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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在水一方-第19部分

小说: 在水一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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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卉,我和李谦商量过,关于小双的结婚,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这样毫无表示……”
  “是呀!”我叫着:“我也在为这事为难呢!人家婚也结了,我们能怎么办呢?”“我说,”雨农接口:“我们现在也不是讲客气、讲面子的时候,只是要表示一份心意。卢友文的情况我太了解,他既无背景又无亲友,穷得只剩下一把傲骨,小双呢?更不用说了,她是爱情至上,宁可跟他去喝白开水过日子。所以,我建议,我们大家凑个份子,能拿出多少钱,就拿出多少钱,凑出一个数目,让诗卉送去。诗卉和小双感情好,比较谈得来,送去的时候可以说委婉一点,不要伤了他们的自尊!”
  “对!”李谦说:“咱们就这样办!最实惠!”
  于是,我们躲在房里,开始“凑份子”,可怜大家都穷,谁也拿不出比较像样的数字。就在我们大家筹划着、研究着、商量着的时候。妈妈来叫我,把我一直叫进了她的房里,她说:“听说你们要凑份子送给小双。”
  “是呀!”我说:“凑了半天,只凑出两千块。早知道,我上个月不做那件大衣就好了!”
  “诗卉,”妈妈沉吟的说:“我和你爸爸也商量了一下,这些年来,家里总是寅吃卯粮,够用就不错了,怎么还剩得下钱!何况,诗晴结婚的时候,多少也得花钱。所以,我们凑合着,拿出个几千块,加上你们的两千,凑成一万块好了,你一起送去吧!”“好呀!”我兴奋的喊:“这样,才算个数字,我正在发愁,怎么拿得出手呢!”“另外,”妈妈拿出钥匙,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抽屉,取出一个锦缎的盒子来。“这儿是一串珍珠项炼,现在,日本养珠到处都是,这种项炼根本不值钱了。你拿去给小双,告诉她,和奶奶的玉坠子一样,这只是我给她的一点纪念品,说来可笑,这还是我结婚时的陪嫁呢!你让她收着,好歹,算她跟了我这么一年!”“哦!”我喜出望外,一乐之下,抱着妈妈就亲了一下。“妈!你真好,你真是个好妈妈!”
  “瞧你!”妈妈笑着。“东西都给了小双了,你将来别吃醋,说我没有东西给你!”“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紧!”我一迭连声的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有妈妈疼着,爸爸爱着,奶奶宠着,人家小双,什么都没有!”妈妈一个劲儿的点头。“这句话,倒也是良心话!即使我们都疼她,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总是差了一层!”她望着我:“好了,你快去吧!”
  于是,我带着一万块钱,带着珍珠项炼,带着小双的皮箱及衣物,兴冲冲的走出了大门。才到门口,诗尧从后面追上了我,他喘吁吁的拦在我前面:
  “很好,诗卉,”他咬着牙说:“你认为我心胸狭小到连一份婚礼都不愿意送了吗?”
  我站住了,讷讷的说:
  “我觉得,已经……已经差不多了。要不然……要不然你也凑个份子。事实上,这一万块我就说我们全家凑的,我也不说谁拿出了多少。”诗尧对我摇摇头,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密封的信封,放在我手里的一大堆东西上,说:
  “把这个给她就行了。”
  我慌忙退后了一步,正色说:
  “不来!不来!哥哥,人家已经结婚了,我今天是送婚礼去的,我绝不能帮你私下传递情书!”
  诗尧紧紧的盯着我:“我发誓,绝不是情书好不好?”
  “那么,”我一本正经的说:“我能不能当着卢友文的面前,把这信封交给小双,说是你送的婚礼?”
