,这是阶级斗争在太平庄的反映,这是阶级敌人向无产阶级的猖狂进攻。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忘记了阶级斗争,贫下中农就会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因此,我们千方百计也要把报复革命干部的阶级敌人找出来。”
民兵连长迫不及待地说:“支书,你说怎么找,我们就怎么行动。”
阎铁山说:“毒死猪既然是一个政治事件,那么,就必须向上级汇报。”
支部成员们一致同意阎铁山的做法。
阎铁山立刻摇通公社书记的电话。高书记听完阎铁山的汇报,答应马上派一个工作组,帮助他们查找投毒的阶级敌人。
工作组驻进太平庄,武装部长甄槐通是带队的组长。
太平庄停工停课半天,在大队里召开了有学生和老师参加的全村社员大会。
主席台前的桌子上摆着阎家的那头死猪,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