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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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完全是一种幼稚的幻想。有种自恋的味道。
我着迷聊斋狐狸精变的故事,它们的爱恨让人艳羡。
千年修炼只是为了诱惑你。
小时候,爸爸说:“狐狸有一条大尾巴,是最聪明的动物,在寓言里,它最最狡猾的。可是在古书里,狐狸就是最美丽的女人。”
“女人?!”
爸爸认真地点点头。“没错,就是女人,很美丽的妖精。”
天哪!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从那一天开始,关于狐狸的感觉,总是让我想入非非,妖冶的皮肤飘出惊艳的香味,就那样被定格,成了诗歌的幻觉。
流年之中,关于爱情遭遇的幻想,虽千奇百怪,不过有一个始终不变的情节,就是有一个美丽的女子,一直在等着我。我幻想的就是如何与她相遇。
可是等待是漫长的。
就像一首诗,等待着一个欣悦的眼神。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样的词早就属于我的心的。在这个世上,因为有我,我坚信有你。为了你,我世世降生为人。就像这是世界上因为有你,就一定有我一样。
你也应该相信的!
依依的水岸,我早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诺言。如果你知道,请你到来,爱上我。
这是北宋词人李之仪在当涂时所作。当涂,又名姑溪。李之仪以诗文负名,当时与张耒、秦观齐名,尤其是他的词,词风婉约,小令似秦观而长调似柳永,虽然才名皆不如秦、柳,却也有自己独特的清、俊、淡、雅的风格。
例如上面这首《卜算子》音调爽利,宛如流水,毛晋以为颇得“古乐府俊语”,毫不矫揉造作,确如民谣般清新。
李之仪早年师从范纯仁,后受知于苏轼,在他知定州时李之仪为他的幕僚,宾主唱酬甚欢。不过苏轼出任定州知州的时候正是朝廷新旧党交替的开始,很快元祐党人纷纷遭贬,苏轼在定州一年,接下来便又被迁谪黄州、转惠州。李之仪受到牵累,被停职。
其实,李之仪官场失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老师范纯仁一直反对变法。范纯仁又和蔡京不合,范纯仁去世后,李之仪顶着###的压力为老师做遗表,向朝廷大论新政,又被当时主政的蔡京嫉恨,就把李之仪下狱了,百般折磨之后,敕令废黜终身。
李之仪遭废黜之后居于当涂之姑熟溪水之上,政治道路完全断绝,他的境遇已颇不堪,以填词为文消遣,集成《姑溪词》。诗人郭功甫也在当涂寓居。也许是因为,两个人志趣不同,也许是李之仪看不上郭功甫的为人,两个人几成仇敌。
关于这诗人郭功甫和苏东坡之间还有一个著名的笑话,说:郭功甫经过杭州,拿了一轴诗稿去给苏东坡看,见东坡后就先吟诵起来,朗诵之声洪亮清晰,吟完后,问东坡:“我这诗能得几分?”
东坡说:“十分。”
郭功甫大喜,再向东坡询问得十分之由,东坡说:“七分是读得好,三分是诗好,加起来不正好是十分么?!”
我在水中等你(2)
虽说只是个笑话,大约也能知道,这位诗人的作品和个性确实有点差强人意。
李之仪曾在为好友写墓志铭的时候说:“姑熟之溪,其流有二,一清一浊。”影射郭功甫污浊,郭功甫非常恼怒。
李之仪孤寡无后,与当地一个美丽的女优杨姝相好。两人同居,杨姝竟为李之仪生了个儿子,适逢朝廷恩典,李之仪的儿子也得了朝廷的封荫。郭功甫竟然密意报复,利用蔡京记恨李之仪的阴私,唆使当地一个姓吉的土豪诬告李之仪,说杨姝所生的儿子是他的,李之仪厚颜冒受朝廷的恩典,蔡京对这件事情自然心领神会,兴风作浪,趁机把李之仪削籍了。
这屎盆子扣在李之仪的头上,他是有口难辩,真乃奇耻大辱。
李之仪被诬告获罪,杨姝也受了杖刑,郭功甫幸灾乐祸,当面嘲笑李之仪,文人刻毒,以至于此!