  诗尧默立了片刻,他的眼光深深的望着我,里面有着痛楚,有着无奈,还有更多的萧索。
  “诗卉,”他低声的说:“你是绝不肯把它私下交给小双了?”“绝不!”我斩钉截铁的说。
  他迟疑了一会儿。“好吧!”他点点头说:“你就当着卢友文的面前交给她,如果她不收,你再带回来。”
  “哥哥!”我狐疑的说:“这是什么玩意儿,你还是先告诉我的好,我不愿意跑去碰钉子、闹笑话!”
  诗尧恳求似的望了我一眼。
  “诗卉,我是个闹笑话的人吗?”他无力的问。
  “靠不住!”我摇摇头。
  诗尧的脸涨红了,青筋又在他额上跳动,他一把抢下那信封来,恼怒的说:“好吧!不求你,我明天自己送去!”
  想想,如果会闹笑话,他自己送去,这个笑话准闹得更大!于是,我慌忙再把信封夺了回来,叽咕着说:
  “好了,我送去,送去,如果要碰钉子,闹笑话,我就碰吧,闹吧,谁叫我是你的妹妹呢!”
  于是,我把信封收在手提包里。叫了一辆计程车,我按照小双给我的地址,往和平东路的方向驶去。
  车子停在浦城街的一条小巷子里,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门牌号码,因为,附近全盖了四层楼的公寓,就有那么两栋又矮又破的木板房子,非常不谐调的杂在林立的公寓之间。我按了门铃,很快的,小双跑来开了门,看到我,她又惊又喜又意外。“哎唷,诗卉!你怎么来了?我正预备明天去接你和诗晴来玩呢!你倒先来了!”“等你去接吗?”我哇哇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来就是急脾气,如果你一年不来接我,难道我就等一年吗?还不快接过箱子去,我是送东西来了。”
  小双慌忙接过箱子,我还抱着大堆毛毯、被单、太空被等东西,小双愕然的说:“这是干嘛?”“你用惯的东西,我全给你带来了,反正家里没人用,你即使现在用不着,大概年底也用得着了!”
  “为什么年底用得着?”小双不解的问。
  “添了小宝宝呀!”我叫。
  “胡说!”小双红了脸:“总是爱开玩笑!”
  我跟着小双往屋子里面走,虽然手里抱着东西,我仍然对那小院东张西望的打量了一番,院子好小,小得可怜,新割除的杂草像没剃清爽的头,东一块西一块的丛生着,围墙的篱笆边有两排芭蕉和芦苇,倒长得相当茂盛,相反的,通往正屋的小径两旁,新栽了两整排的玫瑰,却都无精打采的垂着头,一副营养不足的样子。小双看出我在打量花园,就笑着说:“这院子真别扭,种花它不长,杂草倒长得个快!”
  我想起前一阵子,她说卢友文搬家啦、除草啦、种花啦,原来是在布置新房,就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
  “你如果早告诉我,你在布置新房,我来帮你除草施肥,保管现在已经开了满院的花儿了!”
