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征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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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弟弟
直到1997年。
1997年的那个春天,我高二,在离家三十里外的五中读书,一月回一天家。弟弟初二,在我读过的镇上中学,放了学已基本行在奶奶家。我们俩每月不见得能见一次面。那个周六晚上,我休一月一次的周末,弟弟依旧没有回来,我,妈妈,爸爸在炕上看电视,聊天,享恬静淡然的家庭时光。期间妈妈欲言又止,可能觉得我对她即将叙述的事情不感兴趣,或者怕这件事情打扰了难得回一趟家的我的兴致,最后吞吞吐吐还是说了。妈妈说:“高军昨天在班上跟人打架,把人家的牙打掉了。”
我心一紧,脑中立刻浮现弟弟那张紧张漠然的脸,那他得被人打成什么样了,这个从小被宠着从没干过活儿吃过苦受过罪没人敢跟他顶嘴更没人敢跟他动粗的小孩?我说:“那他呢?”
妈妈说:“他班上有个坏小子,在他学习的时候老捣乱,他烦了,站起来跟人家嚷了句‘你干什么’,结果他的三个哥们儿突然从教室里冲过来,还没等他说第二句话,就把人家摁地上一顿打,把人牙都打掉了”。
妈妈说得忧心忡忡,我半天没吱声,妈妈看我,似乎想寻求安慰,我却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有史以来最痛快淋漓的号啕大哭,哭得泪流满面痛彻心肺,哭完了,我说:“好了,这下再也不用担心他在外面受欺负了!” 然后,我开始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笑中带泪,无比酣畅淋漓,事隔多年我依然清晰记得当时心头的豁然开朗,真的像笼罩多年的乌云突然间云开雾散,阳光洒下来,心下大安。
是的,心下大安。如果不是那一晚的心情突变,我可能从不会意识到自己对弟弟如此挂念,如此牵心,从不会意识到弟弟在我心中如此重要,他的快不快乐、放不放松、高不高兴自始至终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结,多少年来纠结心头解不开,扯不掉,甚至成为我心头意识不到的一块乌云。原来我一直在为弟弟担心,担心他的落寞隐忍会使他在外面受欺负,受了欺负也不敢回家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从而一波忍了一波又起,成为任人欺负无人分担的可怜虫。这下好了,他不仅没有受人欺负,相反还有了自愿为他出头的哥们,自己甫一不高兴就有人替他挥拳出气。
“对了,妈妈,他那几个哥们都是什么人?学习怎么样?”
“钟楠是班上的第一名,小薛是班长,另外一个你见过,还夸人家长的文静。”
我不知道弟弟是靠什么在身边聚拢了一班品学兼优的哥们,只是自从那个倒霉的孩子因几句调皮的捣乱被他的班长带俩哥们打掉他一颗牙齿之后,多少年郁结在我心头的一些愧疚、不安、隐忧和欲言又止一扫而空,我和弟弟的关系乃至我们一家的生活突然就充满阳光,最令人费解的还是弟弟,这个闷头闷脑的家伙学习成绩虽有上升,但也勉强在中上游徘徊,可是他的身边总是聚拢了各色人等,从上课从不需听讲的数理化尖子,到动辄就对人饱以老拳的小混子,从天天上学有车接送的小纨绔子弟到大他好几岁的社会青年,都非常离奇的自动聚集到他身边,称兄道弟,礼尚往来,不,总是人家来,他似乎总是一副漫不经心来去自如的作风,从不曾对谁假以颜色。
最可气的远不止此,这个家伙越长越丑,可喜欢他的女生却越来越多,从初中开始就有小女孩拍了捻花微笑的照片夹在各色礼物中偷偷送来;高中后就时常有漂亮的相册、笔记本等丢在桌上,妈妈说“人家给高军的,他不要,给你了”,打开来扉页上总是秀气的字体写着“送给××的哥”;大学时弟弟在青岛念,有一年爸爸过生日,市里电视台忽然送出了对爸爸的生日祝福歌,妈妈打来电话问“孙丽”是不是我偷偷化了名给爸爸点的,后来弟弟漫不经心的说是有个叫孙丽的同学挺“烦人”的;大学毕业后户口落在青岛,两个月后来电话说朋友帮忙在临沂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户口也迁过去了;同年腊月来电话说要回家结婚,当时正愁嫁不出去的我惊得半天没合嘴巴,连夜收拾行李回家为这一对新人全程跟拍婚礼。第二天婚礼现场我见到了自己的弟媳妇,这个一脸幸福一身贤惠的女孩在现场点滴细节都听弟弟摆布,而在台下,一个时曾相识的漂亮女孩儿拉着我的手哭成泪人,一声声“姐姐”叫得我同样泪如雨下,但后来我知道她不是孙丽,为爸爸点歌的另有其人。事后我打趣弟弟“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这个一身赘肉一连坏笑的丑男人一把揽过身边弱柳扶风般的媳妇儿,说:“目前仅此一例”!又过半年,又来电话说给我生了个小侄女,电话那头孩子嘹亮的哭声中听见他说“宝贝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要长成你姑姑那样,不好嫁”。
从我赚第一月工资开始我就基本负担了弟弟的学费,单位发的各种服装鞋帽箱包皮具也基本换成男装款式寄到了青岛大学。那年回家妈妈给我一个精致盒子,说高军的韩国客户送给他的礼物,一套韩版修脚工具,因为我的指甲容易往肉里长;又一年妈妈又给我一把沉甸甸又秀气的军刀,说是高军的外国客户送的礼物,说我一人在外独居需要防身,不怕劫色就怕劫财;去年冬天我外出两天忘开手机,刚打开手机他的电话就进来,劈头盖脸一通训斥非要我说清楚“买个手机不开干什么”;今年过年回家餐餐都有炸虾片,妈妈说是高军的印尼客户送的礼物,记得小时候他也总是把最后一块虾片留在盘子里抽身走开,说是吃够了;半个月前来电话说他从东南亚出差回来,说带了马来西亚的咖啡等我回去喝;昨天晚上妈妈来电话,说弟弟两口子回老家过清明节,买了大海螺切片炸了真好吃,他说过年等我回去再买了炸着吃,这时一岁半的小侄女在电话那头奶声奶气的叫“姑姑”……
打字到这里忽然有些鼻子酸酸,泪水掉下来有些怕给人看见似的难为情。本来是想写写“我与国策共成长”的这三十年,赞颂一下计划生育国策带来的社会发展国民进步,讲着讲着忽然无限感念妈妈当年的英勇脱逃确保了“宝儿”的降生从而使我们的人生更加丰富多情。妈妈昨天在电话里提醒我该考虑要孩子了,可是我在想,要不然,索性我不要孩子了,弥补一下“宝儿”超生给社会带来的压力?
可是中国目前正步入老龄化社会,如果年轻人都不想要孩子以后社会的正常发展都承问题呢。
生还是不生?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