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难忘的病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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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观,但是从她的神情状态中我看不到丝毫的怨天尤人。她确实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吃了我开的药后,她又复诊了一次。我高兴地看到,她站得比以前高了不少,走路也利落了许多。此后很长时间没有了她的音讯。前段时间她在我的博客中跟我预约,可等了两个月才得以成行。
当我看着她女儿推着轮椅中的她,穿过拥挤的候诊人群进入诊室,女儿稚嫩的脸上显着几分勇敢与坚强,我的心灵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冲击与震撼。
我用相机记录下了那一瞬间。从相依为命的母女俩的神情中,我又体会到了一种幸福的感觉。对她们而言,幸福是妈妈看着女儿健康成长的一种心满意足;幸福是女儿用幼小的双手帮着妈妈渡过难关;幸福是女儿从小立志当一名医生,将来要为妈妈驱除病魔;幸福是母女俩从容淡泊,心平气和地笑对人生一切苦难与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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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力量(1)
她是一个标准的北方农村老太太,很憨厚,消瘦,行走轻盈,成一直线。她不回答问题,总是在笑,鱼尾纹及面颊的皱纹将她的嘴角拉开,露出发黄的牙。儿子是个农村汉子,代老太太回答问题。我在门诊病历上记录如下:病人女,60岁,近半年面色发黄,无力,食欲不振,当地B超显示肝内胆管扩张,诊断为胆总管阻塞,逆行胰胆管造影(ERCP)显示胆总管下端阻塞。她的儿子向我展示这些报告的同时,哀求我省去一些检查,让母亲早点住院,因为老太太把猪、鸡及金戒指都卖了,家里的地也租出去了,已经没有多少钱看病了。我再次在读片器上审视了一下ERCP片及检查报告,胆总管下端阻塞明确,胆总管下端肿瘤的可能性大,这将是一个大手术。我转过头指着白色造影剂中断的部位对她的儿子说:“这里有个东西,把胆管阻塞了,肝内的胆汁下不来,返流到血液中,造成皮肤发黄。需要探查。”“探查?我们已经没钱查了。”老太太冒出一句。“是剖腹探查,就是打开肚子看看什么问题再决定做什么手术。”“好,开肚子查。”老太太坚定地看了一眼儿子。
手术很快排好了。所有的住院医生都很愿意参与这个被誉为普外科最大的手术——胰腺十二指肠切除术。手术台上的探查让我们失望:胆囊壁发现肿块,已侵犯肝门,转移的淋巴结成串,延续到胆总管下端,重重地压迫在胆总管上,造成ERCP的图像,实际阻塞部位在肝门。现在的科学手段对这样的病情束手无策。
我将手术结果告诉了她儿子,并告诉他老太太的寿命可能只有半年,他好像很茫然,又似乎有所准备。“我们认了,别的医生也这么说。” 她儿子叹息着。“什么时候能出院?”他问道。“等伤口愈合后,我们要经皮肤向肝脏插一根管子,把淤在肝内的胆汁引流出来,可以让病人好受点,减少并发症,这叫PTCD。”我回答。“要花多少钱?”显然他对那些英文缩写不感兴趣。
老太太的PTCD由我亲自做,很顺利。像汽车机油一样的胆汁被引出,不久,老太太的精神及食欲大为改善。
老太太要出院了。她手拎着胆汁袋同我道别:“谢谢您救了我,我拎着它又可以养鸡、走田埂了。”我心里发酸,原来她的“直线猫步”是走田埂练出来的。儿子问我应给老太太补点什么。我回答:“一日三餐,不用补,要保护好这根管子,那是救命的。”儿子深深地点点头,认真纠正着老太太拎袋子的姿势。
两年过去了,我依然每周门诊,每天手术,诊治了许多肝胆肿瘤病人。一天,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诊室,是他们娘俩。老太太面色红润,她儿子异常兴奋,上前就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肖大夫,谢谢你救了我妈。”老太太递上来一只用麻绳绑着翅膀的草鸡:“您手术辛苦,补补身子。”“你这么健康啊!”我不自主地感叹道。“我还在养鸡、下地、干农活。” “你都吃什么药,怎么治疗的?”我急切地问道。“你让我们吃好三顿饭,保护好救命管,我们没钱吃什么药。肖大夫,你的医术真高,都两年了。”她儿子笑着回答。我既惭愧又惊讶地掀起老太太右侧身体垫着的厚布,发现PTCD管已脱落,穿刺孔已形成瘘,胆汁不断地缓慢流出。老太太还兴奋地向我描述,她如何遵照我的嘱咐将苦涩的胆汁喝下,令自己食欲大振。
我联系了放射科的同学,由我掏钱为老太太做了CT检查。CT显示的图片让我吃惊,肿瘤的体积同我术中探查发现的大小几乎一样,两年中肿瘤无发展。
我从原路将一根新PTCD管插入老太太体内,用同样的习惯用语嘱咐她要保护好这根救命管。娘俩显得很轻松,眼神中好像说“掉了怕什么,再插呗”。
临别前,他们再次感谢我救了老太太的命,并说我在他们村里很有名。我愕然了许久,自觉有些惭愧,我甚至没有在术前作出正确的诊断。是她自己生命的神奇力量,是现今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让老太太与肿瘤共相处,共生存。
神奇的力量(2)
医学就像那银河系,有太多的未知、太多的神奇、太多不可测的力量,等待我们去探索、去体会、去发掘。
兄弟情深
那是普通的一天,眼科病房打来电话,说有一位虹膜炎病人需要紧急会诊。当我一跨进眼科病房,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床上坐着一位40岁左右的男患者,双眼球结膜充血,本来应该170厘米左右的个头,已经蜷缩到130厘米左右了,而且颈部已无法活动,双下肢也严重畸形。我从事风湿病治疗工作几年来,第一次见到如此严重的强脊炎患者。