  小双笑了笑,也不说话。我走进了玄关,跨上地板,就一眼看到卢友文正在书桌前坐着,桌上堆满了书籍、字典、稿纸、茶杯……等东西。看到了我,卢友文回头对着我一笑,说:
  “我正写到一个高潮阶段,我不陪你,现在一中断,等下情绪就不连贯了,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不会!不会!”我连忙说。小双已经拉拉我的袖子,指指里面的一间房间,我看她挺严重的样儿,吓得我连那间“客厅”是个什么样儿,也没看清楚,就跟着她走进了“卧室”里。到了那间卧室,我才大略明白,这也是栋经过改良的日式屋子,榻榻米换成了地板,纸门也已换成木板的隔间。但是,显然整栋房子都已年久失修,地板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响,风吹着窗棂,似乎整栋房子都在那儿摇晃、呻吟,和挣扎。我把手里的东西堆在床上,四面看看,那张床倒是新买的双人床,除床以外,室内还有个衣橱、一张小桌子,和两把藤椅。连化妆台都没有,只是,那桌上放着一面镜子。镜子旁边,有个小花瓶,里面插着两支芦苇。我从不知道芦苇也能插瓶,看来挺别致的。小双笑了笑,坦白的说:
  “这是‘花园’里的特产,芦苇和芭蕉叶,我有时也插两支芭蕉叶子,甚至,插两支青草,让屋里有点生趣。”
  生趣!听到这两个字,我才觉得这屋子是相当阴暗的,空气里有股潮湿与霉腐的味儿。这房子总共也只有两间,后面就是厨房和厕所,从卧房的窗子望出去,后面还有个小窄院儿,却完全是杂草蓬生了。小双红了红脸说:
  “他忙着写东西,没时间除草,我呢?割一次草就弄破了手指头,他说不许我再去碰那些野草了。”
  我点了点头,不想再深入的研究这房子了,反正,横看竖看,这房子就没有一点“新房”的样儿。平常,我还总觉得我们家的房子简陋,现在,才真知道什么叫“简”,什么叫“陋”,我们家的那些镂花窗格,曲曲徊廊,和小院里的繁花似锦,和这儿比,简直是“天堂”了。
  “房子很小很破,”小双解释的说:“好在,我们两个对物质上都没有什么大要求,日子过得去就行了。”
  “卢友文现在总有点稿费收入了吧?”我那“现实”的毛病又发作了。小双的脸又红了红。顺手在床头上拿过一本杂志来,那杂志已经翻得又旧又破了。她翻开来,满脸光采的拿给我看,那摊开的一页上,赫然是卢友文的名字,我翻了翻,是篇短篇小说,题目叫《拱门下》。
  “题目就取得好,”我说:“不俗气!”
  小双笑着点点头,好骄傲、好欣慰的样子。我本来还有句话,想问她这样的一篇小说,能拿到多少稿费?后来一想,别总是钉着问人家钱的问题,显得我这人满身铜臭,毫不诗意,岂不辜负爸爸给我们取名字时,加上的这个“诗”字吗?于是,我笑着从皮包里先取出我们的“份子”,再取出那串项炼,我交到小双手中,笑着说:
  “项炼是妈妈给的,她说不值钱,让你留着当纪念。‘份子’是全家凑的,当然,绝大部份是妈妈爸爸拿出来的。我知道你们对金钱看得很淡,但是,生活总之是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件件要花钱,我们就‘现实’一番了。何况,我们都很懒,不愿意分开去想礼物,就合起来送这一份。”
  小双怔怔的望着我,半天半天,她似乎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反覆解释,她只是瞪大眼睛,直直的望着我。最后,我一急,就直截了当的说了:
  “我们猜想你缺钱用,商量着把礼物折为现款,全家推派我来做代表,认为我口才好,不会伤你的自尊。现在,钱送到了,我的口才可不行,假如你认为这钱会侮辱了你的话,你就把它一把火烧了,然后把我赶出去。”
  小双瞅着我,顿时间,她竟眼泪汪汪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紧紧的握着我,只说了句:
  “为什么你们都对我这样好?”
  说完,就低下头去,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哭起来了。小双一向个性强,即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也有本领不让它落下来。现在,她竟然毫不克制的哭泣起来,就使我心慌意乱了,又怕她把卢友文给招惹进来,因为我皮包里还有我哥哥托带的一件“危险礼物”呢!于是,我搂着她,急急的说:
  “只要你知道我们都是好意,只要你能领情,只要你高高兴兴的收下,我们也就开心了!”
  小双用手绢擦了擦脸,很快的收了泪,她摔摔头,振作了一下说:“我能不收下吗?我能拒绝吗?我还不至于那样不识好歹!何况……何况……”她又低下头去,用好低好低的声音,轻轻的说着:“我也不瞒你,诗卉,你们并非锦上添花,你们在雪中送炭呢!我……我实在弄得没办法了。人,仅凭傲骨也不能活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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