看到这些资料文字,我有如吞了一口冰碴子,所谓的幸运和不幸,同样令人深思。难能可贵的是李之仪在如此的遭遇之中还能写出清新如水的文字。
他的心里应该是痛苦的,虽然自己也开脱自己,从忧愤中走出来,但是心里寒气到底还是难以释怀。它还有一阕长调《谢池春》:
残寒销尽,疏雨过,清明后。花径款余红,风沼萦新皱。乳燕穿庭户,飞絮沾襟袖。正佳时,仍晚昼。着人滋味,真个浓如酒。 频移带眼,空只恁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分付庭前柳。
这阕词颇似柳永的词风。也许这正是他写给杨姝的,他途穷之时仅有的爱情。
在这个世上,那又备受折磨的爱情。
似乎是触手可及在你面前,你却拿不到它。
宠辱经遍,也许都不能动摇他的心,牵动衷肠的只是那一个足以暖身的温度。不过,他遇到了难处了。这伤感的小词是他当时心情的写照。阅遍这首词,上片让我心动的还是末句:着人滋味,真个浓如酒。说到这里,语已尽,而意不尽。
过片首句“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让人心伤无奈。
站在你面前,看着你的眼睛,张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心里堵得难受。我是爱你的,我是想着你的。这你也知道。
可是知道又能怎样?泪水从两人的眼里流下。幸福只有一种,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同。
我夜夜思念你,等待你,
等待那么辛苦,为了与你相遇,我沿江来寻找你了。
这样的爱情就是上天注定的,只是无法结伴而行。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常圆,就这样吧!意已尽,而情不尽,有的只是心疼。
李之仪的词读完了,春天也已经过去,繁花似锦的夏天里,生命像花朵一样开放,我心里知道得很清楚,花期过后,就是秋天,然后就是冬天。而再一次的寻觅,那已经是我无法想象的。
其实,我仅有一生用来挥霍了,爱情让我已经精疲力竭。这个世界上属于我的宝贝只有一件,而赐予我幸福的权力却牢牢掌握在你的手里。
你知道我是用了多久才找到你的么?如果一生可以计算,如果生命可以丈量,我愿意让你看见,我是如何在孤独中跋涉的。
就像简对罗切斯特说的那句话:“你以为,就因为我穷,低微,不美,我就没有心,没有灵魂吗?我跟你一样有灵魂,也完全一样有一颗心。要是上帝也赐予我美貌和财富的话,我也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可上帝没有这样做,但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你我经过坟墓将同样站在上帝面前。”
每次读《简爱》,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被这段话震撼。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个凡世,没有任何东西是平白而来的。所有的人都会有爱情,可是我悲哀地发现了人心的卑微。
想象他或者她,思念他或者她,等待他或者她,寻找他或她,爱上他或她——这才是个开始,你无法把握那个结果。
我在水中等你(3)
看多了幸福和不幸福的爱情,包括自己的爱情。痛并快乐着的过程,你已经不在乎那个花好月圆的结果。现代的爱情在路上,那么多风景,你并不想错过。
你故作轻松地对我说:“如果这只是一场游戏,你会陪我玩下去吗?”
我说不会,我要的是古典的爱情,尽管那是一个悲剧,我毅然选择尾生等待的那个结果。我们已经约好了在这里见面,我不会离开的——
我在千寻之下等你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
火来
我在灰烬中等你
如果是我真的爱你,就算是你在和我游戏,我也会陪你玩下去。
你用谎言来玩,而我却是用心来陪你玩的。
月迷津渡(1)
踏莎行/秦少游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伤心的感觉并不是疼痛,而是心里酸酸的,没有力气说话,更没有力气争辩。安静得像一个孩子,就是孤单一个人看风景。这时候我不需要任何安慰。
每隔一段时间,我的心情就有些莫名的失落,突然间难过起来。
这是不好的沉溺。这样的男子心都是敏感的,好像一条幼小的蛇,伸出细细的毒信,捕捉空气中苦涩的风吹草动,忧伤来得迅速而尖锐。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们是在欣赏诗人们的作品,说得冷酷一点,我们是在探查他们的伤口,拨弄着寻找他们悲愁的病根,古往今来,你见过几个幸福的诗人,又有几个在幸福得吃了蜜糖似的时候,会去写诗的。
就算他不呻吟出声,就算他用文字当成包裹伤口的纱布,你还是能看出来,他心里很难受。
秦观的这首《浣溪沙》并看不出他在疼痛,而是一种缓慢的开放。
那一天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早就起来。初春的早晨,还是有些寒意。朽旧的阁楼在晨雾中,湿漉的,竟然有一股秋天的味道。
我闭上眼睛想象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小雨霏霏的早晨,疏朗秀美的树枝间的白色雾气弥散,有些淡青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触碰一下。或许这样,春天的细腰可以握在手中。听见了衣袂窸窣的声响,你看见阁楼洞开着,好像一个空落落的眼神。
是一个佳年的女孩儿,亦或是一个白衣如梦的男子。
我轻轻地想着,她或他在这诗句间悠游,却始终看不见他的样子。
现在想起来,我是因为这首词喜欢上秦观的。事情就是这样,因为一句话,一个举动,甚至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而让你爱上一个人。现实中我是个不得意的男孩,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早已嫁作他妇。本来觉得我应该很难过很难过才对,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我只愣了一下,然后只能感到心里忽然被扯了一下,一根丝一样的锐疼,之后便是淡淡的伤心。
人心就是这么奇妙,在那样的心情下,我见到了这两句: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这样的伤心来得这样绵长细腻。以前没想到,我竟然有一颗这样纤细的心。
看完《浣溪沙》以后,以为这样的文字只能出自一个花瓣一样娇嫩的男孩子手里,所以总把秦观想象的跟个白面红唇、眼神如水的大男孩。满目怅惘的少年,披着件白色的衣服,懒洋洋地爬上了朽旧的阁楼。
我甚至会胡思乱想,这个秦少游一定是个早夭的天才,年纪轻轻就死掉了。这个自以为是的感觉无论如何都无法除去。
我显然是陷入了荒诞的臆想。首先,秦观死的时候也算不得夭亡,五十二岁了。其次,秦观并不是个娇滴滴的小男人。《宋史·秦观传》称他“少豪隽,慷慨溢于文词。举进士不中,强志盛气,好大而见奇,读兵家书,与己意合。”原来他也是个雄心勃勃的人,竟然要匡扶天下。实在让我很意外。然而他始终没有弄明白,文章之才和经世的谋术之才有着天壤之别。文人的才情只限于抱负自守,不肯