幼年的不幸经历给这位患者留下了痛苦的回忆,原来他13岁开始患病,起初是膝关节肿胀,腰背痛,但是由于家境贫寒一直未得到有效的治疗,后来一次在意外摔伤后,不得不在睡眠中采取蜷缩、侧卧式,久而久之便成了现在的样子。因为父母去世,且仅有的弟弟也已成家,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的他不得不去了当地的养老院以度余生。
通过对其家族史的了解得知,他的父亲和弟弟原来也有腰腿痛病,他本人目前是合并了虹膜炎,视力急度下降才在村政府的资助下来到医院治疗的,我立刻准备对他进行抗风湿治疗。可是过了两天,我却听说这个患者不但拒绝了检查,而且还办理了出院的消息。这么严重的病情不及时治疗,今后的每一天对他来讲都是巨大的痛苦。没能用我的医术对他有所帮助,我心中感到巨大的遗憾。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一天早晨,我刚上班,一个深深印在脑海中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不正是那个拒绝治疗的患者吗?他已早早等候在我的办公室门前,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痛苦。他坚定地对我说:“邓大夫,我听说您能治我这种病,便几经周折从村里争取了5000元钱,我想让您给我弟弟治一治,我已经这个样子了,不管好赖,活着也就算了。可他不一样,他有老婆,有孩子,如果他残了,他的家就完了。您可一定要把他治好啊!”眼前这个普通的农民,几句简单却发自肺腑、让人闻之动容的话,包含了多少人间骨肉亲情!作为一名医务人员,听了他的述说我几乎控制不了自己,泪水不住地在眼圈里打转。一个时刻承受极度痛苦的病人却把唯一的机会毫无保留地让给了别人,这就是爱,绝对无私的爱;这就是亲情,人世间最可贵的亲情!从一个普通农民身上,我看到了人性的伟大。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决心,一定用我自己所学的医术帮助这一对苦难兄弟,为他们减轻痛苦。
经过对两个人症状、体征及相关的检查综合分析,我决定采用中西医综合治疗的手段给兄弟俩同时治疗,经过大约一个月的不懈努力和两个人的全力配合,两人的症状有了明显好转。为了减少费用,我决定让他们先回到家里,随时把病情用短信与我联系,以保证对症下药,这样既减少了费用又不影响治疗。又过去了两个月,哥哥的虹膜炎已经治愈,两人的腰腿痛、晨僵已基本消失,血常规、血沉、肝功能也无异常,病情控制得比较好,我终于有了一点如释重复的感觉。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巩固治疗,他们的病情一定会大大好转的。
至此我沉重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丝宽慰,虽然如哥哥所愿,弟弟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是哥哥那严重的畸型,举步维艰的背影,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时时感觉到作为一个风湿科医生肩上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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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成就奇迹
2004年8月的一天上午,我查完病房正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医嘱,突然听到有人轻轻地喊了声:“高医生……”我抬起头,看见一个40多岁的壮汉,皮肤黝黑但很精神,一脸虔诚地站着。
“哦,你是?”我感到很面熟,却又想不起来。
“高医生,你不记得我了吧?我是李二柱,三年前我带父亲来找你看过病。”
“我想起来了,你父亲当时已经72岁了,患的是食道癌,挺重的。”
“是呀,我父亲病得那么重,多亏你给开了药,回去后一直按你说的服用,效果挺好,只是最近几天不能吃饭,所以我来找你,想让你再给开点药。”
“什么?你说你父亲他……他还活着?”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年前他带父亲看病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2001年的一天,一个远房亲戚来找我,带着李二柱和他的父亲,说他们是同村的,关系特好,他父亲有病了,让我给好好看看。
我仔细地看了看老人,他精神很差,瘦骨嶙峋,几乎是皮包骨头。询问病史,进食哽咽感4个月多,最近20天吞咽困难。应该是食道癌了。我给他联系胃镜检查,胃镜及病检结果是食道中段鳞状细胞癌。家里人不放心,又在另一家三甲医院做胃镜,结果一样。
二柱兄妹几个一起来找我,问我怎么办?我给他们详细讲了食道癌的治疗方法:手术、放疗、化疗,以及治疗可能产生的效果和不良反应,让他们自己拿主意。他们兄妹商量后说:家庭条件不好,加上老人年龄大了,体质太差,不愿做手术,也不要放疗,让我给开些药回去服用或到村里输液,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说实话,这下我可有些作难,食道癌不手术、不放疗、也不住院正规化疗,能有什么办法呢?但看到他们兄妹几个无望、无助和渴求的表情,我还是很认真、很仔细地写了一个治疗方案。
老人一家千恩万谢地走了,我想根据他的病情最多不过维持半年时间,所以也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没想到他却一直活着。
后来,二柱告诉我,回去后他们一直按照我的方案给老人治疗。老人坚信我是城里的大夫,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他的病,因此从未放弃生的希望,坚持治疗。
我曾经怀疑当初诊断错误,可两家医院的病理报告确切无疑。我不敢说这在医学上是个奇迹,但在我接触的病人中,这确实可算是个奇迹。一个身体状况极差的高龄中晚期癌症病人,几乎没有经过正规的治疗,仅仅凭借对医生的信任和对生的希望,生存那么长的时间。
从那以后,每有癌症病人或患有难治之症的病人,我都会给他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